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封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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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英帝国常常发布穷凶极恶之海盗的通缉令,并将死刑犯的尸体涂上焦油,挂在伦敦处决码头的笼子里以儆效尤。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向世人展示,胆敢违抗文明、违抗帝国的下场。
但是另一方面,这种通缉也成为一种宣传,在底层人民间广为流传。海盗的事迹被传唱,被夸张,被发扬光大,他们成了反抗暴政的英雄,成了一些渴望摆脱现状之人的目标。而这,恐怕也是帝国始料不及的情况。
现在,阿尔弗雷德面临同样的情况。他肯定自己的臭名已经在码头区传开了,但是,这也引得那些渴望出海的人主动前来找他,就像眼前这位女子一样。
阿尔弗雷德激动地看着女子,若不是晚上光线昏暗,那眼神定然会令对方误会和恐慌。稳了,他居然真的找到厨师了,而且还是位漂亮的、五官细腻的女士。
“请问,你是?”他问道,难掩语气中的欣喜之情。紧接着,他又打了自己一巴掌,现在不是给别人面试的时候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他现在就应抓着女士的手,然后奔去巴德家。
女子怀疑地看着阿尔弗雷德的举动。她卷卷的金发在两边的耳朵上随风摆动,令人能够感到风的亲切与温柔。
阿尔弗雷德不禁脸红了。他开始吞吞吐吐地自我介绍:“我是,我是淑女号的船员,我们缺少厨师,如果你会做饭的话,我可以让你上船。”
“先生,你真的是那艘船上的人吗?”女子说着瞪大了双眼,泪汪汪的水蓝色眼珠子散发着动人的光芒。
“你知道淑女号吗?”
女子点了点头,说她在码头看到过那艘奇特的船,但她没想到这船现在还能离港。
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说船主巴德老爷是个有本事的人,他搞到了许可证。
“先生。”女子说,语气微微带着些抽泣。“我必须得上船,你请一定要帮帮我。”
“我知道,但是你会做饭吗?”阿尔弗雷德急切地问道。
“我会的,在家里的时候,饭菜都是我做的。”
“那就没问题了,小姐,请跟我来吧。”阿尔弗雷德不想浪费时间听她解释上船的缘由了,他立刻向巴德老爷家奔去,女子呆立了一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晾下了,接着,她也小跑起来,追着阿尔弗雷德去了。
“等等我!”她喊道,阿尔听到了,于是折回来,拉着她一起奔跑。
多么滑稽的月色。
巴德老爷的宅邸,正在热闹地做着出海前的最后准备。所有的物资,早已在几天前便搬到了淑女号上,现在他们要做的,便是准备自己的私人物品,以及交代留守人员的事项。
夏洛蒂正在书房与邓肯交谈,他们此次都要上船,因此必须将家里的事打理清楚。而阿尔弗雷德便拉着女厨师的手,闯进了她的房间。
“夏洛蒂小姐,我找到厨师了!”阿尔弗雷德着急地喊道,他指了指女子,她正在大口地喘气。
“哦,居然找到了?”夏洛蒂露出诧异的目光看着他,又看了看气喘吁吁的女子。
“居然找到了?”巴德老爷笑着闪进了书房,“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
“可别是什么坑蒙拐骗的办法……”夏洛蒂怀疑地看着女子,说,“她是谁?”
“她是……这……”阿尔弗雷德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他还是应该问一问对方的基本情况的。现在不止是姓名,除了她自称会做饭这一点,其他的事情阿尔一概不知。
“……阿尔弗雷德少爷,难道你还嫌淑女号上的可疑人士不够多吗?”
女子没打算就此话保持沉默,她站到了阿尔弗雷德身前,说:“尊敬的小姐,您可千万别怪他,是我央求他带我上船的,如果我不离开这里的话,我一定会被打死的。”
她的眼里挂满了泪花,可怜的模样令人动容,她仍有些气喘吁吁,一半是因为走得太急,一半是因为说到心酸处而激动不已。
只是阿尔弗雷德疑惑,这与做饭有什么关系呢?
