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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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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休在韶谌的冰箱里翻找一会儿,发现也没几样他现在能吃的东西。

虽然韶谌自己说胃不疼,但迟休还是怕他逞能,转头开始淘米切菜。

趁粥还在锅里熬着,迟休先走出来把药涂了,不然痒得心烦。

韶谌就木然靠在沙发上,望着她。

见他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迟休找到毛巾,浸过热水后拧干,递给韶谌。

“搭额头上。”

韶谌接过,默默搭在额头上。

迟休难得见到韶谌一副老实模样,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谁知下一秒。

韶谌挑眉:“趁人之危乃小人作为。”

“……”

迟休无语转身。

粥的火候也差不多,迟休盛好往客厅走。

看到粥里混杂的菜叶,韶谌不禁蹙眉。

“这什么?”

“能吃的。”

“什么?”韶谌抬眸,对上迟休的冷眼,“你――”

话语噎住。

迟休瘫脸把碗搁茶几上,看他。

“……真棒。”

韶谌默默拿起碗。

吃过饭,迟休把水杯和药递上,韶谌似乎又开始晕乎起来,接过东西却愣愣盯住迟休的脖子。

“涂药没?”

“涂了。”

得到答复,韶谌才往嘴里塞药。

见一切安排妥当,迟休起身。

“你去睡吧。”

韶谌没应声。

“怎么了?”

韶谌微微低头,额上的毛巾倏忽滑落,迟休忙伸手接住。

迟休叹口气:“你先去床上躺着,我再去浸热毛巾。”

闻言,韶谌有了反应,慢腾腾起身,往卧室走。

迟休拿着热毛巾走进房间时,韶谌正半靠着床头打瞌睡,听到动静浅浅抬头。

“躺好。”

韶谌盯了她几秒,哑声道:“涂药没?”

迟休无奈:“涂了,问过四次了。”

须臾,韶谌在床上躺好。

迟休把毛巾盖在他额头上,等了一会儿,拿走,在浴室挂好。

看韶谌阖眼,迟休关上灯离开。

再返回家,已是深夜。

迟休草草洗漱完后上床。

睡得迷迷糊糊,迟休忽被电话铃声吵醒。

“喂?”

电话那头没声。

迟休不确定地眯眼看了看备注,确定是韶谌,继续问:“怎么了?”

那边还是没声。

再看时间,凌晨两点多。

迟休顿觉不妙,起身出门。

在韶谌门前敲了许久,终于等来动静。

韶谌站在门内,双目无神。

迟休皱眉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热度不退反而比刚才更烫。

“车钥匙在哪儿?”

迟休进门找到钥匙和身份证,锁好门拉着韶谌下楼。

把韶谌塞进后座,迟休开车直奔医院。

挂了急诊,两人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等待。

迟休撇过脸,看着韶谌淡色的唇。

她也没想过韶谌会变成这样,心里不免愧疚。

半晌,迟休望了望仍然无人的楼道,再次起身摁铃。

回到椅子上,韶谌身子微躬,略略往她身边倾斜。

迟休听见他低语着什么,字眼在嘴里也打不转,只得凑近了仔细听。

“……”

“什么?”

“……迟处秋。”

迟休睫羽微颤,轻声回应:“嗯,很难受吗?”

回应后,韶谌却没再出声。

迟休侧回脸,没了往日里的乖戾与张狂,这样憔悴的韶谌反倒让她有些不适应。

“迟处秋。”

“嗯。”

“迟处秋……”

“嗯。”

韶谌垂头,一遍一遍地低声重复她的名字,声音哑到只剩气音,却始终没靠在她身上。

迟休猜他大概也是因为难受,便一遍又一遍地回应他。

莫名走了神。

除了程家人和迟宽,也就只有韶谌会喊她迟处秋。

但他似乎知道什么,也从来不会在学校里或者和其他人在一块儿时提起她的原名,只是两人独处时,韶谌偶尔会笑着这么喊她。

一种微妙的默契。

迟休本身对这个名字不排斥,而且事实也并不如迟宽所言,“迟处秋”一名其实是秋英浅为她所取。

但同时,“迟处秋”也代表迟休灰暗的过往。

这么多年过去,迟休也没清楚自己是否与过去和解,亦或是释然一切。

可迟休仍希望。

有人会用尽所有温柔。

喊出她的本名。

“四十度。”医生看了看体温计,又看向迟休,“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迟休稍加思索:“大概九点多。”

医生闻言皱眉,抬手在韶谌眼前晃了晃。

韶谌没反应。

“傻了?”

“……”

迟休看着韶谌木然的眼神,也暗暗担心医生口中的结果。

“先上药,留院观察一晚。”

“好,谢谢。”

韶谌躺上病床,在药物的催使下昏睡过去。

迟休坐在椅子上,没了睡意。

手里正拿着韶谌的身份证翻看。

下眼睑略垂,眼角却微扬,正经看人或低睫时总会带上几分凌厉,笑起来又显得温柔而痞气。

然而身份证上的男人眉眼冷淡,一副不苟言笑的酷拽模样。

办理日期是去年三月,时间在他身上没留下过多痕迹。

迟休坐在床前,看着安静熟睡的韶谌,渐渐地,也来了倦意。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见那年雨季漫长。

梦见韶谌告白。

梦见他被她折去热烈。

被落寞压垮了肩。

-

韶谌再有意识时,已是天亮。

皱眉睁眼,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发懵。

再看四周,迟休正站在窗前打电话。

偶然转身,发现从床上坐起的韶谌,草草掐断电话,往韶谌的病床位迈步。

韶谌目光默默追随走近的迟休,直至她伸手撩开自己额前的碎发,把微凉的手掌贴上。

片刻,迟休像是确认了什么,沉口气。

“还有其他哪儿不舒服吗?”

