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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沈府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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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信二哥,总能让她重见天日,自由畅快的活着。

她回家了,也有两位哥哥保护她,二哥又给她起了名字,身边还有沙嬷嬷陪着。白日有洛府那么多的藏书任她阅览,她可以随意写字画画,沉浸在书海中,感受文化瑰宝中浓郁的智慧。读得累了,抬头看看湖中的游鱼。现在的日子再好不过了。以后更会越来越好。

所以她拒绝二哥将她接出去的提议。

“二哥成功之后,就算不让琰儿出去,琰儿也要跑出去的。若二哥不能成功,现在是否出去有什么要紧?还不如趁现在的时光多读读书的好。”

洛慕笙看着洛慕琰俏皮的模样,庆幸自己当时的好奇与多事。

洛慕峻看着这样可爱的妹妹,老气横秋地点头同意。不过,他向来宠爱这妹妹。在他这里,琰儿说什么都对,做什么都正确。所以不必多说他对妹妹的上心。

洛慕笙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说自己会多来陪她说话,出去忙大事去了。

这样才能早日将妹妹接出来啊!

只是,天不遂人愿。沈府那酸腐文人竟来都城捣乱。

洛慕笙搬出皇宫辟府独居后,洛慕峻带着俞二娘悄悄搬进了洛家旧宅,关闭门户,与邻里走动也由原先守宅的仆人打点。所以,几乎没什么人知道,这沈府又搬进来一波人。

对,旧宅几经转手现在在沈万三的名下。

洛慕笙平时无事便要偷偷去看弟弟,将最近的大事要说给他听一听。本是为了让他长长见识智慧,结果默默静听的洛慕峻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能指点迷津。久而久之,洛慕笙什么事都要跟他商议。毕竟是自家兄弟,而且所谋大事万分凶险,多一个信任的人知道事情始末也让洛慕笙感到背后有靠。

自来了都城,为了掩人耳目,没有再请婢仆或夫子来府上伺候教导洛慕峻。洛慕峻平日自学,对自己要求严格,读书写字练武学礼时时勤勉。有何不懂的,他就留着问题等洛慕笙来了再请教。许是他天资聪颖,即使洛慕笙每隔四五天才能来一次,他也只有一两个问题等着问他。

这让洛慕笙更加坚信弟弟的聪慧。他记得哥哥就是聪慧异常,弟弟也这般聪慧,自是应当的。

留在沈府老宅的夫子,原本还有万家两个公子和几个庶子可教导。等到他们长到十四岁跟上洛慕笙之后,府里的庶子们要么太小要么太过愚笨,让他感觉在沈府待得没意思透了。

正要开口请辞,听说沈老爷要居家迁居都城,那夫子看在能跟着进京的面子上压下请辞的冲动,静静等候沈老爷来请。

他连几番推托后勉强答应的说辞场面都想象好了。每天晚上睡觉前在脑海里过一遍,偶尔都会禁不住挥动手臂或开口出声,之后在婢女们奇异的目光中才清清嗓子继续打个拳或读首诗,装作是在锻炼或背诵诗文。

他等了半个月,都看到沈府开始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让护卫押送至都城几次了,还没等到沈老爷来请自己。他实在按捺不住焦急浮躁的心,整日有意无意地在沈老爷和夫人眼前晃悠。

终于,沈老爷带着厚礼来寻他。他满脸压抑的欣喜,矜持地保持着文人清高的风骨,却在听到沈老爷谢他多年教导家中子弟的恩情时,脸皮不由自主地垮了下来。

原来,沈老爷竟是要辞退自己。

真是辱没文人!

哼~他一个堂堂进士,本要归隐乡野,非把自己请来,现在用完了倒要赶走他了?

是了!再是富有,沈万三他也不过是一介商人。商人见利忘义,乃是他本性。此等屠狗之辈,如何能与自己为伍?