“你先缓一缓,小姐,休息一下。邓肯,给她准备一杯茶。”夏洛蒂看到伤心的女子,心也软了下来。邓肯领了命令,往房间外走去。
“小姐,我是淑女号的主人,夏洛蒂·巴德,请问你是谁,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出逃海外?”夏洛蒂问道。
“我叫艾米丽·菲斯,我……我不敢说出我的事情,但是我知道,如果你们要带我出海,我就得知恩图报,绝不能有半点欺瞒。”
夏洛蒂拍了拍艾米丽的背,安慰着她,说道:“你放心好了,如果你确实有生命危险,那我定然会帮你,请告诉我你的事吧,艾米丽小姐。”
“是的,我的父亲,是银港郊区的一名农场工人,他平时种咖啡豆和甘蔗,而我则在农场主的家里做女仆……我们的日子过得还不错,我也农场主家的小姐也成为了亲密友人。只是……只是有一天,一个老人上门来提亲,提议让小姐与他本人成婚。你能想象吗,巴德小姐,我家小姐才十八岁,却要嫁给那个六十几岁的老爷爷。他许诺给农场主大量的财产,而农场主竟然傻傻地以为小姐嫁给那个老人会很幸福。”
“……所以她就逃跑了吗?”
“是的,她和她的男友私奔了,他们去了北美洲……就此了无音讯。然后……然后农场主却依然觊觎老人的财产,于是要让我来冒充他的女儿!”
“什么?”夏洛蒂和阿尔弗雷德均发出愤怒的声音。
“是的,我们年龄相仿,而老人并没有亲眼见过农场主的女儿。为了促成这件事,农场主竟然……竟然打死了我的父亲!”
“真是可恶至极!”巴德老爷少有地收敛了顽劣,义愤填膺地说。
于是我逃走了,学我的小姐那样,但是……我后来才发现,现在并没有船能出海……我觉得我死定了,然后,我就遇到了这位先生!”
“唉,真是可怜。我当然会带你出海,艾米丽小姐,我会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让那个色老头抱着甘蔗睡觉去吧!”
“谢谢你,巴德小姐。”艾米丽破涕为笑,抓着夏洛蒂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艾米丽小姐,请恕我招待不周,但是淑女号现在缺少船员,所以必须得劳烦你在厨房做事了,我能给到的薪水,是每周三英磅。”
“即使您一分钱都不给我,我也一定会准备最美味的食物来报答您!”
夏洛蒂听到满意的答复,笑了笑,这时邓肯端着茶盘回来了,他递给艾米丽一杯红茶,后者脸上挂着喜悦的泪珠,充满感恩地接过了茶杯。
阿尔弗雷德沉默了半天,再也憋不住了,他问道:“夏洛蒂小姐,那我呢?”
“哦,你啊。”夏洛蒂似乎刚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的阿尔弗雷德,她的眼神又变得冷峻而严厉,但是,在她思考过后,她还是对阿尔表达了肯定:“阿尔弗雷德,你就当个自由人吧。哪里需要你干活,你就得去,不许抱怨,不许偷懒,不许耍少爷脾气。”
“我答应,我全都答应!”还没等夏洛蒂说完,阿尔弗雷德就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起来。
“你既然是我的船员,那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我给你一周12个先令,等试用期结束了再视情况给你涨薪。”
“我不需要你的钱,我又不缺钱,你只要带我出海就好了。”阿尔弗雷德赶忙说道。
“阿尔弗雷德少爷,我说过了,不要耍少爷脾气。”夏洛蒂咬牙切齿地说。“你既然上了船,就是我的员工,员工拿工钱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去问问大家,有谁不是为了工钱而拼上性命地活着?”
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阿尔少爷。”巴德老爷走上来,笑着说道。“三个小时后,你直接到淑女号上集合。现在,赶紧回你家去收拾东西吧。”
半小时后,阿尔回到了家,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养父,向他诉说自己的宏图伟业,而出海,便是这伟业的第一步。然后,他又有些担心父亲的态度,如果他一如既往地不支持怎么办?这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如果他囚禁了阿尔弗雷德可怎么办?