韶谌看她,没吱声。

见状,迟休没忍住伸手在韶谌眼前晃晃。

韶谌蹙眉:“没烧傻。”

“……”

迟休收回手。

“那你先等我一会儿。”迟休把水杯递给韶谌,“我去买点吃的,吃过东西你再吃药。”

“嗯。”

迟休转身出门,没过多久便提着早餐返回。

韶谌半靠在床头,看着迟休贴着几条创可贴的手慢慢打开饭盒,最后再递到他面前。

“吃吧。”

“谢了。”

刚接过,医生走进病房。

看到韶谌床前的迟休,医生先把体温计递给韶谌,随后笑着望向迟休。

“有其他什么异常吗?”

迟休摇头。

医生又看看韶谌云淡风轻的模样,笑道:“看来你男朋友挺幸运,还没烧傻。”

“……”

韶谌冷不防呛了一口。

迟休淡淡道:“幸好。”

“……”

把医院的相关手续处理妥当后,迟休领着韶谌往停车场走。

两人的装束不免引人注目。

迟休一袭黑色睡裙里身段清瘦,皮肤冷白,身后的韶谌懒散插兜,黑色运动汗衫露出的肌肉沟壑分明,线条流畅不失粗野。

走到车前,迟休拿出车钥匙,韶谌见状想拿过,又被迟休皱眉收走。

迟休看他:“你还想来医院?”

“怎么?”

“还在发低烧你想开车撞谁?”

“……”

韶谌摆摆手,悠哉绕到车的另一边,刚准备打开车门,一个陌生的声音喊出迟休的名字。

“迟休!”

两人应声同时看去。

迟休皱眉转身,位香的脸逐渐清晰。

随着迟休的回应,位香领的一群人一窝蜂拥上去,团团围住迟休。

位香笑得灿烂:“迟休啊,生病了吗?怎么来医院了?”

迟休冷脸:“你又想闹哪出?”

位香看看周围的人,忽又挤出笑容。

“妈妈只是想关心关心你。”

迟休烦躁闭眼。

“到底想说什么?”

位香弯起眼角:“刚才我看到你从医院大门里出来,妈妈担心你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和位香同路的一群妇女争先恐后地发问。

“……哪儿不舒服啊?我认识一专家……”

“对继女都这么关心,你心真好……”

“哎哟,原来你继女是个画家啊……”

“诶我知道我知道,特出名的那个……”

韶谌靠在车前,看着迟休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围住,不耐皱眉。

“喂,迟休。”

迟休转头看向韶谌。

韶谌懒懒抬了抬下巴:“走不走?”

位香望着韶谌一愣,轻抓迟休的手臂试探问道:“迟休啊,这是你男朋友吗?”

一群人闹哄哄地,开始打量起二人的穿着。

“……这穿的是睡衣?”

“在医院里边……”

“姑娘家啊还是要自重一点儿……”

迟休忍无可忍,甩开位香的手,压低声音咬牙道:“带上她们一块儿滚,少她妈来烦我。”

位香眉心一跳:“迟休啊……”

“你们谁啊?”

韶谌不知何时站到迟休身侧,目光睥睨地扫过众人。

迟休后退一步:“不认识,走了。”

其中一个女人指着迟休叫起来:“诶不是,你对你妈妈什么态度啊?”

迟休撇头看她,语气平静。

“瞎嚷什么,我妈早死得渣都不剩了。”

“诶你――”

“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就敢叫妈――”迟休眉眼间的寒气愈发浓重,“那我他妈是不是也能喊你一声乖女儿?”

女人恼羞成怒,立时竖起眉头,作势要动手。

韶谌抬手拦住张牙舞爪的女人,神色不耐。

“这儿是医院,有病看病,没病也别来找她。”

女人红了眼:“哎哟?!你还想跟我动手?!”

“跟你动手?”韶谌嗤笑,“你报个名儿来让我听听有多牛逼?不然少她妈高估自己,你咋样跟我又没关系,110我他妈都懒得打。”

“你!”女人看了看周围人,作势要躺地上闹。

韶谌看热闹不嫌事大:“来来来喊,随便喊,你这声太小了,给你整个扩音器使使?”

“你……”

“不成,这儿人太少,咱要不去大门口掰掰?”

“听你扯淡挺累的,那边人多还有椅子坐,地儿也挺大,你跪着趴着躺着打滚怎么着都行。”

“我她妈还没被人讹过,你要不让我饱饱眼福?”韶谌眼底闪过一道暗光,“让老子看看今儿是不是得倾家荡产?”

迟休默默站在韶谌身后,抬头看见他微翘的发尾。

见韶谌也不是个善茬,女人的嚣张气焰小了些。

位香有些窘,忙把女人拉到身边。

“迟休啊,这是误会,你阿姨她也是担心……”

迟休沉口气,压住怒意,拉上韶谌往后走。

“走了。”

韶谌皱眉转身。

两人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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