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陈情令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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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车轮碾过青石砖，带起一两片枯黄的叶子，吕声声靠在车厢侧边身子微斜，良久挑起车帘，问道：“你就这样同我去云萍城？蓝启仁呢？”
握着缰绳的手白皙修长，卷云抹额与发丝随风清扬，侧目应道：“启仁已回姑苏。”
“唰”的一声，青色帘子放下，吕声声带着一丝绝望崩溃，“那也没让你赶马车啊！”
吕声声买的马车外表不算富贵华丽，可有着如玉般的男子赶车，生生给素色马车添了一份高不可攀之意。
原本只是想要租着，可发现到云萍城买和租价格相差不大，心中便想着买了马车，到了云萍城后转手卖了出去便可。
心里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响，可万万没想到，蓝启礼随自己一道，干起了马夫的活。
谁敢让五大世家之一的蓝家未来家主驱车啊！
蓝启礼打趣道：“君子六艺，如今也是学以致用。”
吕声声心中尴尬，两人平辈相交，蓝启礼赶车实在不太合适，撕下一页纸折成傀儡，让着傀儡驱车，蓝启礼静默良久才揭开帘子坐了进来。
马车外面平平无奇，车厢内里却被吕声声换成了上好的材料，软垫、熏香糕点应有尽有，她既在意自己生活，又不那么享受，里头连个地毯都没铺设，可打眼看去却十分舒适。
蓝启礼隐下雀跃心思，屈腿而坐，马车大小有限，吕声声视线不控的扫向他，有些人骨子里的矜贵真是浑然天成，静静坐着也宛如雪后松竹，实在比吕声声手里的话本更惹人注目。
翻了两三页也是在无法看下去话本，平日里抓心挠肺害的吕声声夜不能寐的情节失去了原本的魅力，索性合了起来，想到乾坤戒中的副棋子，笑道：“路途遥远清寂，不如你我手弈一把，也好打发这寂寥之感。”
抬眸看向吕声声，蓝启礼眼神深邃，轻声道：“不会感到寂寥。”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吕声声不慌不忙的拿出棋子，这棋子原本打算赠与薛岳的，可后来薛岳出了那样的事情，吕声声也没机会送出去这幅棋子。
“消遣一二啊，莫非你嫌弃我这臭棋篓子，不想与我对弈？”
蓝启礼道：“怎会，自是倍感荣幸，怎会嫌弃。”所以从不觉得这一路路程漫漫，更不会徒增寂寥之感。
吕声声拿出棋盘，突然故作深沉道：“常言说‘人生如棋，之因落子无悔，故而步步惊心。’可要好好下这一盘棋。”
马车平稳，蓝启礼执子之手却微微一顿，轻轻放下棋子，一黑一白交错，势均力敌。
不择风清云朗之日，不求碧波泛舟、溪涧对饮、轩窗看月、廊樨听雪，只在狭小的马车里下棋。
吕声声棋风随意，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每子落盘皆思虑良久，蓝启礼端庄雅致，每一子都颇有章法，有条不紊，不会被吕声声的影响。
良久，吕声声嘴角绽放出一抹明媚笑意，“棋以不着为高，好久不曾如此快活了。”
蓝启礼停手亦笑：“消遣罢了，为一棋之争难免不值。”
吕声声拍了拍手，“下次再来一局，到时候可不要让我了。”
收拾起来棋盘，吕声声拿出糕点，向蓝启礼那儿推了推，“浮萍城这家糕点人可真多，排队都排了一个时辰。”
蓝启礼尝了一口，赞叹道：“倒是值得这般等候。”
“你到云萍城可有什么打算？”吕声声咽下一口糕点，半瞌着目子，懒洋洋问道。
“先寻你父母吧。”
吕声声动作一滞，缓缓放下糕点，“可我还想寻一人，只是那人身份特殊，你可能会有芥蒂。”
“谁？”
“风尘女子。”
马车停在楼阁之前，吕声声以换了一身男儿装，将缰绳交给前来的小二，不留痕迹的揉了揉酸软的腰肢，几日奔波，吕声声久坐之下，滋味酸爽难言。
两人洗漱一番，便朝着江畔走去，吕声声明显感受到身旁人紧绷的身体，扯着粗糙的嗓音笑道：“启礼兄，今个儿就跟着兄弟我啊去见见世面。”
蓝启礼抿唇，轻斥道：“没个正形。”
不以为意的撇撇嘴，江畔灯火通明，云萍城靠水，寻花问柳之地都与舟有关。
岸边有老鸨簪着大红花，轻晃手帕见脸上的白粉簌簌落下，吕声声扯着蓝启礼快步走向岸畔，扔了一腚银子给老鸨，老鸨肉眼可见弯着红唇，两侧小姑娘忙围了上来。
蓝启礼的脸色越发冷了，躲开女子，吕声声浪荡笑了一声，一手搂着小姑娘柔软的腰肢，蓝启礼撇过身子，不忍直视。
“我听说云萍城有个妙人，颇通史书礼乐，今日可要安排我哥俩开开眼界。”
老鸨转了转眼睛，目光触及两人身上绞云纱面料与蓝启礼背后负着肆月剑时，真切了许多，“公子说的可是孟诗孟姑娘？”
吕声声点了点头，“正是姓孟。”
老鸨笑的一颤一颤的，脸上白粉又掉下来些许落在绿色衣衫上，“公子可就来对时间了，平日里见孟姑娘一面可都要这位数字呢，只是孟姑娘是头牌，向来不接客的。”
吕声声目光落老鸨手指上，了然笑道：“您只管安排，我们知晓规矩，也打听清楚了，伺候舒坦了，什么都少不了你的。”
这一番作风，比纨绔更像纨绔，老鸨对着身旁的小厮耳语一番，小厮忙忙退去。
少倾，吕声声与蓝启礼两人被安排上了‘江山船’。
泛舟水上，秋风拂面，吕声声双手空空，下意识想拿着扇子摆弄，又想到现在是秋季，阴雨绵绵，拿着扇子只觉奇怪，便压下蠢蠢欲动的右手。
老鸨瞧着两人不像是缺钱的主儿，安排的‘江山船’装潢华丽，分为上下两层，小厮将两人引到一层便退了出去，守在船头。
吕声声拉着僵直的蓝启礼落座，轻声道：“放松点。”
便听得脚步漫漫，抱着瑶琴缓缓行礼。
吕声声不动声色打量着孟诗，生的花容月貌，明眸皓齿，虽处风尘之中却颇有君子之风，这样的矛盾之感更能让人心头瘙痒，缕金挑线纱裙走动间微晃，春光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