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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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想我的那位故人也搬进顶山第一药厂。
我想起那个晚上的‘失身’,就像记起有次值夜班渴极之际,仰头喝了静静她们白天倒在纸杯里没喝的可口可乐。喝到感觉异常时,才发现一只溺糖水也溺不死的‘小强’,挥舞着两根又长又粗的触须,在感谢着我的口中留情,没把它也给一口干到肚子里去。
我当时就像吞了只恶心的苍蝇,埋在水池里,把黄胆汁都给呕了出来,那种又悚又骇又作呕的痛苦后遗症至今未见好转。到现在,只要一看到红糖水或可乐,都还有如鲠在喉、如芒在背的惊魂未定,起一身鸡皮疙瘩。
可还是那句话,你不想的事不代表它不会发生,而且,鬼使神差,你越担心发生的事,它偏就发生的越快。
我跟着木子李走上p2车间二楼外平台时,就接到了那个让我一直感觉在受辱却又难以忘怀那些快感的电话。
这是个陌生的号码,我毫无准备的就按下了绿色接听键。我一直把老板娘原先的号码放进了黑名单,偶尔会翻开看看,有没有她的电话。
偶尔也就是想想她还记得不记得有过我,但一直都没有过。
“帅哥,你好啊!”
“你好,你是......”
“怎么,小墨总帅哥,你这么快就把我给忘掉了?”
真是白天不能想人,晚上不能说鬼。
我不可能忘记她的在我耳边风骚过的声音,但我得装出我是个忙人。忙人没贵人的记忆力好,要比贵人容易忘事。
我快步走上平台的另一边,示意木子李我要接个重要的电话。她点点头回转了车间,继续在蒸馏塔周边打转细看。
“哦哦,不好意思,你是?”
“嘻嘻,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呢,你就把我给忘了?我是谁,你再好好想想,仔细猜猜?”
“真对不起,我没时间,你有话就快说,不然,我就挂了。”
“好没良心的小东西,我是胡芳,你们p1原材料的供应商,请你K歌抱妞的老板娘啊。”
“哦哦哦,胡总啊,对不住、对不住。”当再一次听到她娇滴滴装嫩的声音时,我既觉得可怕,内心又充满惊喜。那种想听又不想听的纠结,很矛盾也很复杂。
“听说老盛带人想要自己合伙做p2?”吴芳在我承认我是她的‘小墨总’后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当然,p2是我说的名称,她那边不一定叫p2。
说到盛定海,吴芳原本娇滴滴的声音立马变成了一个怨妇:“老盛这老混蛋,什么钱都想自己赚。我告诉你,小墨,凭我跟你们集团的关系,他真不应该这么做。他带去的那两个人我也认识,都是做回收的、跟我竞争的个体老板。凭我多年回收的生产经验,我估计他们也做不出我这么好质量的产品来。p2的使用权在你手里,你得给把关好了哎。”
我说:“那不更好?质量不过关,我们就不会用,我们不用他们的,就还是要用集团的,集团照样还是找你买啊。”
“道理是这样的,”她还是有点不自信:“但我听说你们集团上个月的董事会已经通过了多家子公司的建议,既然都是自负盈亏的生意,那么原材料跟副产物一样,也要根据市场形式,自由买卖。集团只负责合格的成品回购,其它什么都不管了。这样的话,你们就有权自产自销原材料。所以,老盛这个王八蛋才会在我们这边挖人,怂恿他们成为他的所谓合伙人,其实,就是帮乌合之众......喂,你在听没?”
“在听的,你继续,”
“继续什么呀?我说得够明白了,小墨,我需要你的帮忙,想办法让他们做不成就好。我知道,凭你我之间的关系,你不会拒绝我的,是吧?”
“唔......”
“事成之后,我少不了你那份的。还有那次、那天晚上,酒店的地毯上,我们配合得堪称完美的那次...呵呵,你,不想么?嘻嘻......”
“......唔、想......”
