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玉箫声断人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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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牡丹见陈煜没有要上手投注的意思，也不耽搁，一边离开这富贵堂，一边询问陈煜为何叹息。
陈煜倒也没有隐瞒，将心中的矛盾之感说了出来，白牡丹很是诧异，盯着陈煜看了片刻才开口：
“没想到‘扑克’这物件儿竟出自公子之手，果然心灵手巧；更没想到的是公子如此通透之人，竟然也会钻进了牛角尖......”
“此话怎讲？”
“譬如奴家吧，经常在这万花楼里瞧见有谁家夫人娘子前来寻找自家夫婿的，她们很少......又或许是不敢开罪自己的男人，却每每对着我们姑娘破口大骂，恨不能杀之以图后快......”
见白牡丹有些触动真情，陈煜忍不住插口道：
“岂有此理！男人们管不住自己的腿，跑出来偷腥，又不是被逼着强买强卖，她们凭什么辱骂欺凌那些可怜人！”
白牡丹见陈煜不似作伪，心中生出一丝感激，接着说道：
“着啊！我们好比那任人玩味的扑克，客人则是那桌上的赌徒，公子便是那骂街的泼妇——”
“姑娘的意思是扑克本身并没有错，而是赌徒自身的毛病，与陈某并不相关？——杀人有罪但刀剑无辜，看来确实是庸人自扰了。”
“公子一点即透，与你相处，甚是松快呢。”
“还要感谢姑娘开解——现下已然逛了一圈，不知这万花楼里还有什么好去处么？”
陈煜这原本正常的一问，却被白牡丹听出了别的意思，瞬间又恢复了妩媚之态，没有正视陈煜，只低着头轻声道：
“公子请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又回到了主楼的二层，进入了梅花厅对角的一间屋子。
这屋内的格局不似梅花厅，从家具陈设来看，更像是女子的闺阁，陈煜心中顿觉不妙......
房间内不知点着什么香，浓郁扑鼻，陈煜闻不习惯，打了两个喷嚏，白牡丹掩嘴偷笑，顺手推开了一扇窗户。
陈煜品着白牡丹奉上的茶水，故作疑惑：
“这是什么地方，又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万花楼里最值得一探究竟的，除了奴家的闺房，还有别处吗......”
“咳......咳......”
陈煜将手中茶水喷了一地，连忙谎称嗓子不适，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白牡丹起身靠近了陈煜，帮他轻轻拍起了背，在耳边悄声细语，吹气如兰：
“公子不必紧张，按先前所说，早在红花会当日，公子便应该到此‘入会’了，那今日——”
“听闻姑娘才貌双绝，这花容月貌已然近在眼前了，不知是否有幸能一观姑娘的过人才艺？”
陈煜见势不对，随即找了个由头打断了白牡丹，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合理脱身。
“公子既有雅兴，奴家敢有不从。只是临时起意，并未提前准备乐器，只好就地取材，还请多多担待。”
“无妨。”
“那奴家便给公子吹个箫吧。”
“噗——”
陈煜今天是跟茶水较上劲了，一回头，发现白牡丹刚从墙上摘下了一把玉箫，正错愕的瞧着自己......
见陈煜脸色通红神情怪异，白牡丹稍加思索便知他会错了意，饶是这样的风月老手，也不由得闹了个大红脸。
好在白牡丹情绪调整的极快，举起了玉箫便款款吹奏了起来，萧声婉转悠扬余音袅袅，一曲奏罢，依旧绕梁不绝。
陈煜虽不懂乐理，但还是听得出好赖，不由得一番赞叹。
“此曲是奴家新近所作，闲来读了一册话本，有感而发，聊抒情怀——公子若是喜欢，不如替奴家给其取个名可好。”
“什么话本？”
“嘻嘻，想必公子也早已熟知——正是出自公子东家之手的《梁祝》。”
“《梁祝》？不是这个调子啊！”
陈煜脱口而出，才发现说漏了嘴，也怪那首小提琴协奏曲太过脍炙人口了些......
