第八十一章 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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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契约
契者的眼睛依旧是灰蒙蒙的，嘴角却忽然漾开一丝戏谑的冷笑。显然古方山是吃准了林宇非的忌惮所在了。
不管对赢得比试有多么渴求，他始终下不了狠心伤到那个契者。可契者现在的生命与幻界本身相连，他又不能攻击幻界。
而唯一能够攻击的古方山，他找不到。
想到这件事，林宇非心里终于有了些微的焦躁。
古方山在哪里，目前为止依然没有半点头绪。
契主和契者之间的契约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这种关系，难道真的是不可斩断的吗？
林宇非苦恼起来。
如果能够明白契主和契者之间的契约是怎么操作的，他或许还有可能将这个契者解放出来；可在他完全搞不清楚的现在，这样的想法也完全没戏。偏偏这又是在比试中，他也没机会去请教任何人。
“明明拥有压倒性的力量，却因为一些可笑的执念束手束脚，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古方山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宇非懒得理他，心里只觉得烦躁。
“不妨再告诉你一些事。”古方山冷笑道，“和她的生命力相连的，不只是这个幻界。你知道这个幻界是怎么生成的吗？”
林宇非一愣：“怎么生成的？”
“哈哈哈哈！”古方山忽然大笑几声，然后声音转为冷冽，“这个幻界，便是我本身！我以己身化作幻界，再将幻界与契者的生命力相连。这样她在战斗时能得到我最大限度的辅助，但是她也要担负起保证我安全的责任。她死之前，我绝对不会死！更何况在这里，你根本不敢拿走我的性命！接受你必败的命运吧，自己认输，或者被我击败！”
林宇非默然。
古方山的话，确实给了他很大的打击。如果他所言属实，那么这场比试，他已经完全立于不败之地。
除非林宇非下定决心，不管契者的死活。
契者的攻势更加的密集起来，但是始终没能再次攻破翔龙的防御。但是林宇非此时没法攻击契者和幻阵中的任何一个，只能被动的防御。
其实办法还是有一个的，但是林宇非有些不敢轻用。因为那个法子并不保险，尤其是不清楚契主和契者关系本质的情况下。
雷术。
雷术对于精神的影响，起因还是他刚刚修炼雷术的那次。事后他曾经向张仲坚请教过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是——影响很大，但是这些影响十成里有九成九都是负面的。
所以到最后，修炼成功的人凤毛麟角，失败身死者如过江之鲫。倒是有一些幸存者从中领悟了一些雷系的诅咒之法，多是用来干扰施术，或者阻断能力者们的能力效果。
后面这句，便是林宇非灵感的来源。
雷术煅脑，倒是没给他带来什么所谓的诅咒之术，但是自己现在精神力远强于大多数人，他倒是领会到了。
可是该怎么用，他完全不知道。
思考后的唯一结果，就是直接对大脑施术。
这样的方法，他对自己使用了三次，三次都成功地提高了自己的精神力。
云还的呵斥和张仲坚的劝阻，让他知道了这个方法的风险性，可是内心深处，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想法。
既然失败率那么高，为什么自己这里，成功率反而会这么高？
是自己修炼的雷术的问题，还是自己身体的问题？还是因为，自己的创造能力的问题？
难道凭借创造能力修出的雷术，效果会这么好吗？
如今已经没有再进入密室的时间，天罡斗法将他的时间都占得满满，想去找个道院试试也没时间。更何况，无论是囿于云还的禁令，还是出于自己的想法，他都不想把自己会雷术的事情公诸于大庭广众之下。
可是现在，看起来也不得不用了。就算是风险很高，也总比无可奈何之下被逼到认输，或者将古方山和他的契者全部消灭要强一些。
“抱歉，如果成功了最好，若是失败，我会为你讨个公道的。”林宇非在心里低声道。
他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可惜现在那个契者被古方山完全控制，他的道歉也仅限自己能听到了。
三个结果。
第一个，雷术爆发，将契者烧成灰烬，重创古方山，强行战胜。
第二个，契者受创，成功干扰古方山的精神，迫使古方山的能力失效，将他从契者的脑中逼迫出去。
第三个，最理想，但也是希望最小的结果，像作用于自己一样，成功地大幅增强契者的精神力，让她能自主从古方山的控制中摆脱出来，甚至能够摆脱双方的契约。
虽然这个结果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但林宇非还是忍不住要持有这样的期待。
开始吧。
林宇非心中默念一句，然后低唤道：“暴风！”
