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花魁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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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衔红蕊蜂衔粉，共助青楼一日忙。
陈煜不畏流言再度造访这万花楼，自然不是专程为了给商保龙接风洗尘，而是想要借机窥探一番，看看这远近闻名的销金窟到底在服务上有什么独到之处，竟能长期独占泉州城诸多勾栏瓦舍的鳌头，打算为自己日后筹建娱乐场所提供些借鉴。
趁着梅花厅内众人正推杯换盏，聊得起劲，陈煜借口如厕，便独自一人出了包厢，顺着二楼走廊缓缓踱步，双手背在身后故作悠闲，眼睛却不住的往四下里逡巡着。
不知这房屋是如何设计的，隔音效果居然奇佳，陈煜只能隐隐听闻到一阵丝竹管弦之声，再无所获。
抬头朝楼上望去，看样子也和这层几乎没什么两样，倒是大堂中客人往来不绝，陈煜见状便打算下楼去瞧瞧，正欲抬脚，耳畔却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
“陈公子，别来无恙啊！”
正宗的夹子音甜腻无比，听的人直上头......
陈煜回头打量，见是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容貌艳丽妩媚妖娆，一双桃花眼秋波流转顾盼生辉，好似会摄人心魄一般......
“公子，上次一别不过数日，竟不认得奴家了么？”
陈煜听见对面姑娘略带幽怨的娇嗔，颇不自在，觉得似乎是有些模糊的印象，却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曾在哪里见过。
“哎，只怨奴家这蒲柳之姿，始终入不得公子法眼罢了——上次红花会便不屑一顾，今日驾临又避而不见，真叫人伤心欲绝呢。”
提起红花会，陈煜才恍然记起，眼前之人正是这万花楼的头牌小姐白牡丹！
“噢——原来是白姑娘！请恕陈某一时眼拙，失礼了！不过也怪你这位泉州花魁，才几日不见，竟比之前又显年轻娇嫩了许多，哪里敢贸然相认......”
“呵呵，公子倒是惯会哄人开心，这花魁之名万不敢当；若不是亲身经历过上次之事，奴家怕是真的要被公子这甜言蜜语的迷魂汤给灌醉了呢。”
白牡丹作为泉州城数一数二的烟花美人，向来受人追捧，逐渐养出了一股傲性，自从上次红花会折戟沉沙，便一直耿耿于怀，方才听闻当日那位诗魁陈煜大驾光临，便一直在旁观望，想要找个机会上前搭讪，最好能让其拜倒于自己的石榴裙下，一雪前耻。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然而陈煜却没料到这一遭偶遇竟是白牡丹的刻意为之，并未多心。暗想白牡丹这个内部人士对万花楼自然是了如指掌，不妨让她给自己介绍一番，岂不是事半功倍。
“上次是陈某不知轻重，多吃了几杯酒，一通胡闹搞砸了红花会，事后也很是后悔——特别是此刻与白姑娘重逢，更是追悔莫及，当日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竟没点选了姑娘做花魁，那才是真正的实至名归嘛！”
一席话说得白牡丹咯咯娇笑，心底却并没几分相信——在这个迎来送往的花花世界，不知见识过了多少油嘴滑舌的男人，听到过多少看似情真意切的信誓旦旦，到头来不都是提上裤子不认人，全他娘一个德性。
原本以为大闹红花会的陈煜似乎有些与众不同，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见色起意，只是隐藏的深了些罢了。
果然便听见陈煜发起了邀约：
“白姑娘，你若得闲，不如受累陪陈某在这万花楼里转上一遭，瞧瞧有什么消遣去处。”
白牡丹以为陈煜是打算先迂回一阵，再做入幕之请，暗笑当真死要面子活受罪，却也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便领着陈煜下到了一楼大堂。
两人各怀心思，先行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厅阁里，三面的围挡竟然都是约摸两米多高的书架环绕而成，分门别类的摆满了各色书册，厅内放置着几方桌椅，此时却不见一个人影，只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味道。
“这是‘探花阁’，平日里大多是些读书士子流连此处，舞文弄墨，红袖添香，极是风雅别致。公子乃泉州诗魁，此间亦收录了昔日之大作。”
顺着白牡丹的指尖瞧去，果然是一本萧家书坊刻印的《泉州诗词大会全集》，陈煜莞尔一笑，并没有取出来看，而是继续向内侧踱步，一边询问：
“此处为何命名为‘探花阁’，叫状元阁岂不是更加宏伟？”
“一来状元之称太过唬人，不如探花阁听着雅致——二来公子不觉‘探花’二字与万花楼更有渊源些么......”