这世间最默契的伙伴是狼狈为奸,最睿智的合作是同恶相济,最巧妙的搭配就是她懂我的假装正经,我懂她的卑鄙下流。
我很佩服盛定海的经营之道,但我一直没搞清楚他为什么会做到哪里就亏到哪里。当然,这是针对于他个人来说的。
他完全把p2划作了他个人的产品,买公家的3001原料比市场价还低,卖给公家的p2成品却比市场价要高。他是这样计划筹谋的,所以,他连朱小宝都没带上。
但据朱小宝透露,盛定海自己没什么鸟钱,都是他情人高艳红出资以他的名义入股。朱小宝曾肯定地跟我说:“我很讨厌这种股中股的经营方式,我才不愿跟他们一起瞎折腾。”
我问朱小宝什么是股中股,他说:“药厂出资百分之五十一,老盛和其他两人出资百分之四十九,药厂的百分之五十一里有易总自己的百分之五十一,老盛在百分之四十九里占大头十九,十九里边有一半以上都是高艳红的,还有百分之二十是另外两个老板的,另外两个人中的一半又是他们从其他人那里凑的...”
算了算了,我还是不要想着弄明白这些让我越弄越迷糊的股中股了吧,我不管他们谁来做,我只管让谁都做不起来就好。
但老谋深算的盛定海没打算让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前去p2车间监管生产事宜,连检修也没有叫我安排人去帮忙。
据他自己的说法是不想占公司股东们的便宜。而我们都明白,这摆明了只赚不亏的生意,他不想被我们公司的股东分享。这对我的计划也很不利。
薇薇对化工设备一窍不通,对生产工艺也是一无所知,加上盛定海的有心防范,她也得不到任何对我有用的消息。我只能从药厂的安全员老程那里,侧面打探些有关p2车间检修进展状况的零碎消息。
老程说这次负责设备技术改造的工程师是药厂设备科的陈工。陈工是药厂新上任老总易江的小舅子。
此人我认得,跟朱小宝和药厂采购科的司徒成都是一丘之貉。身高不过一米六五,体态肥硕,小写‘b’型的大肚子比怀有十个月的孕妇还要凸圆。只要他在食堂出入,我们就不觉得食堂的‘矮子鬼’朱师傅长的有多丑陋,有多悲哀。
还是老话一句,‘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如没比较就没好坏,有比较就会有高低、美丑和善恶之分。
我跟着朱小宝与陈工一起吃过好多次饭,喝过好多次酒,唱过好多次歌,也给他搭配过好多个‘三陪’小姐。
那时,他离婚,单身,如果女人不那么歧视他的身材和长相,他倒是顶山药厂算得上的‘单身贵族’。有几个小钱,有几分名位,有几位与他一样邋遢的‘二奶’和‘小三’。看在钱和名位的份上,凑合着过日子还是能过得去。
听到是他在负责p2的设备技术改造,我心里就暗自窃喜起来,顿觉亮堂了不少。
就他那徒有虚名的‘工程师’级别,跟我们没有任何技术职称的张大仙相比,都不知有没有地缝留给他钻下去,免得丢尽真正搞技术的专家们、大师们的脸。
就他那个只会指手画脚的烂技术,他还矜持的不得了,从不明着跟人商量或探讨一些他不懂装懂的专业术语。他认为请教别人或‘不耻下问’都是让他掉价的事情,他即便有事求我们帮忙解决,姿态也都是高高在上,高到好像是我们在求他一样。
没办法,他此时的身份是顶山第一药厂的老二,是药厂老大的夫人的亲弟弟。
他接受了姐夫易江托付给他的任务后,没过两天,就怂恿朱小宝请客吃饭,带自己几个哥们去歌厅乐乐。
陈工这人有一点好,不贪酒,除了一杯啤酒外,基本算是不喝酒的那种。但他好唱歌,好玩女人,要人家请他去KtV是他最大的乐趣,因为KtV里有他摸到手软的‘人肉馒头’。
人就是这样,只要有被人知晓的乐趣或爱好,就会成为要修理他的对手的解压器,而他自身认为的优点也会成为他本质上的致命弱点。就像西昱东晟的周经纬,他所有自以为是的杰作,终将成为他自身的绊脚石。
比陈工更胜一筹的周经纬,不仅能主动要求人家请客吃饭,喝酒也是海量。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周经纬一点也不好色,他就是简单的好酒好烟,加上好玩。唱歌是麦霸,洗脚是老大,喝酒则不到喝醉就永不下场的那种。
