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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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星应了一声是，自然是知道要掌的是这小侍女。他可没蠢到把握不住皇帝的旨意。
但他看出帝后之间的较劲，慢吞吞地起来走到小莲身边，果然听到皇后一声娇吒：“你敢？”
“敢？”皇帝气得抿紧了嘴唇，道：“你看朕敢不敢！”
皇后几步抢到小莲身边，将已经吓傻了的小莲拉到自己身后站着，面对着皇帝毫不示弱，道：“要打她，先打我！”
闻言，皇帝气炸，吼道：“你以为朕不敢？”
听着皇帝震天响的声音，一室奴仆吓得跪倒拜服在地，但也不敢说什么陛下息怒之类的，就盼着他能忽略自己，别把怒火发到自己身上。
叶黎安却往前走到他身前，仰起脸来，冷声道：“那你打啊！”
皇帝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倔强的脸，这是阿妹在时从没见过的表情。他的眼神游走在日思夜念的面容上，眼神柔和下来，但又不好失了帝皇之威，一甩宽宽的泡袖，哼了一声侧过身站着。
叶黎安提着的一口气随着皇帝的动作吐出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她也被气得不轻。
本来井水不犯河水，过得好好的，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跑来自己这里发疯。真有意思！
她回身，给小莲递了个眼色，开口：“你去收拾床铺吧！”
小莲一张脸要哭不哭地愣在那儿，看她轻轻颤抖着却没动作，显然是吓到了。皇后又给红芷使了个眼色，说道：“你带她去！”
红芷恭敬行礼后，拉着小莲的手躲进了内室。
叶黎安自己动手，洗脸漱口，在宫女的帮助下将随着天气渐渐变厚的袍服穿在身上。
皇帝余光注意着她的动作，心中不满：堂堂皇后，自己动手洗漱穿衣，成何体统？皇家颜面都不要了吗？
他已想不起来原先在潜邸时皇后也是如此做的。当时他却是觉得皇后体恤下人，是她善良勤勉。不知为何，现如今却是变了看法。
直等到穿戴整齐，皇帝还是板着脸站在原地。皇后觉得他有些奇怪，但知道自己是在人家手下讨生活，不好过分了。于是，开口传膳之后，邀请道：“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皇帝仰起的下巴未落，也不说话，就那样站在原地。叶黎安想了想，先不管他了。但叶黎安作为皇后，作为皇帝的爱妻可以不理会他，坤宁宫中的侍女却不敢。红芷都不用安排下去，小厨房里的厨娘和传膳的侍女们就将皇帝的碗筷都摆放整齐。
皇后坐在桌边，也不开口邀请皇帝。皇帝脸上神色变了变，开始犹豫自己是不是要气哼哼地离开，吓唬吓唬她。
自己听她那首词做的伤心，体恤她思念自己太过痛苦，后悔冷落她这么久，来了这里却是受到这样的待遇。若是去了别的宫殿，不管是后宫哪位嫔妃，谁不是看到自己就激动地掩饰都掩饰不来，挖空了心思讨自己欢心，就为了将自己多留一会儿。皇后真是不识趣！
“皇上！膳食已备，请皇上移步。”
红芷似是没看出皇帝的羞恼，更好像没看出皇后的倔强，开口邀请皇帝。飞星终于松了一口气，忙颠颠的跑过去，站在皇帝位置边上准备布菜。这才注意到皇后坐着的是上首，皇帝该坐的位置。
而且，桌上就两碟包子，一碟里放了两个；还有一盘糯米糕；两碗八宝粥；两碟小菜。
飞星觉得奇怪，难道内务府克扣坤宁宫用度，致使坤宁宫需要如此节衣缩食？
飞星这位大司宫眼中闪过冷意，决心今天就要找内务府总管、大小宫令掌事细细过问此事。若是其他人便罢，这可是坤宁宫，一国之后，而且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吗？自始至终，皇上心尖尖上的，只有皇后一人。这些不长眼的奴才，以为帝后互相不搭理半年之久，就以为皇后大势已去，掌风使舵，何其愚蠢？若是有何差池，别说他们了，就是自己这大司宫，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皇帝勉强顺着红芷的台阶就坡下驴，坐在桌前，没察觉到座位之事，却在看到桌上食物时眉毛微微耸动了一瞬。
