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师傅哥哥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烟花新宋!
青瓦白墙，竹绿花红。
沿着青石街，踏过鱼头桥，陈煜一路踩着街边树荫，转到了萧府门前。
上次由文三带着来过一次，那时急于借钱应急，并未久留，亦未细观。这次前来心境则大不相同，颇有观赏心情。
敲门声响过片刻，便有一个仆妇前来开门，陈煜自报姓名来意之后，那仆妇笑称大小姐早有嘱咐，公子一来即便带入书房，说着便领着陈煜沿着院中桥廊往内里走去。
陈煜放眼顾盼，院子并不很大，典型的江南小院，种满了各种花草，尤以翠竹居多，绿影斑驳之间，还有一方小小的鱼池，内中十数尾指头长短红黄相间的小金鱼，悠哉游哉，不亦乐乎。
萧府宅子一共前后两进院落，老妈子带着陈煜在前院一进的书房里落座，奉上茶水之后，便去请萧大小姐见客。
到底是书香世家，这书房很是宽敞，两侧的书架上整整齐齐摆满了藏书，桌上笔墨纸砚收拾得停停当当。前后窗户此时尽开，凉风穿堂而过，竟无一丝夏日闷热之感。端地是一个读书写字的好地方。
陈煜坐靠在竹椅之上，品咂着淡淡绿茶，正作一副享受模样，萧诗语牵着幼妹小手一同踏入门来。
萧诗语今日着一身男装，头发簪起，显得干练有余。与陈煜稍作寒暄之后，便坐在书案前，正欲切入正题。
“大哥哥，今日还是讲那孙猴子的故事么？”
二小姐萧诗玉迫不及待地抢先问话。
“玉儿，先前如何与姐姐约定的？你只在一旁听故事，不许插话的，否则明日便不带你过来了。”
小萝莉嘴巴一噘，暗自做个鬼脸，便安静跪坐一旁，不再出声。
“东家，在下已然思量过了，那西游取经故事太过冗长，来日再下笔也不迟。作为萧家故事话本的开山之作，一则不宜过长，二则以爱情故事为佳，方能一炮而响，广为传颂，为日后持续发力打好先锋。”
“如此甚好，不知你又有哪般适宜的故事，愿闻其详。”
“本来在下进门之时仍在左右纠结，未有定论，方才一见东家现身，心中便立时有了定数。”
“哦？与我有甚关联？”
“请容在下现将此故事简单说与东家听。话说前朝一代，有一貌美且聪慧的富家小姐，出自书香门第，自幼喜好诗书，但因女子之身不能入得学堂，便偷着扮做男装混入书院，期间遇到一个寒门学子......
最终梁祝二人双双化作蝴蝶，翩翩相伴飞去......”
一旁萧诗玉尽管听得津津有味，但毕竟年岁尚幼，只觉化蝶之事有趣罢了。
但此时身着男装的萧诗语已然泪流不止，心如刀割。不知是为那痴情的祝英台伤心多点，还是更同情那命途多舛的梁山伯，又或者同理心起，有那么几分自哀自伤。
一阵沉默之后，萧诗语擦拭了眼角余泪，仍带着些哭腔的声音问道：
“陈......陈煜，妾身觉得这故事结局太过凄苦，世人怕是更喜那团圆美满的收尾吧。是否要略作更改呢？”
“东家，你不觉得这悲苦的结局才显得更为真实么，真实的故事才更能打动人心，虽然读后深感缺憾，却也才会更使人不断回味，欲罢不能。千古文章事，流传于后世者，悲剧远胜他者多矣。”
萧诗语不再言语，低头若有所思。忽然站起身子，唤过幼妹立于身旁，郑重对陈煜言道：
“陈煜......公子，妾身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公子答应，千万莫要推辞！”
“东家，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你对我只唤名姓即可，不必公子相称。不知东家有何所求，在下勉力为之。”
“行其事则需顺其势，以后在外仍以姓名相称，在内嘛，必得敬称公子。否则妾身所求之事便难以开口。”
“还请东家明示。”
“联想起那祝英台女扮男装才得以入学堂之事，念及幼妹同样女子之身，无法书院求学，家中又无男丁，不便聘请西席先生。陈公子学识渊博，人品极佳，又是......自己人，不如顺便收了家妹为弟子，为其开蒙，授业解惑，每日至多半个时辰即可，恳请公子万勿推辞！”
陈煜本欲推辞，但见萧诗语恳切目光，转念一想不就是小学内容么，自己理当应付得来，反正每日都要跑一遭萧府讲故事，索性便顺水推舟，了却萧诗语一桩心事吧。
“承蒙东家如此信赖，在下便勉为其难吧。不过约法三章，提前言明，在下所授之课内容皆自行决定，东家请勿加以置喙。”
见陈煜答应下来，萧诗语便要幼妹磕头拜师，陈煜急忙拦阻：
“今后常礼便是，也不必称呼师傅，就叫......就叫......”
