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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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雀灵山。
三月里的风景美如画,每一分都洋溢着喜人的生机勃勃。
沈恒安此刻却是步履沉重,越来越灰暗的眼睛,逐渐紊乱低沉的呼吸,还有,犹如在深海挣扎的心脏。
他不相信温小宛已经死了。
他的小宛,她是那样年轻,时时刻刻都充满了一种活泼的生动,她怎可能在他之前死掉。
当初,她离开他时,还怀着他的孩子。
即便这两年多里,无论他追问多少次是否有孩子的消息,李钰都不提分毫,他也总是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孩子还小着呢,不可能露面的。
无数夜深人静,他伫立在西境的边城墙上,总会在心里想象着他们的孩子是什么模样。
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算日子该到她临盆了······
不知孩子生辰几时,是否满月了······
不知孩子夜里闹不闹,她一个人照顾孩子,定然是辛苦的,孩子乖一点就好了······
该满周岁了吧······
应该可以咿呀学语,喊爹爹了······
······
他想着那些的时候,西境的夜,也不再那般难熬。
可如今,李钰说她死了。
直到那三座坟茔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依旧执着的不肯相信。
简陋的墓碑上空荡荡的,连个名字都没有,凭什么告诉他里面埋的就是他的小宛!
“这是她的意思,不归沈家,不需厚葬,碑上不需刻字,也······不需祭奠。”
终于,沈恒安那坚定的防线还是被攻破了。
他了解她,这就是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沈恒安就那么站着,不发一言,直直的盯着当间的小坟。
“其实,我也没见上她最后一面,手底下的人寻到她时,人已经没了,还有跟着她的那个丫头,也断了气,只剩一个婆子,交代了······交代了温六姑娘的遗言,也殉主了······”
李钰叹口气,走到坟前,蹲下身,拂去祭桌上的落叶灰尘,一边清理着墓碑旁的杂草,一边自语般的讲述。
“听说,她刚出青州的地界,就被山匪掳回了寨子,恰巧当地巡防营剿匪,而我派出去的人又在那附近寻人,便也上了山,攻下寨子后在地牢里发现了许多被抢的民女。”
“温六姑娘,也在其内。”
“她是抵死不从,被活活打死的······”
“幸而,有个忠仆跟随,护住了她的尸首,没有被抛尸喂狼······”
咔嚓一声,絮叨的话戛然而止,李钰蓦地抬头,便发现沈恒安的剑已经插进了坟头,随即,掘开了一抔土。
“望之!”
李钰慌忙上前按住他的胳膊。
“她已入土为安······”
下一瞬,李钰被大力甩开,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幸而吴应材即使接住他,才没摔地上。
沈恒安疯了一般,继续掘着坟土,他的一双眼睛猩红充血,几近癫狂。
他丢了手里的剑,两只手用力的扒开层层压实的硬土,近来天干,陈土坚硬,混着石子,不一会儿,他的一双手就被刮的伤痕累累,渗出的血包裹着泥土,沾满了手。
李钰已经无法再劝说,只得站在一旁。
有那么一刻,那句话差点儿脱口而出。
他何曾见过这样的沈恒安。
可,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小山,错落的枝叶背后,隐约可见一抹素白的身影。
李钰长声叹气,干脆一屁股在草地上坐下来。
管不了!不管了!
这时,就连沈恒安身边的林唐也上前去,李钰本还有瞬时的希冀,以为他是上前劝说,不料,他直接抽出腰间的匕首,跟着他家将军一起掘将军夫人的坟。
李钰顿觉这一家子上上下下都有病。
病得不轻。
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抬头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微风拂过,树影轻晃。
碎叶后一张白净透亮的小脸,唇角微微上扬着,那明亮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忽然,面前出现了一只手,托着一粒黑乎乎的药丸递过来。
她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笑意更浓,一边伸手将药拿过吃了,一边重新将视线望向正在掘她坟的人。
“褚神医,我的债,还没还完吗?”
还债?臭丫头!心真大,我的债你这辈子也还不完!
“我犹记得当初,似有人说,随便用,用到哪一天,算哪一天。”
颓懒的声音,带些调笑。
“怎么?自己说出口的话,又吞回去了?都掉地上两年了,也不嫌脏!”
“你这么一说,有些嫌了。”
并不是很走心的回应,敷衍的意味浓烈,眼神一瞬也没收回来。
“不过,近来你用的有些省,且,太过爱惜我这个小白鼠了,我这拉肚子的症状都没有,觉得有点儿浪费了你的药。”
毕竟,当初刚开始的时候,什么变态的副作用都有。
不过,有的也要归功于那位晟王殿下。
想到在那座秘密院子里度过的半年时间,想到这两年来的一切,好似一场大梦,但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一场梦,她是如何煎熬的度过的。
夜夜纠缠不休的噩梦,心底的痛,需要身体上的痛去掩盖。
每日,靠着褚云台的药,她勉强能睡一两个时辰,剩余的所有时间,她就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
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暗探,完完全全将陆归月这个名字刻进骨子里。
这世上再无温小宛。
李钰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人,轮番的调教她,琴棋书画舞乐,打马投壶,品香点茶,姿态仪容,还有······魅惑勾引男人的手段。
她身上不允许有丝毫的瑕疵,即便是看不见的地方。
药膳,药浴,薰香,敷面敷身,不间断的拉筋正骨,没人会在她这里手软。
当某一天,她看向镜中的自己,觉得陌生的很。
明明还是那张脸,却又不像是那张脸,眉眼间再无从前的青涩娇俏,像是浸过催熟剂的果子,饱满艳丽,张扬着引人探究的媚,却又恰到好处的保留了几分漠然清冷。
更有些叫她意外的,因着那些叫她生不如死的正骨拉伸,她长高了。
是的,已经成年,曾经还怀过孕小产的她,长高了。
一直没有等到褚云台的回应,她也根本没放在心上,一双眼睛始终落在那个已经疯癫的身影。
沈恒安,你如今狼狈的样子,叫我看着十分顺眼呢!
怎么办?我对接下来的日子更加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