“什么调子？莫非公子已在别处听过此曲？”
“没有没有——我是说读过《梁祝》之后，脑中也一直盘旋着一段曲调......”
“没想到奴家竟与公子心有灵犀，那不妨请公子也演奏一番，叫奴家欣赏欣赏。”
陈煜没有接过白牡丹递来的玉箫，挠着头说道：
“陈某......不会吹箫，也不会别的乐器，还是用口哨给姑娘吹出来吧......”
说罢也不理会已然瞠目结舌的白牡丹，直接吹起了口哨——非要说陈煜身上有音乐细胞的话，也就只有这玩意儿了勉强算是吧......
不过就算是在如此寒酸的条件下，一曲终了，白牡丹那半张的嘴都一直未曾合拢，甚至可以瞧见一双薄唇在微微颤抖。
“公子真是深藏不露，如此音律只怕人间少有......”
白牡丹的双眸之中星光闪烁，陈煜第一次在这个风尘女子的身上看到了虔诚的影子。
“呃......陈某不敢掠美，这是......这是曾经有幸听一位高人演奏过，方才不过是学来给姑娘听听而已。”
白牡丹以为是陈煜自谦，也就没再继续恭维，只是问起自己以后能否演奏此曲，见陈煜毫不犹豫的便即答应下来，心中大喜。
“奴家还有一项绝技，不知公子是否欢喜。”
白牡丹说罢轻轻解开了挂在两侧柱子上的绯红色纱帘，将两人分隔内外。
透过纱幕的空隙，只见白牡丹背对着陈煜站定，窈窕的身姿曼妙无比，继而翩跹起舞，衣袂飘飘......
那柔软的腰身好像无骨一般，妩媚妖娆，婀娜如风。
身轻似燕，翩若惊鸿。
陈煜见惯了棒子国女团的劲歌热舞，没想到这古典的舞姿竟然更加性感撩人，不自知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喉头蠕动，才知秀色真的可餐......
接下来的一幕才真叫陈煜要喷出鼻血——白牡丹在轻歌曼舞中突然褪去了外层的衣衫，美妙的胴体若隐若现......
忽然传来的瓷器碎裂之声，打断了白牡丹的“绝技”，匆匆披上了外衣扯开帷幔查看，早已不见了陈煜人影，房门大开，只留下地上摔得稀碎的茶杯，和缓缓流淌的水渍。
这位万花楼的花魁一阵气苦，已然两次了，自己处心积虑，使出百般解数，竟未能斩落陈煜于胯下，真是奇耻大辱！
白牡丹将手中的丝巾撕扯的发了皱，抓起桌上另一个茶杯朝门口狠狠砸了去......
“哎哟！我说乖女儿，这是谁又惹着你了？”
万花楼的老鸨子差点被茶杯砸中了小脚，却顾不得恼火，连忙宽慰起自家的这棵摇钱树。
白牡丹却并未理会，重重坐在了椅上，兀自怒气冲冲。
老鸨子也不再多问，将两锭银子放在白牡丹面前，笑嘻嘻的说道：
“女儿呐，方才那位陈煜陈公子特意来找了我，给了这许多银两，说只是订金，打算包你三天身，事后再给十倍的酬金，你看——”
白牡丹瞬间转嗔为喜，倒不是为了这些许银钱，而是觉得自己的一番功夫总算并未白费，想来不是魅力不够，而是那陈煜今日有客同来，故而小心谨慎，不敢肆意而已。
既然他有了贼心，就不怕没有贼胆。
于是便毫不迟疑的应承了下来。
老鸨子自是喜笑颜开，把陈煜留下的地址塞给了白牡丹，又叮嘱了几句，便屁颠屁颠的下楼去了。
白牡丹又捧起了那根晶莹剔透的玉箫，心中暗自思量：
“事不过三，此次若是再让你逃走，我便......我便就此纠缠不休，叫你终日不得安生！”
一曲行云流水的萧声飘出了窗外，在这青楼之上的天空中如泣如诉，仔细听来，又好似夹杂着几分闺怨女子的浅唱低吟。
意味悠长，绵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