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公主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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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段姑娘剑气练到第几层了?!”
“甚么剑气?”
“六脉神剑啊!”
段姑娘抚摸手中宝剑,凝视着剑柄上镶着的那颗紫色宝石,遗憾道:
“这便是我大理段氏六脉神剑之一,只可惜其余五把现下怕是已然尽数皆落入贼子之手了!”
呃,终究还是搞错了......
“且慢!姑娘自称大理段氏,莫非是大理国王族之人?!”
姑娘眼中一片氤氲,尽显哀怨之情。沉默片刻才说道:
“公子所料不错,我父王本是大理国皇帝,妾身乃父王膝下第七女!”
“原来竟是个公主!”
陈煜脱口而出,怪不得不谙世事,想必是自幼久居深宫之故吧。
“破家亡国之人,哪里还当得起公主之称。”
段姑娘眼中由哀怨转为仇恨,陈煜亦感受到其身上散发出的戾气。
但不知究竟,便不好贸然劝慰,只静待倾听。
“此事终究瞒不过,想必数日之后,大理国朝局变故便会传遍宋境。”
“那一日,毫无征兆下,丞相高氏举兵发难,杀入皇宫,乱臣贼子似狼如虎,逢人便杀,父王母后及一众母妃,连同所有皇兄姊妹,尽数......尽数惨遭杀戮,连我那未出襁褓的幼弟也难逃厄运!偌大皇宫顷刻间便如同人间炼狱......”
“我那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甚是聪慧,见势不妙,便与我对换了衣服,将我藏匿起来,她自己则跑入我的寝宫,从里面上了锁,进而一把火......竟自焚了......”
此时陈煜面前的姑娘泫然而泣,凄楚不已,一个十六七岁受尽宠溺的公主殿下,一日之间破家灭门,只剩孑然一身,怕是比自己当初失去刘佩时的无助感不遑多让吧。
实在是无法开口相劝,想去替其拭泪,却又觉得不合时宜,伸出的袖口便又收了回来。
“一直藏匿到深夜时分,我便趁着夜色从熟悉的皇宫里逃了出来,没想到出城时还是漏了行迹,仗着自幼和师傅练就的一身剑法,好不容易侥幸突围而出,便马不停蹄,一路东行。途中好几次被追杀之人截击,皆有惊无险得以逃脱。前日到得泉州,特意绕行至东门而入,方才投店歇息,怎知又......生出这般事体。”
“敢问公主日后作何打算?”
“报仇雪恨!我大理国一向称臣于宋,现有佞臣作乱,宋朝皇帝岂能坐视不管!我欲一路北上临安,面君求援,发兵复国!”
“公主,陈煜有一言,不吐不快,望公主见谅!”
“公子但讲便是,只是不必再以公主相称。”
“公......段姑娘,朝局政事波谲云诡,不可以常理度之。如姑娘贸然面君直陈,吉凶难料。不如稍候些时日,等大理国事传入宋廷,到时观赵官家态度如何,再做谋划不迟。再者你身上负伤,总得先养好了身子再做打算吧。”
“公子言之有理。只是......此地已然非久留之地,天亮之后便需离开,到时再另寻个藏身之处吧。公子你宵禁一开便趁着街上人少,尽快归家吧,免得牵累于你。”
“姑娘为救在下而身负刀伤,行动必受拖累,加上行藏已露,说不得此刻便有追兵在旁监视,不可大意行事。我倒有一番计较,说与姑娘听......”(点击收藏,可解锁悄悄话......手动狗头)
“如此甚好!妾身便依公子之计行事!”
解除宵禁的梆子声刚响了一下,一条身影便从碧玉轩闪身而出,趁着天色未明,街上无人,疾步往城中而去。
过得一时,日出东方,天光大亮,街上铺面皆开门出摊,亦有行商客旅进出城门,人声渐起,一片繁荣气象。
吱呀一声,碧玉轩大门拉开,刘老鸨端着一盆洗脸水往街边泼去,转过身来大声呼喝着让隔壁早点摊一会儿送上两碗云吞过来,便扭着老腰回身进门。
“啊!这是甚么物事!”
刘老鸨大嗓门全开,一声惊呼,吼得不远处东城门的守卫都伸着脖子往这边瞧。附近之人更是围将过来。
只见一把红缨匕首插在碧玉轩门楣之上,刀尖没入寸许,钉着一张白纸,上书几行扭曲之字:
“碧玉轩众人:日间听闻贵宝店连中红花会点红插花于一人,想必这泉州花魁定为人间尤物,必是摇钱之树,改日某当亲临贵店,烦请将一应人财预备停当,等某来取。入海龙敬上。”
嚯!人群中瞬时炸锅!
“这入海龙莫不是那海上匪帮海龙会的匪首?!”
“小声点,小心惹祸上身!那海龙会横行海上,抢劫商船,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惹不起啊!”
“是啊,如今越发嚣张了,连渔船都不放过,我们坊的小六子随他爹出海打渔,竟也被天杀的海龙会绑住沉了海!”
“哼!已经不止海上不平静了,听闻沿海好几个村镇竟被这些家伙夜里登了岸,屠了满村呐!”
“官府任由其横行霸道,不予剿灭么?”
“呵,咱们那官兵,莫说剿匪,连人家屁股都追不着!不提也罢!”
“噤声噤声!城门守卫的官兵过来了!”
刘老鸨此时面色蜡黄,腿似筛糠,但心里却是笑得一颤一颤地,看来陈煜此计颇为有效,能否安然脱身就在此刻了。
“出了何事,引得这许多人围观!”
