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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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若抱着一角被子身体蜷缩在角落，双眼紧闭，神色紧绷，面色比月光都要冷白。
神智模糊的痛晕过去也依然紧咬着帕子，却挡不住唇齿间不断溢出的痛苦，如一只盛开的夜昙，美丽虚幻，宛若下一刻就会凋零。
曲安朝着他的脸探出手，摸到一手湿滑，再也遏制不住心底的情感，将人死死地抱入怀中。
“清若，别怕，我陪着你...”
一滴泪落在华清若额角，与他眼角湿润汇合，流入鬓角不见踪影。
华辰听到佟吉关于华清若病倒的禀告，立刻抛下手中事物奔向昭阳宫，一路上担心不已，哪里还有前几日离开时的愠怒。
华辰快步走进珠玉殿，见到病恹恹躺在床上的华清若，心头情绪翻涌复杂，本该是担忧心疼的，但不知为何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又掺杂进来。
毒终究是毒，不仅会让华清若身体痛苦，还会带走他的生命力，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病倒。
安安静静躺在那的人看起来太脆弱了，好似轻轻一碰就会破碎成灰。
华辰放轻脚步靠近，看着华清若苍白瘦弱的小脸，眉头紧皱，低声对身后佟吉问“若儿怎么瘦了那么多？”
佟吉怕华辰以为是他们伺候的不尽心，惶恐的跪在地上“陛下明鉴，殿下这几日不知为何胃口极差，膳房做了许多新花样，也不见殿下多吃些。”
华辰脸色难看，在床边坐下，接过一旁宫女递过来的湿帕子贴上华清若额头，轻轻擦拭。
华清若没有睡太久，在睡梦中眉宇不安稳的蹙起，很快就被喉间痒意弄醒，猛然睁开眼睛趴在床边剧烈咳嗽“咳咳咳...”
宫女赶忙倒一杯温水站在华辰身边。
华辰轻轻拍着华清若的背，不能代过，只能这样陪着他。
等华清若缓过口气，华辰接过水，把人扶起来“若儿，喝口水。”
华清若就着他的手抿了几口水，感觉喉咙舒服些。
“父皇怎么来了？”声音沙哑低弱。
华辰边把水递给宫女边抱怨“又想赶父皇走？”
华清若借着生病也不用掩饰头痛，柔柔弱弱的靠在华辰身上，面上有一抹清浅笑意“儿臣怎么会赶父皇走呢，是不想让父皇担心。”
“你还说，才从养心殿搬出来几天，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华辰不想在这时候训斥他，但心中有股烦躁让他脱口而出。
华清若卖萌的眨眨眼睛，声音乖软显得可怜兮兮的“儿臣只是沐浴时不小心受了凉，以后会注意的，父皇别生气嘛。”
华辰无奈“你啊，喝药没有？”
“喝过了。”华清若眼睫微垂，挡住眼底心虚。
“乖。”华辰不疑有他，扶人躺下，不放心的嘱咐“好好喝药，早点好起来，日后要多注意。”
华清若贪恋这份温柔，可想起自己没几年可活，压下心底不舍，平淡道“知道了，父皇回去忙吧。”
华辰给他盖好被子，半真半假的散发怨念“又赶父皇走，父皇还有事要处理，你若是想父皇了，就差人去通知父皇。”
“儿臣知道了，父皇也要注意休息。”华清若抿抿唇，没有挽留。
没有人想到，享尽荣宠的大皇子会要求搬出养心殿，并与瀛皇愈发疏离。
就像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体为什么又突然急转直下，三天两头的就病到卧床不起。
华辰开始还会常去看他，可架不住华清若莫名的冷待，还有自己不知为何总是烦躁的心，一靠近就华清若就会不舒服，去珠玉殿的次数便渐渐减少。
若不是瀛国只有这一个皇子，怕是早就要忘到九霄云外。
最是无情帝王家，高高在上的天子，对一个不爱理他的人能有多少耐心，即便那是他唯一的子嗣。
高处之冷，冷的硬了心肠。
转眼半年过去，华清若瘦得不成样子，不过他已经习惯了每夜的毒发，几乎可以做到一声不吭。
期间，华辰想要极力避免的西南水患还是发生了，这种治理水患，安抚流民的事情皇子去最适合不过，但显然唯一的皇子身娇体弱，并不能去冒险。
由于华辰与华清若愈发疏远，没有华辰的压制，宫里宫外对华清若的不利言辞越来越多。
不过外人的言语华清若并不在意，他在意的不过华辰一人罢了。
但是，他好像输了，短短半年，他输得彻底，曾经的一切好似镜花水月，轻轻一碰便散了。
完颜蓉踏进珠玉殿，这里显得无比冷清，她看向华清若的目光带着怜悯。
“你看，这世上哪有什么不求回报的付出，他从前宠你，不过是因为你的乖顺，让他有种掌控欲罢了，从你搬离养心殿的那天起，你就是一个不受控的人，他如何还会无条件维护你？”
华清若身形憔悴，也难掩那抹清冷气质，瘦削的脸上依然挂着永恒不变的笑意“好吧，暂时看来是你赢了，不过我还没死呢。”
“你还不死心吗？”完颜蓉皱眉，实在看不懂他。
华清若支着下巴，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不，我只是单纯的说我还没死，你想报仇还要等等。”
“罢了，不过是早晚的事，继续下去，让你死心也好。”毕竟时间越久，将来华辰越痛苦。
完颜蓉起身离开。
华清若站在院中，微微仰头，天空一碧如洗，倒映在他的墨色眸子里，一时分不清，谁更净澈。
曲安沉默着为他披上一件斗篷，华清若住进来多久，他便跟进来多久了，陪着他的殿下度过无数个难熬的夜晚，曾经人人头疼的小魔头，早已沉寂下去。
华清若手指撵着披风布带，眼神晦暗，父皇已经许久没有来过了，而他也已经太久没离开这座宫殿了。
“曲安，陪我出去走走吧。”
曲安一愣，随即面上露出喜色“好！”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华清若开始是身体被病痛折磨出不去，最近一个月他已经可以克服那些苦楚，恢复正常作息，却仍然不愿意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