果然！
飞星心中不安。
皇帝的视线扫过飞星，飞星赶忙低下头，给他夹了个包子。
红芷再度开口：“皇上！这是猪肉香菇包子，绝对天下一绝，是娘娘亲手调制的馅料。往日，娘娘每每新制了新奇的食物，总会挂念着皇上。每每想给陛下送去，又怕路远凉了，失了原本的好味道。就盼着皇上来了坤宁宫，给陛下奉上新鲜热乎的。陛下快尝尝看，娘娘调制的馅料如何？”
可能是练武之人胆子大，红芷并不像其他宫女，因刚刚小莲那插曲吓得腿脚酸软，反而恭谨有礼地侃侃而谈，颇有些孙嬷嬷的风范。
专心吃饭的叶黎安听到这番话，眼睛看向红芷，呵呵笑了两声。
红芷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就怕皇后开口说“这些食物是为了自己打发日子做的，不是给皇上准备的”之类言论。为了防止皇后开口，红芷立即开口继续道：“陛下！娘娘对皇上的心意，可全在这些精细膳食里了。陛下可满意？”
皇帝的脸色终于转晴，一口咬上包子，味道果然有别于平常吃惯的口味。肉汁鲜味充溢唇齿之间，心中再次对皇后心生怜意。
又吃了一个另一盘的包子，却是素包子。红芷说是皇后看到御花园长得野草，说是能吃，招呼着她们采了很多，如今做了包子吃味道却是很好。飞星听得脸都绿了，夹了包子的手停在空中，心中犹豫要不要夹给皇上吃。
毕竟龙体重要，若是吃了不明不白的东西伤着了，那怎么说？
红芷解释，采过来的野菜她们已经吃了不少。自己是皇帝手下的暗卫出身，自是熟知毒理，并知道事情轻重，若无把握万不敢奉至御前。
飞星停在半空的手，还不肯来到皇帝餐盘前。皇帝却是拿起筷子，一把将那包子夹过，一口咬下，只觉青草香味混着香料游荡在口腔，味道实在不错。
帝后夫妇吃完，桌上只留几叶小菜。皇帝看着空空如也的碗盘，又一次皱了下眉头。红芷一眼发现皇帝不悦，开口问道：“陛下是否要再用些？”
皇帝微微摇头没说话，却是看着皇后眼神复杂，但其中透露的怜爱却让红芷将转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下了————内务府的奴才受罚就受些罚吧！让帝后和好才是坤宁宫头等大事。
但皇后也发现皇帝和大司宫的异样，看着皇帝充满怜爱的眼神，问道：“没吃饱吗？小厨房还有，我是为了防止浪费，才让她们上了这些。今天这是你来了，才多了这么多，否则平日我只让她们上一个包子一碗粥一碟小菜便了了。”
红芷额间流汗：皇后娘娘真是！奴婢已尽力，问心无愧了。
红芷在这边哀叹自己带不动主子。
那边皇帝却惊异道：“为何？”
皇后更加惊讶：“又吃不完，为什么一定要摆满桌子浪费掉？”
皇帝惊讶的表情闪动了一下，想到叶黎安自来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行事，一直奉行勤俭节约的理念。
他眨了眨眼，漱了口，坐到正屋的上首座位上，早有侍女奉了一盏茶来。
侍女们很快将餐桌收拾了，皇后不自然地踱步道门边，皇帝看她要迈出门，急忙开口：“都下去吧！皇后坐过来。”
叶黎安有些不愿意，因为她明显感受到自己雀跃的心情。她知道自己对皇帝还有期待，还有感情，还有未及熄灭的爱。
叶黎安知道自己躲不过去，调整了一下心情，尽力将自己的期待降到最低，坐过去。有侍女给她奉了茶便下去了。
闲杂人等俱被赶到院外，院中只有飞星和红芷一左一右相对而站。如此情况，任谁都无法窃听帝后二人之间的密谈。
等了许久，也不见皇帝开口，叶黎安越来越紧张，拿起杯盏灌了一大口。
皇帝不是不想开口，是不知道从何提起。他看着皇后如武夫般大口喝茶，言谈举止向来随意洒脱，跟此世的闺阁女子完全不同，最终开口道：“你……你来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让叶黎安措手不及，她满以为皇帝要跟她谈谈情情爱爱的，结果……不愧是当皇帝的。跟自己这种小喽啰，格局就是不一样哈～
叶黎安垂下眼皮想了想说道：“那是一个法度严明，众生平等，百姓安居乐业的世界。”