他行李本就为了去都城早早打包好了。如今一气之下,让童子拿上便要走。

沈万三不知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惹得夫子动此大怒。他想了想,觉得是自己拿的一盘盘的金子银子,绫罗绸缎,珠宝翡翠侮辱了夫子不染尘埃的气节。沈老爷忙让人将那些俗物收起来。

夫子脸色涨红,更是拂袖而去。

两个半大的童子拿着厚重的行李赶不上夫子的脚步。但他们深知自家夫子是什么样的人。其中一个便频频瞅那闪着光的金银锦缎,磨蹭着不肯出院门。

沈老爷追那夫子去了,沈府管家哈着腰一脸为难的样子。磨了好一会儿才让人用红布将那些礼物都包起来,给塞到了夫子行李中。

那小童连连摆手说不能收如此厚礼云云,扁担却是实实在在的转到管家面前好方便他放进去。

等俩小童到沈府大门时,沈老爷还在恭敬的给夫子赔罪,并挽留他多住几日。

夫子一味不肯,便让人套了马车,送回了家。夫子院落在这村中也算大气雅致,是这两年沈老爷花钱给盖的。但夫子说在沈府住着方便,只偶尔来这里小住。

沈万三和沈府管家在大门口目送这位狗皮膏药离去,心中俱是松了口气。

这些年,沈万三多次想要辞退这位夫子,但每次都让夫子左闪右避或哭哭啼啼躲过去。

倒也不是这夫子学问不好,实在是他人品不咋地。多年间,对待沈府派来伺候他的下人非打即骂。沈万三自己出身奴仆,对这种苛待下人的十分看不惯。

但这乡野也没什么有学问的,有那大学问的不来这乡野,肯来乡野间过日子的一般都是决心避世隐居的。即使是沈老爷的钱财也请不来比这夫子更有学问的。于是只得自己想法子,频频给他换厉害些的奴仆。

后来还是洛慕峻一语指点其中关键,才让沈万三豁然顿悟。他马上给夫子换上一水儿的娇滴滴水灵灵的小婢女,那夫子果然不再打骂,连丢给婢女洗的衣服都干净了很多。

沈万三刚要放心,这两年忽然闲下来眼看着变得教学不认真的夫子,竟是起了别的心思。他是有媳妇儿的,住在村东头的自家院子伺候公婆。他家与沈万三盖的房子不过隔几户人家,但夫子从没让家人搬过去。

三个月前,一婢女跑去向管事哭诉,夫子对自己上下其手十分无礼。毕竟没有证据,那管事只让她调到别处,并未报告此事。没想到,不过半个月,又有一姑娘来对她哭诉若不是正好另一个婢女进门,她就被夫子玷污清白了。

几个月间,连有几个姑娘过来哭诉,再是没有证据也得往上报了。消息报到管家那儿,管家到底谨慎,让人盯了几日,亲眼目睹夫子恶行才去告诉了沈万三。夫子接连作案未遂,恼羞成怒,对身边婢女大打出手。

沈万三知道后眼神都冷了。他不忘出身,最恨这种虐待下人的。只是想辞退他并不容易,乡野之间去哪儿找这样好的活计。只夫子一人在沈家教书,就顶得县老爷身边忙死忙活的师爷。不仅养一大家子,置办了各种田产房子,还在镇上、郡上均有宅院商铺。

他待得再没劲也不愿放手,尤其是听说沈家要去都城的时候,他默认自己是要跟着去都城享那荣华富贵,再用沈家当个跳板,认识几个机关要员,以自己的才华,到朝堂上某个一官半职绰绰有余。至于这些年的蛰伏,不过是自己淡泊名利隐居乡野罢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沈万三以为自己送的很妥当,安安心心举家迁居京都。结果那夫子越想越不是滋味,尤其看到那沈家大院竟给个二管家远亲一家子住着,心里尤其不平衡。

自己在十里八乡闻名的清廉高尚,自己在沈家苦苦教导沈家后辈这么多年,竟不如个二管家的远亲让他们信任放心?