翔龙陡然开始扩张，转眼间便塞满了整个幻界。
“你不是想救他吗？”古方山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戏谑的口气，“这么快就放弃了？”
林宇非没有出声。
这次的暴风看起来声势更大，将地面的尘土都卷了起来，从外面看，整个演武场内本就被幻界搞得模模糊糊的空间，又被尘土包裹了一层，完全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可是只有林宇非自己清楚，这次的暴风他刻意控制了威力，就是一个普通的龙卷风暴而已，对幻界的伤害是有，但与之前的相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这样的情况当然瞒不过身为当事人的古方山。短短两三秒钟的时间，他便发觉了不对，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林宇非没理他。这次的暴风中央，林宇非可以留出了很大的空间，他和被古方山控制的契者都在空间之内，没有受到暴风波及。只不过翔龙扩散成了暴风，他也没有再补充一个垂风，甚至连脚下的萤海都撤掉了。唯一保留的，只有身上的流云风甲。
“居然自己撤掉了防御！”古方山低笑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落下，契者的身体猛然动了起来，尖尾电射而出的同时，契者也猛地向林宇非扑来。
“喷射。”
林宇非在心里默念一声，整个人也高速移动起来。他目前尚且没有机会修炼雷术的加速方法，但是如今的流云风甲强度比当初强了不知多少倍，再加上强悍的精神力，就算速度比古方山的契者仍然稍逊，机动性却是强出太多。在契者快到几乎看不清的攻击中，他游刃有余地闪避着，同时右手箕张，低声唤道：“雷海。”
唤出声的同时，林宇非的身形连续几个转折，闪到了契者的身后。古方山也不示弱，心念电转间，契者飞快地转身。
“抱歉了。”
林宇非在心里再次道了个歉，已经开始有微弱的电光闪烁的右掌，闪电般扣在契者头顶上方半寸处。而此时契者的转身，才刚刚转到一半。
然后，密集的雷光闪现，将林宇非的掌心和契者的头顶连接起来。
“啊——”
一男一女两声惨叫同时响起来，在暴风的呼啸声中重叠在了一起。
几秒钟后，暴风散去，暗色的幻界也散去了。场中三道身影，两个躺着，一个站着。
站着的，是林宇非。
古方山和他的契者一左一右，都仰面躺在地上，看上去都失去了意识。契者的头套在了兜帽之内，只有脸露在外面——这是林宇非弄的。如果摘下兜帽，会发现契者的发型已经变成了爆炸头。他还是想尽量掩饰一下自己的雷术。
传送的光芒亮起，但是在躺着的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在确认两人的生死。片刻后，三人一起被传送回了星位。
古方山和他的契者都还昏迷着，古方山靠着背后的阶梯，契者靠在他身上。
传送的光芒熄灭后，林宇非立刻起身，来到了古方山身前。同时过来的，还有叶枫，是林宇非叫过来的。
“先给她恢复一下。”林宇非指着契者说。
叶枫仔细地看了林宇非一眼，脸上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上前握住了契者的一只手。
“你小子可以啊！”
陈一刀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林宇非侧过头，看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看上了？”陈一刀以微弱的声音问道。
林宇非冷冷地看着他。倒不是开不起玩笑，只是今天这场比试，就算是赢了，他心里也还是很不痛快，只想价格古方山提起来再揍上一顿，只是想想场合，只能强行忍住。
“抱歉。”陈一刀看这样子，便知道自己这玩笑开得不是时候，赶紧道了个歉，坐回去了。
“好了。”只是十几秒过后，叶枫便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契者眼帘动了动，清醒过来。
“你还好吗？”林宇非低声问道。
“谢谢你，我没事了。”契者此时已经完全恢复成了人形，站起身来向林宇非道了谢，回头又去看古方山的情况了。
“值得吗？”林宇非终究是没忍住，“他根本没把你当人看吧？”
“这是契约。”契者一边检查古方山的状况一边回答，“他帮我实现了我最大的心愿，我把自己所有的存在都奉献给他，就是这样。”
“最大的心愿？”林宇非一愣。
“他帮我救活了我的爱人。”契者低声道，“一个已经绝无可能活下去的人。”
林宇非默然。
“能求你一件事吗？”契者忽然转过身来。
“什么事？”
“帮他治疗一下可以吗？他伤得有些重。”
“为什么？”林宇非低声道，“你也说了是契约，有必要对他这么好吗？”
“契约如此，而且这是主从契约，我们两个的生命是相连的。”契者低声回答，“今天是他借用我的生命，可是我需要的时候，他的生命也会共享给我。这就是我们的关系，不是感情联系，而是生命本身的联系。”
