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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青月手脚冰凉,几乎站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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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二年的这个冬天,端王府发生了许多事。

其中一件就是小王爷变了。

哪里变了呢,好像是变得……爱笑了?

好像也不是,小王爷只是看到那个叫青月的男宠时,才会克制不住地大笑,而且会笑到泪雨滂沱,浑身瘫软。

可面对别人的时候,小王爷又从来不笑。

不但不笑,还会让看到他的人,从心底里往外打寒颤。那是透骨的冷,像块冰,没有半丝人气。

端王府上上下下,没有人不怕面对小王爷,于是冷面阎王这个外号从军中成功走进了端王府,让原就肃穆的端王府又添了一层冰寒。

再就是小王爷日渐消瘦,无论如何补,还是无法阻止小王爷原本还有点婴儿肥的脸,瘦成了核桃脸。

老王爷忧心忡忡,几次和张大总管长吁短叹。

张大总管安慰道:

“江太医也说了,小王爷是肝气郁结,气郁化火,心神不惑所致的五内郁结。疏肝为要,我看症候就在那个青月公子身上。王爷您不如找青月公子谈谈,让他想想办法。”

老王爷大手一摆,不耐烦地嚷道:

“你个老东西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只要靠近宗盛三步以内,不等开口,宗盛就会大笑不止,不笑到骨软肚痛不罢休。再让太医看,反而还出了缺水的症状。你说说,嗯,还能怎么办?”

张大总管无声叹息,明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可就是解不开这个结。

当然在众多糟心事中,端王府也有喜事。那就是少王妃有了身孕没多久,李觅又陆续让通房丫头如月和如烟怀上了孩子。

老王爷欣喜之余,又给李觅接连娶了两房侧少王妃。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两房侧少王妃,或者眉眼,或者体态,都多少有些像青月。

只是,有一样,李觅无论和谁同房,都让青月守在门外,不许他离开,一直到天光大亮,才许青月回房休息。

如果是李觅独寝,青月就要睡在李觅卧房临窗的榻上相陪。

众人只当是李觅故意这样折磨青月,让青月难堪。却不知道李觅是要把自己折腾死。

还有就是六合和风七在这个冬天被李觅退还给了皇帝。

所以王府里所谓的男宠,只剩下青月一枝独秀。只不过李觅从来不碰他,当然也不许青月碰他。

冬去春来,杏花,桃花相继开放。

青月在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中醒来,轻轻坐起身,推开窗子,雨后独有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

窗外不远处的几棵桃树下,红色的花瓣洒落一地。小路上水迹俨然,断掉的小树枝横亘石子路上。

昨夜有风有雨,而他仍然如往常一样……一无所觉。

李觅回房前的那一碗参汤,他已经连续喝了许久了。

青月苦笑,没什么,那人高兴就好。

李觅的床上一如既往的人去床空。

他们虽然近在咫尺,青月却很久没有见过李觅了。

李觅每天天不亮,就去武统衙门,等他睡着了,才会回房。

即使最折磨人的守候,也是在李觅进入妻妾房间后,青月才能出现。在李觅出房前,青月必须离开。

算算从那一日火烧蔷薇院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多月了,李觅从远远看见他就忍不住要大笑,到现在只是偶尔弯弯唇角的变化来看,他应该快要解脱了。

李觅没有为难他,除了禁止他和任何人来往,不许出王府,站在门外听李觅和女人们亲热的声音之外,真没有什么特别的。

青月现在已经练就了另外一门功夫,只要他不想听,不想看,他就能封闭五感。心也只剩下不太明显的木木的疼,比起最初听见李觅和女人的亲热的声音的时候,已经好很多了。

青月的思绪被砚台的敲门声打断,

砚台悄声喊:“公子,起了吗?”

“起了!”青月翻身下榻,走过去看门,

“小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哎哎,是!”砚台陪着笑,

“小王爷让我来给公子传话,今日黄昏,小王爷要请几个重要的客人去丽人楼听曲儿,请公子作陪。”

砚台说着,偷眼打量青月的神色。

他真的无比佩服青月公子的定力。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青月公子都能面色坦然,从容面对。

有时候他都替青月公子感到尴尬和不自在。

可人家,嗐,只有四个字“云淡风轻”

“好!告诉小王爷,青月准时到。”