他想了想,给自己昔日的同窗修书一封,将觉得紧要的这些年在沈家的所见所闻统统告知了事。那是夫子认识的人中职位最高的人了。

那同窗与他也不过少时共学之谊。就算那时也没有多深厚的交情。猛然收到他的信,根本没想起那是谁。那封信就在他书房搁置了几个月之久。

某一日,他贴身的常随打扫书房,照每年常例给老爷晒书,将几封积存的信件翻了出来。

那同窗看见那些尘封积压的信件就头疼。自从他在刑部得尚书大人青眼以来,不知从哪儿冒出的亲戚朋友每隔几日都要来信或登门求他办事。刚开始他还能见见面回回信委婉安抚拒绝,后来实在烦不胜烦,公务又忙,便让下人一一打发了。但下人到底不敢擅自拆开老爷的信件,所以看着无关紧要的就压在书房,什么时候有空闲了拆开看看,但到底不敢未拆就扔掉了。万一有什么大事或大利,岂不错过了?

那日,好不容易得闲的刑部侍郎大人,坐在院中晒太阳。下人们在常随的监视和指导下一一将书房中的书拿出来置于石上,按照老爷喜欢的方式好好晒书。

常随拿来一沓信件,侍郎大人挑开眼帘眯缝着眼一看,便皱着眉头挥了手。那常随得令,马上拆开,一一低声读起来。

读到那夫子的信件时,侍郎大人都快睡着了。但那夫子厚厚的一叠信件终于传到脑海时,他猛的睁开眼睛,睡意全无。

他立即示意常随闭嘴,不露痕迹地遣散了忙碌的下人,亲自拿着信细细斟酌起来。

他几番回忆这位同窗,再想到信件上的内容,还是提笔去信,给足了面子,将那夫子请到了自己的府上。

时隔几乎半年,那夫子早将那事忘掉了,毕竟他也不知道他写的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事儿有没有用处。上京路上,他还得意应是老友念旧,要请过去一叙旧日之谊了。

到了都城,那刑部侍郎好好招待了一番,等了几日也不见那夫子来跟自己说沈府的事儿,只好亲自去问。

灌了几壶酒,那夫子便将知道的不知道的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儿和盘托出。

那侍郎毕竟在刑部待了这么些年,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发现事情不了得,立马思考起这件事告诉谁比较妥当。

————或者对谁也不说,自己烂在肚子里?

多年后,在风雨飘摇的变动中,保全一族上下几百口人,钱财田产毫发无伤之时,他十分庆幸自己当时的多事和大胆。

他苦苦思索了几日,下了决心。正好碰到刑部尚书告假之时,他随着其他几位尚书进庆天殿汇报公务。结束后,单独留下给陛下汇报了此事。

他将那夫子的信件呈上去,低垂着头,边说边偷偷观察龙颜。没多会儿,他就不敢再抬头看了。

皇帝的脸色黑如锅底。

战战兢兢间,那侍郎大人后悔极了。

皇帝看完信件,听完他的汇报,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让他离开。

南木铮没有追问,也没有责问,只是让他离开。

出了庆天殿的大门才发现,原来外面下起了那年第一场雨。

他的心情如天色一般,阴云密布,十分后悔自己搅和进这件事。回了家,没有一日吃得好睡得香。便那夫子还日日来寻他,他烦得都不想理他。

过了半月,一日早朝后皇帝召见了他,对他说所知之事不可外泄,否则倾家尽诛。

他吓得连连点头,口称遵命。

出宫路上被吓破了胆,冷汗如雨。直到马车驶进自家巷子,不知是看到自己家心稳了还是终于冷静下来了。他突然灵光一闪,那反过来说,皇帝的意思是否是要保晋王?

他需要好好思考,便让马夫掉转马头,往僻静之处驾车。马夫漫无目的的绕着各坊市走了一圈又圈,终于天色渐暗时那侍郎终于理清头绪,在车中放声大笑。

他揭开帘子一看,马车竟在晋王府北门大街上。

他点点头,心道冥冥中自有因缘。他亲自下车买了一份糕点和酒肉,直接敲了王府北门。

从没有这样直接登门的,更没有朝堂官员穿着朝服从北门拜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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