他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看着各个机构的官员们低着头进进出出。
想必,养父现在依然很忙吧。夜已深了,但是副总督府依然灯火通明。人们都说,牙买加的亚奇博尔德总督并不能代表国王的意志,因此一切大局,实际均由居住在银港的肖博特副总督主持。现在,阿尔弗雷德看到了父亲的担子。
海盗的袭击打乱了城市的宁静,首当其冲的便是银港的官员们,他们要书写繁杂的文件:从对海岸警戒不周的检讨到各地维稳工作的开展情况,从死难者具体数目和身份统计到码头重修方案的制定……大批大批的活等着他们去干,可以想象,这群官员们的脸色一定是十分难看的。他们匆忙地来到,又匆忙的离去,偶尔会有人突然就大骂一句“该死的臭海盗!”
但阿尔弗雷德并不关心这些,他想见到父亲,却又担心自己无法向那憔悴的、忙碌的身影诉说自己的真心。
“你好,阿尔弗雷德少爷。”
副总督府的管家,戈特先生,出现在阿尔身后。
“你好,戈特先生。”阿尔弗雷德有些欣喜地看着他说。
戈特已经六十岁了,他是个很高的男人,将近有七英尺高,似乎一举手就能摸到天花板,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下垂的眼皮几乎遮住了他那双小眼睛,他的头发花白,颤抖的双手正拿着一本菜谱清单,在阿尔弗雷德到来之前,他一直在研究要怎么让忙碌的总督安心用膳。
“你在干什么呢,戈特先生?”阿尔弗雷德假装感兴趣地问道。
“想大人的晚餐呢,少爷。”他伸出颤巍巍地手,将菜谱递给阿尔弗雷德。
“嗯……想好要安排什么了吗?”阿尔弗雷德翻着菜谱说道。
“哎,还没想好呢,少爷。”
戈特慢慢坐到板凳上,低着头长叹了一口气。
“父亲喜欢吃萝卜牛腩汤,今晚就做这个吧。”阿尔弗雷德建议道。
“没用的,少爷,没用的。”戈特低声说道,语气中竟带有一丝悲凉。“大人胃口很差,自从……自从他听说泰瑞少爷被海盗掳走以后。”
“父亲吃不下东西吗?”阿尔弗雷德担忧地问道。
“这是自然的,阿尔弗雷德少爷。”戈特说着看了一眼阿尔弗雷德,眼神中多了有一些责备。“毕竟他——请原谅我的无礼,阿尔弗雷德少爷——他失去了他唯一的儿子,亲生儿子。他从不对别人说,因为他是这座城市的总管,他不能让别人看见他的软弱,那样会让敌人有机可乘。可是我看得出来,他伤心极了,因为,他现在几乎不吃东西了。”戈特说着,伤心地摇了摇头。阿尔弗雷德看着手上的菜单,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大人现在很不好受,虎视眈眈盯着着他的家伙可不少,大部分是政敌,只要大人稍微示弱,他们就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把大人赶下台,这是大人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但是,这群卑鄙的家伙,卑鄙!”戈特重复了一遍,接着说道。“他们打不倒肖博特总督大人,就开始使阴谋诡计败坏大人的名声,这真是太卑鄙了。”
“怎么会有人败坏父亲的名声呢?”阿尔弗雷德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街坊都在传。”戈特压低了声音,阿尔弗雷德不得不把耳朵凑了过去,才能听见。“我今天出门过来的时候,听见市民聊天,他们说副总督勾结海盗,想要释放那些已经被逮到的坏蛋们,好用来换回他的宝贝儿子。”
