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帝后相见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叶落离木生!
皇后，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朕不知道的，朕不知你会作词谱曲，也不知你竟有如此大才，做得一手好词。世间最有名的诗人大儒都不及你分毫。
这首词，听得他心中钝痛，每每琢磨，愈加后悔自己冷落了皇后。他下决心加倍补偿。即使不能让皇后享受阿妹应得的一切，但既是他的皇后，那皇后该有的荣宠，她都该有。
毕竟，她是阿妹给自己寻来的呀！
与阿妹的姻缘断了，但既是阿妹的意思，朕与皇后之间的缘分，朕也该珍惜。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人生如水东流，逝者如斯。朕不要等到失去了皇后，才去后悔。既然，皇后不愿低头，那朕便纵容她一回吧！
匆匆下了朝，皇帝立即抬步往后宫而去。轿辇还未停稳，他便急不可耐地要跳下来，吓坏了抬轿辇的几位内官。
迫不及待地走进坤宁宫，却发现阖宫上下一派闲散之态。宫门口没有通禀的侍女，院里有几个侍女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落叶，显然是还在困觉。直等到皇帝走到身后才懒洋洋回头看见他，瞬间瞪大眼睛跪下请安。
皇帝冷着脸往里走去，极静的正殿门口，倒是能远远地听见小厨房中有人在聊天。
“……莲姑娘，你别再吃了。本来做得就不多，你再吃几口，等下就没有娘娘的份了。”
“哎呀～我是娘娘的尝膳侍女，我不试吃，怎么知道有没有毒，味道好不好，娘娘喜不喜欢呢？“
“毒？……”那声音听着就像气结的样子，呛声道：“那也不是这么个吃法啊。敢情这是给你做的了？”
“我也没……”
“行了～”另一道声音柔柔道，“再吵就把娘娘吵醒了。”
皇帝站在正殿屋檐下听得清清楚楚，显然他们争执的时候全没想着收着声音。皇帝皱了皱眉头，心中有道声音一闪而过：放肆！
他迈步往里走去，走到寝殿大门，刚推门进去，就见到外间榻上有身影一下弹起来，盯着自己一脸防备。
下一刻，红芷便跪地刚要请安，就见到皇帝竖起手掌制止。
红芷跪在地上不敢动。举国上下，能睡到现在这个时辰的侍女，除了坤宁宫就没家了。红芷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眼角还粘着几颗眼屎，有些心慌慌，深怕皇帝问罪于自己，又怕因皇后纵容体恤她们这些侍女婢仆，让好不容易来坤宁宫的皇上苛责皇后御下不严。
唉～皇上也来得太早了吧！
红芷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跟着皇后的日子久了，有这种杂念时也不再以为是大不敬之罪。
皇上走进去，隔着一道纱帘，朦朦胧胧地看见皇后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皇帝轻手轻脚走近，皇后似是有些感应到外界这些嘈杂，不满地皱起眉头翻了个身，面向外侧侧躺着。不多会儿，晶莹的口水从她嘴角流下。
皇帝忍不住笑意，撩起纱帘，坐在床边，伸出手轻轻地为她拭去口水。
皇帝陛下满以为这都现在这个时辰了，就算自己的动作再轻柔，皇后也会被吵醒。
结果，皇后又翻过身，恢复成四仰八叉的大字型，睡着了。
瞧着那张阿妹的脸，全无形象的打呼噜，想起阿妹的睡相从来跟她的性情一样，永远都是温婉的、优雅的。
皇帝心中忽的有道声音闪过：你瞧你对阿妹的身子做了什么？
等那道声音闪过，他才惊觉自己的想法。理智上，他是知道两个人的区别的，久久不来见皇后，也正是因为尊重两个灵魂的存在。但心中明明白白知道这幅身子里住着的不是他的阿妹，又切切实实看到阿妹的身子在眼前做着她从不会做的事儿，他还是免不了对这句躯壳里寄生的女人心生不满。
他刚刚倾斜到底的天平，又慢慢在回归。
以前不知道那是别人时，他只觉得阿妹越来越活泼自在。他为她感到高兴，也为自己能将阿妹滋养地如此舒展自信而感到满足和骄傲。这是一个丈夫守护妻子、为其提供幸福而来的充实感。