老鸨上前一步跪倒,拉着这城门卫衣角,扯着哭嗓喊道:
“官爷,这可如何是好,贼人如此大胆,竟寻上门来,这不是祸害百姓么!”
“哪个贼子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下......入......入海龙?!咳咳......那个此事非同小可,不在我们城门令管辖之内,你等还是速去知府衙门报官罢!”
说罢竟然扭头径直回了城门。
呸!围观之人一片低声咒骂。
刘老鸨顺势哭道:
“这海龙会奴家可惹不起啊,这营生不做也罢,还是逃了命要紧!女儿,泉州城我们是待不下去了,不如即刻北上,先离了这是非之地吧!”
段姑娘闻声拿出几个包袱,当街拦下一辆马车,搀着兀自泣不成声的刘老鸨上了车,便即出城而去,城门卫也未加拦阻。
出得城门,刘老鸨哭声立止,笑道:
“女......姑娘呐,你出门时也甚急了些,若是真有那有心之人,见你包袱早已收拾停当,怕是能看出其中破绽。”
“无妨。”
姑娘掏出一包银钱,递与刘老鸨,沉声说道:
“这是予你的补偿之资,一会儿到码头便弃车登船,再也不要回这泉州城了,以后便好自为之吧。”
“我理会得,姑娘放心,我就此改名换姓,另谋生计,再也不愿沾那人命官司......”
话未及说完,眼前一花,只掠见一束紫影闪身而过,车厢中便只剩自己一人,马车驶得更快了......
碧玉轩门前此时仍人声鼎沸,有许多今日前来欲一睹泉州新进花魁的少爷公子们,此刻也被门楣上的勒索信吸引驻足了。
一早过来本打算取笑陈煜的金世豪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信上之字总觉得在哪见过......
终于有官府衙门的差役闻声而来,搬了个凳子,费了好大气力才拔出那匕首,心下暗生惧意,惊叹这匪徒的手劲当真了得,竟插得如此之深!
能不深嘛,那是昨夜陈煜用石头砸了好久才砸瓷实得呐......
那差役见碧玉轩上了锁,便回身想找人问话,哗得一声围观众人霎时便跑光了,扬起的灰尘呛得那差役直咳嗽。
看热闹可以,但谁也不愿意沾惹半分是非......
这边陈煜一路疾行,并未直接去萧家书坊上工,而是心急火燎地往家中奔去。
青楼聚会,一夜不归,天知道一会儿要迎接多么强烈的暴风骤雨......
见门外并未上锁,陈煜心下稍安,只要人还在家中,便有转圜余地。长吁一口气,便推门而入,并未上闩。
安静,太安静了。
厅中无人,陈煜探头往柳贝儿房中瞧去。只见柳贝儿正在不声不响地收拾衣物被褥。
抬头瞥见门外陈煜谄媚的笑脸,柳贝儿面无喜怒之色,音无铿锵之调,只平静说道:
“兄长回来了,刚好小妹有事相告。即日起我便要搬入爆竹坊内居住,开业在即,便于看顾经营。况且你我二人虽是兄妹,但终归男女有别,长居一处,难免生出闲言。以后兄长得以独居,更无拘束。”
“独居个毛,拘束个屁!”
陈煜本抱着飓风过岗伏草惟存的心思,打算不管柳贝儿作何雷厉情状都先全盘接着,待其宣泄完毕,瞅准时机再进行解释。哪知柳贝儿竟只作若无其事模样,反倒让陈煜无处着力,老虎吃天一般。
一句脏话脱口而出,陈煜心中反倒生出主意,见招拆招。
当下便不给柳贝儿一句说话的机会,连珠炮似的把昨日之事毫无隐瞒,全盘道来。当真不枉上辈子是干销售的,口才极佳,抑扬顿挫间讲得甚是流利。
直听得柳贝儿好似身临其境,一时为之紧张,一时松气抚胸,一时心生哀怜,一时不由赞叹,不自知中竟忘却了早已打定的冷暴力主意。
陈煜偷眼瞧着柳贝儿神情变化,心中已然大定,终于讲完之后,故作气恼之状:
“如若你还是不信,且少待一时,我还有一位——”
“人证!”
一声脆音传来,不知何时院子当中竟多了一人静立!
“段姑娘?!”
柳贝儿高声惊呼。
“想必这位姐姐便是陈公子心心念念的柳姑娘吧?姐姐怎识得我呢?”
“姑娘一身紫衣,一把宝剑,还有......还有臂膀处衣衫割裂,是以如此猜测。”
陈煜心说你那脸上一大颗痦子,谁认不出来啊,还是贝儿心善,都不曾提及。
“你是怎么进来的?!”
陈煜这才想起家门并未打开过。
“那个......妾身想着前门人多眼杂,还是越墙而入从后面进来安全些......”
呃......
这轻身功夫当真了得,陈煜看着院墙惊叹。
“段姑娘,快随我进屋,这是谁人包扎的?!兄长,你快些去买些伤药回来!”
“柳姐姐,你房间里这是——?”
“那个......以后咱俩同住一塌,提前收拾收拾......”
段姑娘捂嘴一笑:
“柳姐姐倒颇有先见之明......只是你已知我身份缘由,还敢收留与我,不怕受我牵连么?”
“你救了我兄长性命,理应报答。何况我周遭都是男人,现下有姑娘作伴,姐妹相称,岂非美事。”
“柳姐姐,那自今日始,我便扮做你的贴身丫鬟了!”
“好哇好哇!快来先让姐姐看看你的伤口......兄长!还不快去买伤药!”
嘿,心可真大,敢让一国公主做丫鬟!
陈煜应答一声,便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