“师傅哥哥！”
萧诗玉脆声抢答。
“好，以后便如此称呼吧！二小姐请取了纸笔随我过来，你姐姐要开始写故事了，我们到这边来学习吧，互不干扰。”
“二小姐，今日我们先学习算数之法，一到十这些数字你会写么？”
“当然会呀！”
萧诗玉说着执笔在纸上依次写下一、二、三......九、十，甚是工整，翘着眼睛对陈煜自豪一笑。
陈煜接过毛笔，在方才数字之下分别写上1、2、3......9、10，一一对应，只是笔力不足，写得歪歪扭扭......
陈煜掩饰起尴尬，解说道：
“这上下两字意思及发音完全一样，一一对应，只是书写方法不同，今日便熟记这新写法，多加练习，明日为师要考较于你。”
萧诗玉点头应答，便开始认真记忆练习，不在话下。
稍过一时，陈煜见萧家姐妹二人都埋头于案、执笔疾书，自己反倒无所事事，便打算起身告辞。
正值此刻，先前接待陈煜的仆妇踩着大步走进书房，说是午间饭菜已经准备妥当，老夫人在后堂已经入座等待了，特意吩咐务必请陈公子一同用餐。
陈煜此时倒不好请辞了，心中实不愿参加如此家宴，但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在两位萧家小姐身后，一路噤声往后堂而去。
一张餐桌上早已摆满了酒菜，一位妇人当中而坐，料想必是萧母无疑。
陈煜上前行过礼，便被萧母热情地邀请坐下，嘱咐着快些品尝下这刚从水井里捞上来的翠绿西瓜和紫红李子。
眼见一旁萧诗玉直咽口水，陈煜便先拿起一瓣切好的西瓜递与她，萧诗玉小孩心性，此时哪还会假意推脱，伸手接过来便狠狠啃了一大口，嘴角汁水横流，口中兀自含糊不清地说道：
“母亲抠门，今日才舍得拿出来与人吃，害得人家都惦记好几天了！”
众人皆是大笑，谦让过后，陈煜便也端起一片西瓜，只见翠皮红瓤，黑子饱满，咬下去，入口即化，汁水极是甘甜，井水里冰镇过得清凉直接把这盛夏的燥热消除得干干净净。
再尝那冰凉酸甜的大个儿李子，顿时胃口大开，陈煜也不装模作样，便风卷残云地吃了起来。
旁边的萧母盯着丝毫不见扭捏的陈煜，笑不绝口，又听闻陈煜答应为老二教习，那眼神就如同是瞧新姑爷似的，透着股子满意之情。
边上的萧诗语哪能不晓得母亲心中盘算，顿时脸色羞得通红，心中大为后悔，不应该在家中总是念叨那陈煜之事。
好在陈煜只顾埋头饕餮，未曾瞧出异样......
陈煜早间先往柳记，再至萧府，走了不少路，加上饭菜确实可口，这一餐直吃得酒足饭饱，略有些发撑，从萧府告辞而出之后，便随意漫步，借以消食。
食饱心自若，酒酣气益振。
耳中听得不远处似有喧嚣之音，此刻闲来无事，便循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