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南木铮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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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侍郎从来都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且喜欢与人来往,笑眯眯的耐心等在王府北门门房。
晋王得到消息,只得快步走到北门迎进去。
这位大人说自己在车上睡着了,结果挑开帘子一看竟是在晋王府北门,自然要登门跟晋王喝口酒。
往昔,这位大人对晋王也是面色和善,从不似有些官员一样看着恭顺实则小觑他只是个挂名王爷。
晋王与他交往不多,但该知道的——直至他房中秘事都了如指掌。不管今日他为何而来,晋王很愿意这样一个身居要位的人与自己亲近。
那官员喝到月上树梢才走。期间他家下人从车上取了常服伺候着他换了,走的时候又从北门离去。
坐上自家马车离开之后,他瞬间被恐惧包裹。这是他第一次赌上全部身家兵行险招。
一般任谁碰上这种情况,都得离晋王远远的。但他不知为何就有种感觉:离晋王越近越安全。
这些年,太子和齐王之间的争斗如火如荼。自己身居要位,是他们两党必争之人。
这次,他从一众琐碎的头绪中,理出晋王身边的万青松和沈家之间的关系,万青松还有个孪生兄弟,应该在暗地里为晋王效命。种种线索都导向一个结果,那就是富可敌国的沈万三与晋王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来往。一般到了这一步,就可以揣测晋王隐瞒的用意和野心。
虽然在这个极其看重血脉的世界,晋王这个无依无靠的南木氏养子有个富可敌国的朋友,对谁都没什么威胁。但这位侍郎给陛下汇报这件事,本是想着为太子殿下将晋王手里的钱袋子抢过来。若是将沈万三拉进阵营,那面对齐王那边有底气的多。
至于为何不去告诉太子,而去告诉皇帝。主要是这位侍郎大人还没选定阵营,通过这件事他也想试试皇帝钟意他们俩之间的哪位,自己再跟着圣心选择阵营。
他满心以为太子作为储君,皇后又得皇上敬重,母族家风清正而深受皇帝信重。他本来都将自己划到了太子阵营才上告皇帝的。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皇帝不仅要当作什么都发生,可能还有隐隐护着晋王的意思。
他在马车上几番思索,心中激烈挣扎到底何去何从。突然顿悟自己是钻了牛角尖。
太子和齐王无论谁得登大宝,以皇帝爱护晋王的仁善,与晋王一样保持中立,手上握好相当的权势和财富,才是保全一族之道。选那两位,万一选错,后果不堪设想。跟着晋王虽不能一步登天,但该有的富贵定是稳稳地少不了。因此,他毫无顾忌腆着脸登门饮酒。
他猜测陛下知道自己呈告的信息后可能在派人监视晋王和自己。他不怕,他就是要告诉皇上,自己要亲近晋王,像他一般做个纯臣,不参与党争。
他不知道自己歪打正着的多厉害。多年后他才拜谢天神和祖宗。
他更不知道就因为自己亲近晋王,在鬼门关游荡了几回。
当南木铮收到那封信时,他不敢向任何方向去怀疑。他下令王司宫秘密调查,王司宫一看兹事体大,动用了南木铮的私兵。
十天之后,南木铮收到了令他震惊的消息:晋王似有不臣之心,已经成势,打入内部需要时间。
谋逆?
南木铮第一次感觉热血倒流,手脚冰凉。王司宫建议南木铮当机立断,迅速扑灭,否则再放任下去,估计朝堂动荡江山易……
“嗯?”
王司宫自悔失言,但着实心急。据现在得到的消息,晋王的势力已经很大了。他才二十岁,就已经渗透进朝野上下,按此推测驻扎边疆的大军可能也有他的人马。
最关键的是现在已经形成一定势力,连皇帝最倚重最有本事的私兵队伍都无法渗透进核心团体中,甚至连他们核心中有几人都不知道。
王司宫真的害怕,若让晋王发展下去,未来某一天南木氏子弟会自相残杀。
“陛下!要不将晋王真实出身告诉他呢?”