“这……这不会是真的。”阿尔弗雷德有些心虚地说道。
“哦,这当然不是真的。”戈特激烈地挥舞着手臂说道。“我当时就跟那些愚昧的街坊们杠上了,我说你们这群无聊的人,没事干就喜欢散布谣言,败坏大人声誉!如果你们再不停止这些拙劣的把戏,我就叫卫兵把你们抓起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前方,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好像那些个散布谣言的人就在眼前似的。
“谢谢你,戈特先生,谢谢你对父亲的忠诚。”阿尔弗雷德由衷地说道。
“那些刁民们还想反驳我呢,少爷。但随后报童抱着晨报就过来了,大家这才知道,那些监狱里的海盗都死了。哈哈!”戈特得意地拍了拍手。“这倒是让那些想要诬陷大人的家伙们哑口无言了,不是吗,他们以为大人要放了海盗,却没想到大人直接在监狱里就处决了海盗。”
“是……父亲处决了海盗?”阿尔弗雷德心里有数,这显然是无可奈何的一次宣布。
“那可不是吗,还有谁人能够随意进出监狱呢,又有谁像大人那般对海盗恨之入骨呢?只可惜,杀了那些恶棍似乎也没能平息大人的怒火,他现在比以前更消沉了。”说完,戈特又回到了那一副哀伤的状态。
阿尔弗雷德默不作声,他并不认同戈特的观点,戈特对肖博特总督忠心耿耿,看待事物的态度却过于主观了。阿尔弗雷德知道,只要备够足量的金钱,监狱并不是个难以进入的地方,事实上,银港的典狱长私下里制定了一套标准,把监狱变成了供人参观的景点,按两先令一人的价格收取入场费,如果某天监狱里关押了重量级的罪犯——这些家伙几乎很快就会被定死罪,在监狱里待不了几天就要被押赴刑场被绞死——那当天的门票价格还会有些许上涨。典狱长靠着这些手段获得了一笔可观的收入,而无聊又有钱的市民们也乐于松一松饱满的皮囊去看一眼那些死刑犯们。总而言之,不管戈特是真不知道,还是忠诚地选择了对这些事情充耳不闻。事实就是监狱是个人人都能自由进出的地方。
至于对海盗恨之入骨的人那更是多了去了。阿尔弗雷德清楚地记得前一天码头上的情景:从中心城区下班回家的男人双眼无神地在瓦砾中刨着,结果只找到妻子的半具尸体、女儿趴在父亲冰冷的身体上痛哭流涕、失去了孩子的母亲不顾旁人的阻拦,执意要跳海自尽……这副场景,即使是旁观者如阿尔弗雷德这样的人,都被深深地震撼了。那一天,悲伤弥漫着整个码头,孕育了无尽的仇恨。阿尔弗雷德又想起了莱德,这个公会的准狼头,因为头领的死亡而恨着海盗,恨到发誓要追杀他们到天涯海角……也许那些被毒死的海盗就是他的手笔呢。
“阿尔弗雷德少爷?”戈特颤抖地手在阿尔弗雷德眼前晃过,打断了他的思绪。
“抱歉,戈特。”
“你要留下吃晚餐吗?”戈特诚恳地问道。他这么说有些奇怪,因为这里本来就是阿尔弗雷德的家,并且现在也早已过了晚饭的时候了。
“不了,戈特,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哦,我真心希望你能留下来,你也是大人疼爱的孩子,你陪他说说话,他的心情一定会好起来的。”
“真是抱歉,戈特。”阿尔弗雷德沉重地说道。
“这不是你的错啊,少爷。”戈特有些惊慌,好像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一样。“都怪我这把老骨头和死脑筋,不仅绞尽脑汁也没办法想出大人喜欢的菜肴,即使偶尔有些灵感,手脚没办法利索地干事,如果我做不出美味佳肴,那大人要怎样开心起来,如果我不能维持这个家,那我还要这双讨厌的手干什么?”