你看看,砚台心中暗暗叹息。

曾经让人看着就脸红心跳的两个人,嘿嘿,一个变得没了人气儿,一个人气儿全无。

丽人楼之所以闻名天下,自然有它的过人之处。无论是文人雅客,还是豪门富户,王孙公子,都能在这里享受到最满意的。

青月久违的出了王府的大门,在五十人的护卫之下,如约到了三楼的天字阁,敲门而入。

天字阁,是丽人楼最高消费的包间。所有陈设,没有赝品,一画一瓶皆有出处。有人说单单这一个房间的家当,都能买下京城里一个三进的院落了。

李觅安坐在上位,下面左右两排,总共十八坐席,都已经坐满了人。青月打眼一扫,心脏咯噔一声,顿时如坠冰窟。

你以为在坐的是谁?一看之下果然都是贵客。

全部是当今皇帝欧阳夏文手下一等一的文臣。可以说今日李觅是把当今皇帝的朝廷搬到了天字阁。

李觅见到青月,唇角微弯,招手示意青月到身边来。

青月脑子轰轰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走路的双腿像是踩在棉花上,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李觅……反了?

青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李觅身边的,

“身体不舒服?”

李觅温言问询,语气很正常,就是一个男人关心宠妾的态度。

青月手脚冰凉,几乎站立不住。

朝廷里的文臣都聚在李觅的座下,无论如何都不是小事。他被困端王府几个月,只当李觅每日所忙的,只是在按部就班的接管军队。难道竟然是真的反了不成?

李觅微笑着看着脸色苍白,冷汗濡湿了鬓角的青月,随口吩咐道:

“来人,把青月公子扶到我身后的屏风内,给他送些热茶点心,再找两个丫头,给他捶捶腿,顺顺气。”

青月经过这一会儿的缓冲,勉强定住心神,他需要立刻出去通知欧阳夏文。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躬身轻声道:

“小王爷,青月身体不适,不宜在此扰了小王爷的雅兴,请允准青月回府。”

李觅唇角抖动,似乎又想笑,掩饰着用手划过额头,才勉强忍住道:“你只管在屏风后休息,休息好了再出来。这里是你的家,你还想回哪里去?”

若是平时,李觅这样刺他,他怎么都能忍得。

可现在,青月被李觅已经反了的想法,震得惊魂未定,李觅这一句话终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青月冷冷一笑,索性豁了出去。

“小王爷,士可杀不可辱。我那日说过,你要杀要剐,要折磨,都尽管冲我来,你若念及旧情下不去手,我可以帮你。”

青月说着,从怀里掏出那枚梅花形暗器,五六个暗卫突然出现,挡在李觅身前,全神戒备。

李觅推开暗卫,仰天大笑,

“哈哈哈~青月你真有意思,我侮辱你了吗?这里难道不是你的家?哦,对,你的家确实不在这,而是在皇宫。你也不叫青月,你叫魏东燕如,魏侍卫?哈哈哈~”

青月不可置信的看着李觅,梅花暗器从青月手中“叮!”的一声滑落,扎进地板。

李觅克制住再次大笑的冲动,笑盈盈地继续说:

“魏侍卫觉得很吃惊?你的身份一重三叠,确实复杂。不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只要我想,我可以帮你追溯到祖宗十八代。现在且不说这些,不如站在我身后。你真正的主子,应该也快到了。”

震惊的尽头是冷静,青月此时已经有了破釜沉舟的冷静,他沉声问李觅:

“小王爷今日究竟想干什么?”

李觅满面含笑地问:“你以什么身份来问我?皇帝的侍卫?丽人楼的清倌人?还是……我的……男……妾?”

青月忽略李觅的挑衅,冷冷地问道:

“侍卫如何?清倌人又如何?”

李觅眼中闪过寒芒,唇角却仍然向上勾起,不无讽刺地笑道:

“如果是以皇帝的侍卫,那你没有资格跟我对话。如果是丽人楼的清倌人,不要说跟我对话,即使是想跪下舔我的脚,我也嫌弃的很。”

青月冷冷一笑,伤不了李觅,自伤总可。他伸手抓过身后的一绺头发,就要发力断发,以表断情之志。

李觅眼神凌厉如刀,

“你若敢伤了一根头发,我就让人剥下丽娘的头皮。”

正相持不下。

门外有人禀报:“报~皇上驾到。”

一直如木偶泥塑的大臣们,听见皇上到了,就像突然被按下了启动开关。纷纷从座位上跪趴在地,有几个掌不住的失声嚎啕,口中大呼:

“皇上啊,皇上,老臣愧对皇上,愧对祖宗……”

欧阳夏文缓步走进天字阁,一身素衣便服,就像进入自家后花园一样,随意地扫了一眼跪伏地上的大臣们,一脸春风和煦的笑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朕的亲兄弟请你们来丽人楼吃顿饭,怎么还哭上了。是饭不好吃,还是酒不好喝啊?都坐吧,坐吧。宗盛难得破费,别便宜了他,只管点最好的。”