但，这一切原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地想法。他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为什么自己就留不住自己的亲人和爱人？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总要让自己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
阿妹已经走远，而这异世来的女人算是自己的爱人吗？她的心在他的身上吗？她的心里是否还装着她那异世的丈夫和亲人？对她来说，自己这样兴奋地为她随口几句词跑过来，是不是过于痴傻？
想到这里，皇帝心中的期待和兴奋一扫而光，对皇后的惋惜和自责也被冲淡。
她过得如此好，看过便心安了。
皇帝还穿着繁重的朝服，从皇后床沿起身，拖曳着长长的龙袍下摆往外走去，脸上已是惯常的云淡风轻。
现在也快到皇后平常起身的时候，皇帝往外走的细微声响终于闹得她眯瞪着眼睛醒来。她看到满室明亮，想着时辰已是不早。她闭上眼睛，不强迫自己睁开惺忪的睡眼，开口问：“红芷！什么时辰了？”
她声音不大，因为红芷是练武之人，耳力极好，她从不需要大喊，她一醒来就这样说话习惯了。
自从坤宁宫流失了好多宫女之后，小莲关照着小厨房，花儿则管理着坤宁宫上下的卫生。守夜和近身侍候皇后起居的基本都是红芷，除非有什么特别情况——红芷身体极好，从不见生病；皇后也是个安分的，从不动用她极具天赋的武力值，派她在夜间做什么。因此这种特别情况几乎未曾发生过。
已走到寝室门口刚要踏出去的皇帝立时被这道酥软的声音定在原地。他瞳孔紧缩，呆愣了一下，喉结翻动了两下，才缓缓转过身面对皇后的床榻。
红芷若在外间，怎么着都会想办法给皇后提个醒，但是皇帝甫一踏进皇后寝室，飞星大司宫就将她招呼了出去，让她净面洗漱。如今她刚回来与飞星，站在寝殿大门处，等候主子发话。
叶黎安没得到回话，心想红芷是没听到，还是出去解手去了？
她也不恼，提高声音又问道：“红芷！你在外面吗？”
这道声音就比刚才的清亮了许多。皇帝听到铭记在心的声音又响在耳边，瞬间回忆起与阿妹同度的美好岁月，更多的是她溺水醒来后与自己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捉弄她、舔她手心时，她心急惊慌的模样；
她发现端方时，狡黠而装作大度的模样——以为是她装作大度，但其实那时她并不在意自己到底宠幸谁吧？就像现在面对后宫诸妃？
她情动承宠的模样；
她第一次认真看他，眼里盛满他的模样；
与皇子相处的温柔模样；
带她巡视全国时，自在玩闹，欢快跳脱的模样；
她在坤宁宫唱歌的模样；
她忍受痛苦的模样；
她对自己坦白真相，一脸绝望的模样；
她伤心难过的模样；
……
她种种明艳动人的模样，怎么都挥不去。皇帝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心里装着的可都是叶黎安的影子了。
皇帝没说话，往前走了几步。叶黎安听到沙沙地有人走动的声音，自顾自的说：“你在这儿怎么还不说话？现在什么时辰了？”翻了一下身，又问道：“今天咱们做什么呢？天儿冷，树叶花朵全落下了，出去也没个好景儿。要不在床上赖一天吧？省的出去了心情受影响。你说呢？”
说了许多话，慢慢驱散了睡衣。
“红芷？”
她感觉到有人行至床边，艰难地睁开眼睛，视线一下被卷进深湖漩涡般的双眼中。
她呼吸一滞，心脏猛地跳动了两下，似是想要跳到眼前的男人面前，给他看看自己赤诚而炙热的爱意。
叶黎安的脑袋空了几秒钟，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这可是皇帝，有三宫六院宠幸了无数妃嫔的皇帝啊！他对自己可没有爱意，他爱的只是他的慕容音，不是我。他之前对我的好，都是因为我宿在慕容音的身体里。一旦发现我不是慕容音，你看他不是立即抬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进宫了吗？