戈特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竟然带上了一丝哭腔,阿尔弗雷德赶紧抓住他颤抖的双手,不住地安慰他,告诉他总督大人不开心并不是因为他做的菜不合胃口。
“噢,我真希望知道,大人究竟要怎样才肯吃东西。”
“我知道,我知道。”阿尔弗雷德拍着戈特的背说道。
过了片刻,戈特的情绪平稳了下来,阿尔弗雷德看着眼前这位忠诚的老厨师,心里十分感动。
“阿尔弗雷德少爷,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刚才是我太失礼了,请问这么晚了,你在这里闲逛是有什么事吗?”
阿尔弗雷德早已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被戈特一提醒,不禁心里一怔,赶忙摇了摇手,表示自己只是来这里看望戈特的。
“你真是太好了,少爷。”戈特感动不已。“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来看望我这把老骨头了,这让我想起了十多年前,那时候你和泰瑞少爷还是孩子,总督大人带着你们两个偷偷溜过来找我拿大门的钥匙……于是我们四个就出了门,一边聊天一边吃东西,聊了整个晚上,你还记得吗,少爷?”
“我当然记得,戈特。”
“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啊,可现在呢,泰瑞少爷被掳走了,大人伤心得要命,他只有你了,阿尔弗雷德少爷,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啊。”
“我知道,我知道……”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戈特一直在向阿尔弗雷德追忆美好的回忆,阿尔弗雷德坐在一旁想着事情,偶尔会应两句,好让老厨师能够放心地继续讲下去。
阿尔弗雷德此刻心里充满了愧疚,对戈特,对养父,对整个家族。戈特有一点说得没错,肖博特副总督只剩下阿尔弗雷德一个孩子了,而这个孩子,眼下却十分不孝地决定离开。
强颜欢笑地告别了戈特,阿尔弗雷德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他拿出前一天写下的那张要求参军的书信,看了看里面可笑的言辞,然后把它撕了个粉碎。他拿出一张崭新的羊皮纸,拿出笔端正坐下,这一次他几乎不费力就能写出流畅的真心话语。
养父约翰·肖博特副总督大人亲启:
今日,我留下此信,是想向您道别,并感谢你多年的抚养。
请您千万不要惊讶,也不要惊慌,相信你看了我的解释,一定会理解我的不辞而别。
银港是我们美丽的家园,如今却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灾难,海盗的凶残超乎我的想象,他们抓走了泰瑞,抓走了许多良好的市民,甚至还想暗杀您与葛德利上校,一想到这,我便感到害怕,更感到气愤。如果就这么放任这群肮脏的强盗不管,那我们每个人都将无法再安心入眠。
这就是我的决定,我要出海,要将泰瑞救回来,将可恶的海盗送上绞刑架。我相信这就是我必须完成的事业,也是我报答您养育之恩情的唯一方式。
我知道,您一定会像往常一样,跺着脚,责备我太冲动莽撞,您大可以怨我、恨我,但请千万注意保重身体,也请不要为我担心。我有团队,有充足的物资,有经验丰富的同伴,我发誓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带着我那个笨蛋哥哥。
代我向母亲道别,也感谢她的教导,希望她少抹点白面膜,听说那东西对身体不好。
子 阿尔弗雷德 敬上
1716年8月26日
阿尔弗雷德读了读自己写好的信,不禁感到有些惆怅。“充足的物资”,“经验丰富的同伴”。这些连他自己看了都觉得可笑的描述,又怎么可能骗过阅历丰富的副总督大人呢。但是他坚信这是他必须去完成的事情,这是他的使命。
一天前,他还在为父亲迟迟不答应他参军而耿耿于怀,如今看来,那真是可笑的烦恼。和平年代的人永远不懂得珍惜那份来之不易的宁静,直到纷飞的战火来袭,他们才会变得成熟稳重。
他将信仔细地封好,在信封上写下养父的名字,把它放在了桌面上。随后他胡乱收拾了一些行李,带着对这个家复杂的情感,悄悄地从后门离开了。在离开前的一刻,他回头深情地看了看这个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副总督府孤单地坐落在此,显得落魄、冷清。阿尔弗雷德将眼前的景象深深地映入脑海,然后坚决地往码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