欧阳夏文说着,径直走到李觅身边坐下。

“宗盛,今日怎么有这样的雅兴。我早前听闻你将丽人楼比喻成粪坑,从不踏足,今日怎么肯来了。”欧阳夏文问的随和,好像这真就是一场普通的家宴。

李觅笑道:

“堂哥有所不知,最近也不晓得这些大臣吃了什么疯药,屡屡在民间散步谣言,诋毁端王府。说什么端王府只手遮天,大权独揽,目无皇上,早晚会反这样的浑话,我想着这些话堂哥未必知道,堂哥若是知道,必会替小弟教训这些胡说八道的大臣。所以今天特请皇上跟这些大臣解释解释,端王府为何军权在手,又为何能和皇上平起平坐。”

欧阳夏文苦笑摇头,满脸无奈的对坐下的大臣们说道:“你们谁说过这些混账话么,若真说过,真是糊涂油蒙了心了。

百姓们不知道,你们难道也不知道。端王府是咱们大正王朝的擎天玉柱,有不世之功。就是军权独掌,那也是先高祖特赐的。

不要说军权,如果朕有个行差踏错,端王府还有废立之权呢,这些都是明明白白写在先高祖遗旨里的。你们难道不知道?

你们哪,也不想想,若没有端老王爷震慑四方,哪有你们这些文臣的安生日子过。好了,以后不许你们再胡说,就是你们谁听见下头的人说了,也先打五十大板。”

“皇上,天无二日,臣无二主啊。”

一个花白胡子老头,扑通跪倒,涕泪横流的说道:“臣不忠啊,因家人被这狼子野心的李觅绑架,才不得不来丽人楼。在座的大人们也皆是如此。

可有些话,臣不得不说。皇上,建国之初,李氏家族却曾立下不世之功,所以高祖皇帝,特颁圣旨,指定李皇后所生育子嗣皆从李姓,掌军权,护国安。与欧阳家同气连枝共同掌管天下。

然而现今天下太平,军队宜裁不宜增。端王爷却为一己之私,不允许裁撤军队。现今每年军费耗资仍然超过国库的四分之一,如此巨大军费的拖累,致使好多新政推行不下去。现今国库已经出现寅吃卯粮的情况,如此下去,国家就被拖垮了呀,皇上。”

李觅听完,冷笑道:“你们这些混账东西是被塞住了耳朵,还是被遮住了眼睛。远在边防的你们看不见,可最近的东南西北四座大营,距离京城最多不过两个时辰,你们但凡有人去看过一眼,都不会说出如此昧良心的话。”

“来人,把京城四座大营的年收支账册拿来。”

李觅喊人拿来厚厚的账册,甩到那老头子眼前,“施玉琅,你是工部堂堂一品大员,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单单南山大营一年的收支有多少?所耗军费是你说的那样吗?

我父亲,为了让百姓休养生息,不拖累民生。早几年就开始命令兵士开荒种地,养猪种菜,每年缩减的军费达到万亿两白银。老匹夫你说,是也不是?”

施玉琅颤颤巍巍趴跪在地不语,也不翻看账册。

“还有谁说要裁军的?昨日刚收到战报,东部的鲜卑部攻掠城池,抢劫民财,你们哪个要去前线,明日我就派人连带你们的家人一起随军,也好为国尽忠。”

刚刚还在抹眼泪的几个大臣,顿时收了啜泣之声。

欧阳夏文哈哈一笑,拍着李觅的肩膀笑道:

“堂弟,我才几个月没见你,你是真的长进不少。怪道别人说你是冷面阎罗,果然不差。端王府后继有人,是叔叔之幸,也是我这个堂哥之幸,亦是大正王朝之幸。

你也不要再和这些大臣们一般见识了,他们懂得什么。也就是帮着我算算账,管管下面的老百姓,闲着没事就耍耍嘴皮子。你要认真跟他们生气,那气可生不完了。若气坏了你,纵然叔叔不心疼,我也是会心疼的。

刚你说鲜卑部作乱,此事我也已经知晓。堂弟你该发兵发兵,该清剿清剿。有你在,我这个太平皇帝也能坐的安稳些。哈哈~来吧,说了这半日了,喝酒喝酒。”

欧阳夏文说着,举起眼前的酒杯。

李觅敲山震虎的目的达到,不再多说,洒然一笑,和欧阳夏文碰杯,一干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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