陈煜随手抽出一本书册，口中继续打探道：
“那今日怎的空空落落，不见有一位才子莅临此处呢？”
“公子当真不知？再有几日便是今年秋闱开考之时，士子们都忙着应试备考呢，哪有闲暇前来......”
白牡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老相好古博俊，亦是被圈禁在家中读书，已有月余未曾得见——不过也只是闪念即过，并未有任何相思之苦。
陈煜将手中的《梁祝》放回了原处，没想到竟然都流行到了青楼之中，看来确实是红极一时，心中不免一阵窃喜。
“公子当真没有报名参加秋闱么？多少人十年寒窗只为求取一个功名而不可得，公子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反倒弃之如敝履，真叫人捉摸不透。”
陈煜老脸一红，略觉尴尬，挪动起脚步掩饰着心虚，眼睛胡乱的打量着面前的书架，吞吞吐吐的说道：
“那个......陈某欺世盗名之徒，哪里敢玷污了朝廷科举......”
正不知如何措辞，忽然听见白牡丹标志性的咯咯笑声，陈煜见她盯着自己捂嘴直乐，表情明显有异，连忙低头检视，啪的一声将手中的书册用力合起，脸上更觉发烫——刚才分心答话，没有留意手中竟鬼使神差的抽出了一本春宫图......
陈煜手忙脚乱的将画册塞回原处，这才赫然发现这一面书架上竟全部都是此类书册......
好在陈煜应变也算机敏，随即装作没事人似的，面无表情的朝外走去，只是慌乱之中似乎走成了同手同脚的顺拐......
反正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在白牡丹的引领下，陈煜又接连观摩了几处，演奏曲乐的“抚琴斋”，翩翩起舞的“霓裳馆”，执子下棋的“对弈轩”等等——虽各具情调，但每个客人身边都贴着一两个娼妓，陈煜总觉得多了些庸俗之气，拉低了整体格调。
陈煜正暗自思索着应该如何去其槽粕取其精华，日后好为我所用，一旁的白牡丹见他不为所动，以为陈煜对这些玩意儿都提不起兴致，便拉着他绕过了好几道长廊，停在了“富贵堂”门前。
还未进门，便听见一片喧哗之声，而门口也不似别处，竟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伙计，一脸凶相，一看便知是看场子之类的打手。
白牡丹上前不知说了句什么，两个大汉便向左右让开，推开门放了二人进去，陈煜还没来得及看清屋内状况，身后的大门又哐啷一声紧闭了起来。
见陈煜有些诧异，白牡丹便告诉他这富贵堂是万花楼私设的赌场，自然看顾的要严格一些，不过大可以放心玩耍，这老鸨早就打点好了黑白两道，不会有人前来生事的。
陈煜没想到这青楼之中竟然还别有洞天，虽不喜赌博之事，但既然来了，索性便转上一遭。
一圈下来，无非就是些掷骰子、推牌九、打马吊的传统项目，待走到最热闹的一处，凑上前去看，竟然是一大帮人围在一起打扑克......
陈煜观望了一会儿，发现并未完全看得懂——眼下他们这种打法绝对不是自己当初传授出去的其中一种，看来扑克已广为流传，人们也早就自行开发出各种新玩法了......
看着这帮疯狂的赌徒，陈煜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自己小试牛刀，用扑克这小小玩意儿验证了有些东西是可以成功跨越时空的；悲的是这件赌博的利器被自己提前带到了这个世界，又不知会殃及多少人。
不由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