“你是说朕怕了?”南木铮的眼神扫过来。
王司宫跪下,不敢多言。他感觉到南木铮明显激动的内心。
南木铮不置可否,在悦妃处歇了几日。
当皇帝宣召刑部侍郎时,王司宫还以为皇帝要以雷霆之势镇压,甚至在晋王还未反应过来前就将他谋逆的心思掐灭。
结果,他却是让刑部侍郎禁言,并放出去了。
王司宫这些天自作主张派人与此事有关的一干人等,后来自然收到消息:刑部侍郎在来回绕城隐匿行踪后从晋王府北门进入,待至半夜。
王司宫将此消息呈报给皇帝,南木铮连头都没抬,继续批阅奏折,闲闲的道:“把人都撤了吧!”
“皇上!!!”
南木铮抬眼看过来,王司宫立即低头称是。
过了一会儿,南木铮淡淡开口:“以后不必再查了,随他去吧。若能成,也算他本事。若是不能,兵败之日,留他一命。”
王立春震惊的看着皇帝,觉得他都疯了,不由自主就开口问道:“为什么?”
南木铮并未因他质疑自己而生气,他将奏折放下,踱步到窗边,看着渐渐聚拢起来的乌云,说:“这宝座本该就是笙儿的。若她还在,我们一家定是在这庆天殿过得幸福和乐。”
王司宫直挺挺跪下,压着声音喊道:“皇上!现在并非儿女情长的时候。晋王为何要谋逆?陛下比谁都清楚。定是有人对他说当年洛府之事了。他现在一不知自己身世;二怀着仇恨。难道等他起事之时,让南木氏子嗣自相残杀,血流成河吗?况且!您心心念念着潇妃娘娘,那皇后娘娘呢?这些年皇后娘娘的仁德贤惠天下皆知,太子由她教养的如此优秀。陛下怎么忍心为了晋王,罔顾皇后和太子?都是亲骨肉啊!陛下三思啊!”
南木铮没有生气,平生第一次弯腰将痛哭流涕的王立春扶起来,说道:“本该如此。这千百年来,天下尊位有我南木氏一家独揽,但你看!南木氏子嗣旺盛吗?你道是为何?朕兄弟十几个,现在留下几位?即使没有笙儿,太子和齐王、还有那些未长起来的皇子甚至公主们,在他们背后的母妃和母族的引导下不会自相残杀争夺皇位吗?笙儿只不过差了一个母妃和强有力的母族,还差了个名正言顺罢了。如今他有心要争取,更有能力弥补不足,朕为何要拦?”
他转过头又一次看着越来越浓重的天色,意味深长的说道:“朕不仅不拦,还要好好引导他,帮助他,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王司宫深深地皱着眉头,呆立当场。
他疯了!陛下疯了!
王司宫心中只回荡着这一句话。但————
这江山是南木家的,这天下是陛下的。他想要给谁便给谁,旁人又有何可置喙的?
