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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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极之内，无星亦无月，漆黑的夜幕裹挟着骤降的气温，干冷又黯淡。

蒋峥嵘从虚挂着铜锁的箱柜里找出一床薄被和枕头，将造好的新床与老床拼在一起，垫上草垫被褥，尺寸刚好。

只是正房内空间不大，需要把沙发桌椅稍微挪动一下。

他体质阳刚，又练着深厚的家传硬气功，因此即便气温冷了下来，他还是穿着背心和草鞋，军装裤挽到小腿。

只是他担心张麒灵身体刚刚恢复，再受凉怕是不好，所以又翻箱倒柜，找了身老棉布的灰蓝色睡袍出来。

张麒灵洗漱完后，一进了屋，蒋峥嵘就上去用睡袍把人裹了起来。

张麒灵抬头看着他，眼神懵然。

蒋峥嵘边裹边解释：“夜里凉得很呢，这里不比外边，白昼里余温去得快。”

实际上，张麒灵也不怎么怕冷，或者说，酷暑严寒，一如带伤上阵，他经历多了，都习惯了。

但是看着蒋峥嵘眼神关切，动作也并不粗暴鲁莽……

张麒灵从始至终也没有表现出反抗或是不配合。

屋内不是很亮，床头柜上放着一盏绿壳台灯，墙上的木箱发条挂钟发出沉重的“当啷”的一声鸣响——仅仅提示时间又过了一个整点。

张麒灵看着屋内拼在一起的两张床，没有说话，只是趁蒋峥嵘去洗漱的空档，抱起一床被子放到了沙发上。

他眼神依旧似一潭深水，让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于是蒋峥嵘回来时，便看到张麒灵还是半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张老照片。

——似乎又在强迫自己在支离破碎的记忆中找寻蛛丝马迹的“过往”。

“张麒灵。”蒋峥嵘的声音微微有些沉重。

他走过去，一把按下张麒灵手里拿着的照片。

“不可以再看了。”蒋峥嵘觉得揪心又无奈，他拉过一边的椅子，在张麒灵身边坐了下来。

而张麒灵的眼神冷冷一抬，语气带着一半怀疑，一半抗拒：“为什么？”

蒋峥嵘被他这冰冷的眼神看得有些手足无措：“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让你看？”

明白张麒灵是误会他在掩盖什么了，蒋峥嵘又解释道：

“我，我不是不让你看……我是不想看到你这么辛苦……”

蒋峥嵘把压在那张照片上的手收了回来——

照片是一张群体照，上面是一群青年学生。

有身穿长衫、短褂、洋衬衫的男青年，也有穿着学生裙、旗袍的女青年。

而稍显青涩的蒋峥嵘和张麒灵，就在照片的第一排右下角……

黑白照片上，蒋峥嵘穿着一件深色大衣，干净利落的寸头，身姿高大挺拔，气宇轩昂。

张麒灵则穿着一件笔挺的黑色中山装，加上黑发黑鞋，嘴唇微抿成一条直线，神态清冷，不卑不亢。

这一群青年人，或笑得轻松活泼、或认真严肃地对着镜头，个个眼神中都充满了稚嫩的朝气和光芒。

……

蒋峥嵘怕惹他不开心，只好换了个话题：“那么，你有想起来什么吗？”

张麒灵闻言，摇摇头。

蒋峥嵘道：“是嘛，一时半会儿要想起来那么多事，很困难，况且这些人——”

“你知道，记不起的原因。”

——他话说到一半，张麒灵突然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蒋峥嵘的话硬生生卡住。

终极内的夜晚有些安静，附近没有夜莺，也没有蛐蛐或蛙鸣……

这样的夜晚是很寂寞的。

以往的每一个夜晚，蒋峥嵘都是一个人躺在偌大的四合院里，听着挂钟钟摆“呱哒……呱哒……”的声音入睡。

但是今晚不一样了，这房间内有了第二个活人。

只是这人像个夜猫子，不好哄的夜猫子。

他有洞若观火的视线，偏执聪明的头脑，仿佛你若对他有一点原则性的欺瞒，便会马上被他嫌弃。

蒋峥嵘知道自己到底是要把曾经的一切和盘托出的。

他叹了口气，拿过张麒灵手中的照片。

张麒灵没有拒绝他，他只是抬头看着蒋峥嵘。

蒋峥嵘：“你说的没错，我知道你失忆的原因，而且，和我有很大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