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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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算上等的棺木,历经两年的雨水侵蚀,已经有些微的腐烂。
不需厚葬四个字在他耳边回响,原本已经插进棺盖与棺身缝隙的匕首还是顿住了。
满是伤痕的双手止不住的发颤,险些握不住刀柄。
咬紧牙关,方才将浑身的力气灌注在双手。
一声沉闷的轰响,棺盖蜿蜒出长长的裂缝,被掀翻在一旁。
只剩一具白骨,裹着并不算华丽的衣裙。
浓烈的审视,一点一点的扫过棺材里的尸骨,直到落在被放置在胸前的腕骨上,绿油油的翡翠镯子,历经长久的掩埋后,在见光的这一瞬,光彩四溢。
像一把,这世间最为锋利的刀,直直的插进了他的胸膛。
那时,温老夫人送了她一只翡翠镯子,她当作宝贝似的时时戴在腕上,睡觉也不肯取下来。
后来又听她说,温家二姑娘也有一只,两只是一对儿。
沈恒安有些吃味,便给她摘了,叫她收起来,不许再戴。
可见她带惯了,空了反而总觉得少了什么,他又去永辉阁亲自挑了一只最贵的。
他仍记得当初给她套在腕上时,她是何等的欢喜。
即便她下定了决心永远的离开他,也不曾将那镯子丢还给他。
如今,它仍旧套在她的腕上。
颤抖的手,缓缓触上她的腕,却也只能摸到冰凉的镯子,和······
忽然,他摸到了她腕骨的断裂处。
李钰那句,她是被活活打死的,顿时闪过他的大脑。
他急切的俯身过去,掀开那早已破旧的衣衫,两条小腿骨都是断的,颈骨裂了,肩胛骨被刺穿,肋骨断了一半,以一种扭曲的角度倾斜着。
双腿在须臾间软的无法支撑他的身体,重重的弯曲跪在了地上。
每一处的断裂,都在向他展示着她死前经受的折磨,每一个画面,都是鲜血淋淋,惨绝人寰。
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的揪起来,而那上面还横插着一把刀子。
刻骨铭心的疼。
“小宛······”
他绝望的喊着她的名字,眼底闪着破碎不堪的泪光。
沾满血污的手掌轻轻握住她的手。
“小宛······疼吗······”
一定,很疼吧······
一口鲜血直直的从他口中喷出,溅在他身旁刚被翻出的深色泥土上,挺拔坚硬的身姿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气力,倒在棺材边沿上。
“将军!”
“沈恒安!”
几乎同时,林唐和李钰在他吐血的时候一齐惊叫着上前,然而,人已经像片秋日里的芦苇般,挂在了那棺材上。
看着被林唐和吴应材一同架走的昏死的人,那一双本充满着看戏神情的眼睛倏忽紧了紧。
而后,她转身欲走,然而,没走两步,身后褚云台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心里,当真畅快吗?”
她停了脚步,片刻,回身时两只眼睛弯起,笑的美艳动人。
“是呢,很畅快!”
清脆悦耳的声音,说着最为残忍的话,还是用那种饱含着兴奋与戏谑的声调。
她再度转身走了,一旁的玄乙悄无声息的跟上去。
褚云台轻声叹气。
怕是她当真以为别人看不出她眼角的润红,听不出她声音里压不住的颤抖。
不管是褚云台,还是李钰,都没法去劝她,也没法去怪她。
怎么办呢?她是个病人啊······
她还曾,受过那么多的罪。
还有那个孩子,那个已经成型的孩子,被李钰安排人妥置的安葬在了一处庄子上,特意请了元音寺的法师郑重的做了法事为她超度。
那座孤零零的小坟,就如眼前这三座坟茔一般,空荡荡的墓碑,连个名字也没有。
温小宛从不曾去祭奠,她不需任何人再在她面前提起,曾经还有过那么一个小生命在她肚子里存活过五个多月。
可是,这两年,每至寒冬落雪时分,她总会偷偷的,避开所有人,去那个她曾满怀期望等待孩子降生的小院里,待上整日。
没有人打扰,看似是她隐藏的好,实则是所有人都在纵容着她。
玄乙守在院中隐蔽的角落里时,隐隐会听到门内传来低沉的,克制的泣声。
他不会安慰人,不知如何劝解她,只有在她走出那座小院的时候,站在门外迎她,甚至一个字都没有。
两年多了,他开始习惯在她身边的日子,看她在人前笑的妩媚倾城,花枝摇颤,看她在无人之处冷的像块冰。
渐渐的,玄乙开始成为温小宛身边最亲近的人。
而,他仍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缩在沈恒安怀里,弱小,无助,发着颤,却强撑着不害怕。
沈恒安是那样无微不至的保护她,始终蒙着她的眼睛,不叫她看见丝毫血腥,也不叫她看见他们这样的人的存在。
他这样的人,是见不得光的。
直到李钰将他送到她身边,她执着的让他暴露在阳光之下,却让自己沾染了暗色。
如今,他们成了一样的人。
······
沈恒安醒来后像是着了魔,他执意将所谓温小宛的尸骨带回了定远侯府,换了最上等的棺木,给一具已成白骨的尸首重新操办丧仪。
整个候府上下挂满了白绫白幡,而他,亲自披麻戴孝,为“亡妻”守灵。
这一场轰轰烈烈的丧礼,在一日之间传遍了京都,那些上赶着想要趁此机会巴结这个新贵的人,自然像是闻着鱼腥的猫一样往定远侯府里涌。
结果,一个也没进去。
沈恒安怎会允许那些人带着虚情假意的吊唁,来扰了他的小宛。
他就那么不吃不喝的在她的棺材旁坐了三天三夜,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守着。
没有人劝得动。
李钰陪他守了半日,可他还有无数推脱不掉的事情要去做。
直到,第三日夜里,沈从容、沈从英被从武安接到了京都。
其实,早在沈恒安回京的路上时,李钰已经派人去做这件事了,他深知,在这件事情上,不管是对着温小宛还是沈恒安,他都是力不从心,半句话都没有用。
他只能找有用的人来。
两年多的时间,沈从容出落成了大姑娘,也比从前懂事许多,她得知了消息之后,便拉着弟弟一同赶来,特意换了素白衣衫,进了侯府,由人引着直奔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