这句话一出口，叶黎安忍不住的想念起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自己的世界。那种思念溢出双眼，看得皇帝又是一阵沉默。
她如此心系自己的世界，起初也许并不愿意来此。据她所说，是因为寻找孩子灵魂，欠了阿妹一个人情，才不得不来。若是如此，那她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在她心中，朕又是她的谁呢？
但皇帝对那个世界也是非常好奇，于是压下这些酸意，继续问道：“要说法度严明，这个世界也同样严明。有何不同？”
叶黎安哼一声笑了笑，不屑道：“这里法度严明吗？王孙公子，豪门贵胄杀人和庶民奴隶杀人是一样的惩罚？”
皇帝不解：“这本来就该是不同的。皇族贵族，那都是天授的，是神的血脉。庶民和奴隶怎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神的血脉？”叶黎安嗤笑，道：“我们那里可没有这么一说。那是真正的众生平等。偶而也有这种言论，什么神灵转世之类的，但那都是邪教。”
皇帝眼中射出一道光，右手掌紧紧抓住座椅扶手：此等言论，可不能在世间扩散。否则，撼动的可是万万年的基业和此世大道。
叶黎安完全感受不到自己在刀锋跳舞，继续说道：“当然，也会有贫富之差，也有领袖和百姓。但是，对于生命是一样尊重的。就算位再高权再重，也不能随意杀伐他人。也会有些权大钱多的会做些不容于世的勾当，譬如谋杀、贪贿，但都是避着人眼。再张狂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做违法的事。这边说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真的是吗？王公贵臣杀一个奴婢，犹如捏死一个蝼蚁；但庶民奴仆却是要被斩头，甚至遭受更严酷的刑罚。但我们那里却没有这句话，因为人人大同，没有谁是王子，大家都是庶民。同法同道，任谁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叶黎安越说越自豪，站起身继续说道：“大家安居乐业，以劳动赚取美好的生活。几乎人人都有工作，人人都有赋税。整个社会养老抚幼，助弱帮残，人人都能收到关爱。”
叶黎安转过身来，看着皇帝眼睛亮亮地说道：“而且，我们那里的科技可比这里先进太多了。我们有飞机，能载着人飞行，从一个地方运输到另一个地方；有汽车，可以开着上下班；人手一部手机，能与千里之外的人交流沟通。”
叶黎安说得激动，脸上红扑扑的，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起自己那个世界的美好。
皇帝安静地听她说到此处，看着她脸上生动的表情，有一瞬间十分想跟她一起见识一下她的世界。于是，问道：“那你是谁？在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身份呢？”
叶黎安激动的心情忽然被截断，嘴唇蠕动了几下，才重回位置上坐好。皇帝看着她的反应，心中有些不明的情绪蔓延：她是想起异世的爱人了吗？
但他没有问，耐心地等待叶黎安开口。过了许久，叶黎安终于调整好心情，她伤心欲绝的神情渐渐淡下来，开口时已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口吻：“我是一名小学英语老师，家境尚佳，家里有父母和弟弟，全家和睦。后来成年之后，被一个贫苦出身的男人追求，结婚几年后生了个儿子。没想到，他所喜的并不是我本人，而是我家里的钱财。他与我挚友混到一起，两人密谋下毒害死了我，也害死了我的儿子。我死后，倒是双双被抓，不得善终，却是将我父母弟弟折磨得生不如死。我死后游荡在无间之道，每每见到他们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但时间总归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我见到他们的下场，尤其见过儿子的灵魂后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