我在收集到周经纬的这些‘特点’后,仅以一包‘华仔’为突破口,就成了他眼里的‘可用之人’,不仅答应我在生产部安排上了吴锦凤介绍的统计员小吴,还特地针对我安环部的工作提出了许多他认为可以采纳的有用意见。
事实上,采不采纳他的意见,已不是我说了算的,周经纬早在我之前就已经把他的建议呈报给了赵昱。
赵昱也在会上多次提及到了周经纬的‘合理化建议’,为的就是要公开证明周经纬是个管理全才,不仅是在生产上还是在技术上,甚至在人事方面,都在我们几个部门主管的综合能力之上。即给我们一些要以他为榜样的鼓动,也给我们别冒犯他的警示。
宇文达因为有了我的承诺而采取了无视态度,吴锦凤因为周经纬已经安排了她介绍的小吴的工作岗位、也没持反对意见,郦禾平依旧坚持着他的‘三不’政策,始终站在一个局外人的位置,静静地看着每一个坐到木子李曾经坐过的办公转椅上的人,似乎是在坐等着他们能否坐稳而走一步看一步。
我也不用多说,肯定是要跟着赵昱,把格局打开,非常热情地采纳了几条我认为还算‘合理’的建议。然后把这些内容通过掌握着总经办的宇文达,及时地盖章发布出去,让所有人都能错误地感觉到,接下去的西昱东晟,就是周经纬说了算,而不是赵昱。
还有关键一步,我跟那些想要生产部确认才能拿到设备等货款的商家不一样,他们是不得不请,而我则是先行一步,在周经纬开口或者特地表示出来一点蛛丝马迹之前,就花本钱请他出去潇洒个彻底,还丝毫麻烦不到他确认什么需要支付的白条子。
我这些不用人提醒就能做到看不出丝毫不妥的‘眼力见’,着实让周经纬受用,逢人便吹嘘自己说,西昱东晟的管理层,除了他,还有顶他半个有用的人,就是我了。
这些话很快便传到介绍他进西昱东晟的任建民耳朵里,任建民便旁敲侧击地警告他:“做人别这么高调,不然,下一个木子李就会是你。”
周经纬听了极为不悦地反驳说:“别拿我跟一个女人作比较。再说,我又不像某些人,总在采购上面赚双笔回扣,总是白吃白喝别人的。我做事与做人一样公正公平,为什么非要装低调呢?我跟你们传说中的木子李完全不同,她是妇人之仁,我呢,谁敢凭空侮辱我半句,谁敢在老子面前说我半句坏话,即便最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我也要让对方先滚蛋,永远不会让自己成为第二个木子李。”
任建民被周经纬怼的又气又急,电话给刘振东,刘振东却说:“这是你推介给赵总的,我也没资格说他什么呀。”
任建民只好又电话来探听我的口风:“墨总你是法人代表,你得管管周经纬,别让他站到你头上胡作非为了呀。”
我笑道:“能者居上,同样也是你和刘博用人的初衷呀。只要是西昱东晟的有用之人,我都愿意为他锦上添花,协助他顺利完成他工作职责内的所有事务。”
任建民听不出我的话有任何毛病,只得悻悻然说一句“但愿吧”就挂断了电话。
老话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有人要上天,我只得送他一程,这种事,我在顶山就已经做过一次,所不同的是,当时被顶山第一药厂新任总经理易江委以重任的陈工,手上绝对没有周经纬那两把刷子有能力。
但狂人都有异曲同工之处,就是狂到傲然睥睨,不可一世的样子让人很容易产生那种非要教训他一下的冲动。
“喂,小墨主任,我听说你去年去过一个p2生产商的生产现场看过,你明天抽空也去我们的p2车间看看吧,看看有那些设备需要我们检维修的。”当陈工又用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跟我说时,我就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他妈的,叫个主任还要带个‘小’字,这是对我多大的藐视呀。
我啜着他请客却是朱小宝买单的啤酒,讨巧地回他说:“行啊,陈工,我明天一早就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