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窜天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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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浓睡起，雨歇风住。
泉州城清晨红日东升，空气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海水味道。
陈煜连着几日折腾，昨夜终于就着雨声一觉好睡，此时在榻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跃身而起，顿觉神清气爽。
柳贝儿和段紫烟已然拾掇好了早餐，三人坐在廊下同桌共用之后，因着段紫烟有伤不便出门，便收拾碗筷，继续休养。柳贝儿便和陈煜一起出门朝南而去，那是柳记爆竹坊的新址。
陈柳二人极少结伴成行，此刻共沐晨光，咫尺之间并排联袂，心中皆别有一番滋味。
陈煜没话找话，有的没的一直说着，柳贝儿间或应答附和几句，平日里觉得挺远的一段路，今日竟早早地就走完了。
远远地便瞧见“柳记爆竹坊”的大招牌，看着颇具气势。进得门去，才发觉内里更有乾坤。
原来这块地方因离着主城区较远，四下一片旷野，本少人问津，地价很是便宜，但却刚好很适合爆竹坊落脚。柳贝儿和李云忠一番计议之下，便索性把这偌大一块地皮全部拿了下来。
因着场地宽广，再加上陈煜当初的建言方略，李云忠在厂房布局的时候便提前做了规划。
每一处厂房按照不同工种独立建盖，互相分离，职司明确。依次建有火药生产坊、火药填装坊、炮身制作坊、引线制作坊、引线填装坊、分类包装坊等，以及根据不同种类爆竹设置的相对应的库房，当然还有陈煜专门要求设置的新品研制馆。
李云忠在建盖厂房的过程中对陈煜是越发地钦佩不已，按照流水线思路的布局方法，既最大限度的提升了制作效率，同时非常便于管理，更在最大程度上保障了作业安全。
见到陈煜第一次前来观看，李云忠甚是积极，一路领着转遍了厂区，想再让陈煜提提建言。
陈煜走过一圈之后，对李云忠很是满意，看来其人不光是技艺了得，统筹全局的能力亦是得心应手。此刻听闻李云忠询问，只是大加赞扬。
这时一声巨响突然从不远处传来，陈煜略显惊慌，以为哪里出了意外爆炸。左右相顾，发现除了自己众人神色并无异样，吊起的心这才放落了下来。
“两位东家，这是新品研制馆在试爆刚研制出的新品，我们前往一观如何？”
“李大哥，那个莫要叫我东家，唤我姓名即可，这是柳记，便只有吾妹一个东家。”
“那便也请公子不要唤我大哥，实当不起，叫我李师傅或是李掌柜就成。”
笑闹间一行人便来到了方才巨响发生之处。
场地中此刻几个人围站一圈，正在激烈的讨论着些什么，李云忠便出声招呼他们过来。
陈煜一瞧，竟都是年岁颇长之人，其中一个须发都已经斑白了。
“陈公子，这几位都是从别家爆竹坊请来的老师傅，至少有着数十年的从业经验，技艺当真了得！尤其这位方老爷子，家中几代人皆是以给人制作爆竹为生，可以说技艺已是炉火纯青！公认的业界翘楚！”
“李掌柜好生了得！竟然能在如此仓促间请得这么多业界前辈高手！”
“哪里哪里，李某可不敢忝居此功，都是按照先前公子建言，落实招揽人才的方略，花了高价才聘请而来的，说起来柳记已被其他爆竹坊贴上了挖墙脚的名声呐......”
“挖得好！日后不仅还要继续挖，高价挖！现如今已经挖来......聘请来的诸位，更要好生对待，起居薪资，一应待遇，不必吝惜钱财！”
方老师傅此时捋了捋胡须，出声言道：
“老朽加入柳记，工钱确实翻了一番不止，但更重要的是听了云忠的一番恳切言辞，觉得柳记是真的重视我等手艺人，把我们当成人看，而非其他雇主那般，只当我们是个下九流的长工而已！人敬我一尺，我自敬人一丈，老朽这一把老骨头从此就只认得柳记了！”
“不错，而且专门安排我们在这新品研制馆，更能让我等大展拳脚！”
“凭着我们的手艺和经验，必然能研制出更好的爆竹来，柳记独家所有！”
几个老师傅此刻都情绪激昂，看来为报柳记知遇之恩，一展自身技艺，已然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
陈煜见众人情绪过于激动，便笑着岔开话题：
“方才引爆的便是新款产品么，听其声音竟堪比雷鸣！”
“那是我等刚制成的一款炮仗，同等火药用量要比别家声响大上至少倍余。只是似乎威力过猛，有伤及人身之隐患，是以方才正论及此事。”
陈煜心中隐隐一动，未露声色，只接着询问还有什么新品问世。
“现下市间所售烟花最多只黄白红三种颜色，我们这几日已研制出第四种，只是此时日光正强，无法做以展示了。”
“不过那个柳记‘窜天猴’倒可以试射一下，请公子细观之，看看与此前所见过的有何不同之处。”
李云忠说罢便安排了两个伙计在场中准备试射，一左一右摆放好，手中各自拿着一支燃香，只等一声令起同时燃放。
“放！”
随着李云忠一声口令，两人同时点燃爆竹引线，咻的一声便同步冲天而上。
众人皆抬头观望，只听片刻之间一声脆响，左侧的爆竹先行炸裂，又过得片刻，才见到右边爆竹在更高处爆炸，声音则更加低沉些，当然响声也要大得多。
“好！右边这个爆竹必定是各位的杰作吧！射程和响声都比左边的那个大得多！”
“公子好眼力！”
李云忠让伙计送来两个方才试射的爆竹，递与陈煜观看。
一根爆竹粘连在一根细木前端，与后世的窜天猴并无两样。而且此时手上两枚除了包装花色不一样，大小重量也并无太大差别。
“正如公子方才所见，我们柳记新研制的窜天猴射程是其他家的三倍有余，故而在更空旷的高处爆炸，声音便听起来要更大得许多！但实际所耗费的火药量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几位新品研制馆的老师傅们重新调制了火药配比，立时便使推力大增！”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陈煜，李云忠便蹙起了眉头，对身边柳贝儿说道：
“东家，陈公子所提的方略确实都甚是有效，只是太烧钱了，现下还未正式开业，便已用去了一多半的本银，我心中实在是直打鼓啊。”
“我相信兄长之言，一定不会有错。李大哥你只管按先前铺排全力经营便是，其余的不必担心。”
柳贝儿除了对陈煜的信任，还有柜中的两百两黄金压着箱底，此时更是家有余粮，心中不慌。
李云忠见东家如此淡然模样，便也暂时收起了忧虑之情，忙着去操持开业准备的一应事宜了。
眼见得柳贝儿和李云忠将柳记打理得如此有模有样，远超自己期待，陈煜此刻兴致极高。
一路碎碎念着哼哼哈嘿的小调，便往萧府溜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