不甘的情绪又涌起来了。蝴蝶那伤痕累累的身躯在眼前不停地晃动。
“如果能摆脱呢？”林宇非冲口而出。
“什么？”契者愣住了。
“我是说，如果有一天这个契约被解除了，你还会……回去找你的爱人吗？”林宇非的声音稍稍大了一些。
“回去做什么呢？”契者姣好的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笑容，“我说过的吧，我的存在性已经全部奉献给了他。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我的立锥之地了。”
林宇非呆住了。他还想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
“能……帮忙治疗一下吗？他。”契者又低声问道。
“师哥？”叶枫悄悄地戳了一下发呆的林宇非。
“去吧。”林宇非低声说。
叶枫点点头，上前握住了古方山的手，手上绿光隐现。
林宇非愣愣地盯着古方山，忽然伸出右手。
“凝聚。”他低声说道。
一个青色的小漩涡在他掌心出现，一边高速旋转，一边不断地压缩，每秒中都重复数十次。当叶枫的治疗结束的时候，他的掌心出现的，是一个只有米粒大小的，青色的小东西。
如果有人拿个百倍的显微镜看的话，会发现这个“米粒”的两端各有道微弱的的电光闪现，然后其中的一道从上面剥落下来，没入林宇非掌心。
古方山的眼睛动了动，很快醒了过来。他也很快看到了面前的林宇非，马上站起身来，死死瞪着林宇非。
林宇非也看着他，沉默不语，目光中看不出喜怒。
对峙了片刻，古方山忽然闪电般挥手，向着契者脸上抽了过去。
他没能抽中。在他的手距离契者脸庞还有数寸的时候，就再也抽不下去了。
是风绳。就像刚刚比试时候一样，十几道风绳出现，将古方山死死固定在那里。
紧接着，林宇非上前一步，握住了契者的一只手，看着古方山道：“在你收回她之前，我有一些事要交代你。”
他拉着契者来到古方山面前，握着“米粒”的右手闪电般探出，覆盖在古方山头顶。两秒后，右手收回，“米粒”已经不见了。
古方山死死瞪着林宇非：“你做了什么？”
“那是我新创的术，诅咒类的。不过名字还没想好。”林宇非低声道，“里面寄存的，是我的念。”
“你……哼！”古方山怒哼一声。
“没别的意思，”林宇非低声道，“以后对她好一点，不想受苦的话。”
风绳消失。古方山身形微一摇晃，站住了。然后他瞪向契者，怒哼道：“还不回来，还想……哼！”
话未说完，他猛地痛哼一声，抬手抱住了头，直到十几秒后才缓缓直起身。
“好好控制你的恶念，那东西的灵敏度很高的。”林宇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古方山没有再看林宇非。他将目光扭向契者，深吸一口气，用有些低沉的语调道：“回来吧。”
“是。”
契者答应了一声，正要上前，忽然回过头来，在林宇非耳边低声道：“楚烟。”
林宇非一愣。
“我的名字。”名为楚烟的契者又飞快地小声说了一句，然后轻轻挣脱林宇非的手，转身站在古方山的身后，身影微微扭曲了一下，消失了。
“好自为之。”林宇非又向古方山说了一句，转身回到了座位。
“这下不用掩饰了吧？”陈一刀又坏笑着凑上来。
林宇非瞪了他一眼。
“可惜不是真人啊！”右边又有人感叹。
是叶枫。他居然没有回到座位，而是追着凑了过来。
“言道乾呢？”林宇非一愣。
“下边呢呗。”陈一刀努努嘴，转头又向叶枫道：“谁说不是真人啊？你没听见吗，解除了契约就是自由身了！”
“哦！”叶枫恍然大悟。
林宇非无奈，眼神朝着叶枫和陈一刀分别瞪了一眼，倒也没有继续反驳。
因为他的心里这一刻想起的，也是刚刚楚烟的神态举止。
她刚刚，好像在笑啊……
“师哥，诶，师哥！”叶枫又小声叫道。看林宇非还在发呆，忍不住又戳了两下。
“怎么了？”林宇非回过神来。
“你刚刚那一下，是什么招数？”叶枫小声问道，“我能学不？”
林宇非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叶枫问的东西，微微迟疑了一下，小声道：“等你结丹境吧。那个术需要对风的高强度压缩，以尽量保证时间的长度。你现在的修为，连压缩都做不到吧？”
“哦。”叶枫顿时失了兴致，“那等我结丹后再说吧。对了！”
他忽然又兴奋起来：“叫什么招式？”
“我还没起名字，”林宇非心不在焉地说，“以后再说吧。”
“没名字啊……我来起一个呗，这个我擅长！”叶枫托着腮沉思了一会，忽然道：“要不，咒念怎么样？”
“你擅长？”另一边的陈一刀撇撇嘴，“就这？”
“随便吧，名字无所谓了。”林宇非说着，向演武场指了指，“看比试吧，都是高手呢。”
“反正都比我强。”叶枫兴趣缺缺，“那师哥你看着，我回我那边去了。”
林宇非随便应了一声，注意力集中到了台下的比试上。很快，他就觉得有些尴尬了。
他刚才和叶枫说都是高手，本来也不算夸张，可是现在看两边的形势对比，忍不住为刚刚的判断有些脸红。
这场比试，都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