可是,到时候黎民百姓怎么办?这两年太子齐王之间的明争暗斗就殃及了不少无辜百姓。若是有晋王举大旗的那一天,王立春不敢想像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会意味着什么。
到时候,朝局动荡,估计连吃饱都会成问题,卖儿卖女惨剧重现……
想到这里,王立春脸上现出视死如归地悲壮,咚咚以头抢地,劝诫皇帝三思。他想好了,只要皇上点头,他这就出去将与此事有关的人员或杀或捕,总之不能再放任事态发展下去。
南木铮头都没回,缓缓的声音响起:“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天下乃是朕的天下,他们是朕的子民。朕怎么会为了一己私念弃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所以,立春!你要瞪大眼睛,将几个皇子看好。他们闹得再凶,也不能真的伤了国本。”
南木铮转回头来,沉默的等着王立春抬头。他看到王立春额上磕红了一片,眼中泛着泪光,南木铮点点头,安抚的笑了笑,盯着他的眼睛郑重道:“立春!一路走来,朕最信任的人只有你。太子太过柔善,齐王太过霸道任性,笙儿虽好却差了身份。朕需要你好好看住他们,护好朕的江山和百姓,更要让他们在交锋中好好磨砺。若有谁堪当大任,朕要你发誓:不管是谁,你都要以命相护,并全力辅佐。”
“皇上……”王立春还要说什么,皇帝的眼神瞬间从柔柔的慈祥之光变为如寒冰似冷箭。
王立春受不住那样的帝王之威,立即低头,平复了下情绪,才郑重答应。
南木铮又一次回头看向窗外开始下起的骤雨,深吸了一口湿润的气息,胸腔立即充溢起清爽而名为满意的惬意。
是的!笙儿能有如此志向,真是太好了。果然虎父无犬子,潇儿为自己生下的孩子最是像他南木铮的。
尽管他肯定是对自己心怀仇恨,但总归他心中要有一把火点着才能催着他爬向那铺满荆棘的路。
儿啊!尽管往上爬吧。为父在这儿护着你,必不让你跌落摔伤。
自此南木铮随时盯着洛慕笙的动向,为他欣喜忧愁,偶尔还要出手引导帮助。
唯一没想到的是洛慕笙竟然选了个名不见经传的颜家庶女做正妃。若这姑娘有何长处倒也罢了,文不成武不就,琴棋书画诗酒茶无一擅长,连女红庖厨都不见有何特别,更不用提什么执掌中馈迎来送往了。
这样一个出身和人品,别说晋王正妃,就是给他做个侍妾都是抬举她。
南木铮很生气。当洛慕笙求他和皇后代长辈办理一应提亲等事务时,他心中溢满了一个父亲面对成年儿子时该有的自豪和激动。可等王司宫打探好那姑娘的信息,呈报上来之后,他真是忍无可忍地想要打醒洛慕笙。这个姑娘连她那妓女母亲都不如,那桃夭虽沦落风尘,到底是人间灵物,否则也不会名满天下,至今为人津津乐道。当初他还应当时的明王和五王爷之邀赏脸看过她的舞蹈,舞动起来确实如仙如魅。即使悦妃的舞姿也没得比。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强行干涉。他自己错过深爱的人,深知其中苦涩。因此从来不强制子孙娶谁嫁谁的,实在需要联姻也有侧妃之位可取嘛。
只有这次他是真的需要调动全部的智慧和自制力才能压制住阻拦的冲动。
他为洛慕笙将人风风光光娶进来,心里盼着是从来稳当可靠的王司宫这次打听错了消息。直到洛慕笙大婚第二日亲眼看到那瑟缩怯懦不知礼数的颜瑾淑,他才真的觉得此女子站在他儿子身边犹如野鸡配仙鹤简直一塌糊涂。
一向善于隐藏情绪的南木铮面色铁青地坐在那里,皇后有心劝劝他,但连皇后看到颜瑾淑都不禁为洛慕笙感到惋惜。
这样一个女子竟要陪伴他一生呢!
皇后惋惜地想道。
她叹了口气,只盼着这女子待笙儿好些吧。
帝后二人厚赏了新婚夫妇,送走人之后,二人谁都没了心情说话。皇帝在坤宁宫坐了坐,心情好些之后才回了庆天殿忙碌。
南木铮安慰自己:颜家只有三个嫡女和这一个庶女,听说都出落得不怎么样。颜家将女儿养成这副德行,又没有个儿子挑大梁,颜家倒是废了,辽北那边自己也能安心了。呵呵~还得是文家女,真是厉害!
他想到同为文氏女的母亲,回忆起母亲对自己的教养和幼时母子二人的艰难。他叹息同为文氏女竟如此天差地别。
中午,他备了礼物去陪着太后用膳,贤贵妃母子竟也在。他心想:贤贵妃母子千错万错,对母后确实殷勤。
晚上,他去了贤贵妃宫中,又给齐王赏了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这汗血宝马金贵的很,可以说是举世无双。齐王从此更加得意,尤其段家舅舅说宝马配英雄,此等良驹绝世无双,王爷也是绝世无双之人。齐王将此话紧紧记在心里,没过半日就将这句话以为是父皇对他的期许,从此说话做事以明日之君自律并且自傲,只不过不敢诉诸于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