叶黎安劝着自己，忘了起身，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尽力淡然开口：“你怎么来了？”
一句话，就让皇帝重新颤动的心沉了下去。皇帝的脸色有些不好，但声音如常地开口道：“这是朕的后宫，朕怎么不能来？怎么？坤宁宫要圈地为王，自成一国了吗？”
叶黎安听得睁大了眼睛，心中翻了个白眼，吐槽了一句：有病！莫名其妙的。
她起来，走下床，做到梳妆台前，不再理会皇帝。
皇帝看着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面容和头发，然后直接走出门，一口气堵在胸口，让他郁闷不已。
皇帝感觉有些没面子，但皇后已经走了出去，他带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握了握拳头，压住尴尬，往外走去。
他看到皇后直接赤脚踩在地面上，欲走出寝殿大门。如今虽还不是深秋，但早晚间的气温已不似夏季那般舒适。地面冰凉，如何能赤脚走来走去？
皇帝心中生着闷气，决心不去管她，谁让她不搭理自己？
可在皇后踏出殿门时，他猛地想起外面屋檐下有飞星，几个随侍的内官远远站在院里。虽然大批的宫女内官都被留在坤宁宫主殿院中，但这几个随侍皇帝的却是跟他进来了的。
他像一阵风一般跑到皇后面前挡住她的去路，惊得皇后瞪大了眼睛看他。
皇帝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朗声说道：“身为一国之母，衣衫不整鞋履不齐地出门，成何体统？你这皇后的颜面不想要了吗？”
皇后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转过头，坐到寝殿外间的椅子上，扬声喊道：“红芷！”
“奴婢在！”
许是因着皇帝在此，红芷又恢复成礼数周全的样子，不似平常那般随意答应一声“哎”了。
皇后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进来，又喊道：“进来吧，我要洗漱了。”
“是，娘娘！”
宫女捧着一应用品鱼贯而入，皇帝自然不觉得有何异常，皇后却是对侍女们的恭谨显得有些惊讶。
皇后想到皇帝刚刚那句话，觉得皇帝再来两次自己这坤宁宫可要变成沉闷的地方了。习惯成自然，也得让皇帝坤宁宫的节奏，否则以后不小心发现他不在时坤宁宫的德行，这些侍女少不得被斥责受罚。各种规矩束缚着，自己的生存空间也会被压缩。虽然不得不依赖皇帝活着，但她可不想过得不自在。
于是皇后脸色一板，朗声说道：“平时什么样，此刻便也什么样吧！坤宁宫可没这么多规矩。”
说着，眼神落到皇帝脸上。底下一众侍女听着，脸色惶恐，不知如何行事。
神仙打架，别让她们这些凡人难做行不行啊？
侍女心中的苦楚还没传达到帝后二人眼中，远远地一道欢快地声音传来：“娘娘、娘娘！厨房做了糯米糕！可好吃了，你快吃吃……”看字还未说出口，小莲就看到寝殿屋檐下的飞星，立即住嘴。
但转而立马想到皇帝来看皇后，却是欢喜地眼神亮晶晶的。虽是闭嘴站定，但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刚刚的言行有多不符合皇宫对于宫女的期待。
皇帝与皇后无言地扭着劲，此刻小莲正好撞到枪口上。皇帝眼神微有薄怒，开口：“飞星！这是哪个侍女言行如此跳脱？带上来！”
叶黎安皱了眉头，站起身，喊道：“我宫里的事情，你也要操心？关你什么事啊？有这个心情这个时间，去宠幸你那各宫妃嫔去吧！”
皇帝被气得脸色发红，未及说话小莲便被飞星利落地扯了进来，压住她肩膀跪在地上。
叶黎安看着吓得白了脸色的小莲，安抚道：“小莲！别怕！”
皇帝更是生气，这是不把自己当回事儿是吧？
这些日子以来，后宫女人将他奉若神明，他咳嗽一声她们都抖三抖，随意说的一句话就有人当成神旨奉行不怠。虽说前后只有几个月时间，倒也养得皇帝生出了天下唯我独尊之感，无法忍受这种不敬不畏的态度。
“来人！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