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艾莉森,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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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停顿过后,殡葬祭司继续说道:“老师曾与邪教修士进行过一场殊死之战,老师虽然赢了,却也身负重伤, 三年前,老师旧疾复发,撒手人寰。
临终前,老师正式授予我殡葬祭司之职,让我领导阿努比斯祭司,老师对我恩重如山,不仅救了我的命,还将所有体术倾囊相授,于我有再造之恩,你能了解我对老师的感激之情有多深吗?
所以,虽然老师叮嘱过我,当有人为那柄‘神圣权杖’而来时切莫逞强以对,甚至还要求我将他用生命换回来的战功绩交出去,我怎能那样做?我必须为老师的荣誉而战。
可是,结果却是我因没有听从老师的遗言而引来了更加致命的错误,‘轮回之眼’移位了,阿努比斯祭司四千多年的苦苦坚守付之东流,我感到无比悔恨,却从未怨怪过你们,只因,这件事的所有责任都在我,如果我能遵从老师的话就绝不会出现这样的后果,这是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的沉痛教训,可这并非我全部情感的变化。
在‘轮回密室’里,你不仅将我彻底击败了,甚至在我们所有人的联手中大获全胜,却没有伤害我们中任何一个人,这不仅展现了你高深莫测的体术,更体现了你善良仁爱的胸怀,所有阿努比斯祭司都认可了你,就连我们那一向拘谨严肃的联络人亦对你大加赞赏、无比敬佩,我本以为可以光明正天地拥有你……,你的友谊,可我却忘了,像我这样的孽种注定要孤独、悲惨一生的,在我身上怎可能有美好的结局?可是……,可是我却曾距离幸福那么近、那么近……”
殡葬祭司说得越来越不像话,越来越露骨了,我真怕再让他继续说下去,我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不是痛打他一顿,就是撒腿就跑。
因而,我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殡葬祭司的表述,甚至直接给他那‘美好的结局’画了一个冰冷的句号:“我一直觉得自己的童年已经够悲惨了,却没想到你的童年比我还要悲苦、更加难熬。我一直有一个疑问萦绕在心,离别在即,我怕自此一别此事将永远没有答案,所以,还请你莫怪我问得太过直接啊!”
殡葬祭司脸上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哀怨神色,又迅速以微笑掩饰过去:“你说。”
这个问题确实困扰着我,因为,我一直都在怀疑殡葬祭司就像我一样,对那虚无缥缈的永生或重生持有怀疑态度,所以,他才对奥索卡破坏了‘轮回之眼’以及追捕我们表现得皆不太积极。
于是,我很是好奇地问道:“你是不是也一直在怀疑轮回重生的真实性,要不然,你怎会对抓住我们表现得漫不经心,难道你不怕辜负老师对你的信任和付出吗?”
说完,我就恨不得立马抽自己两个大嘴巴,我的本意是想岔开话题、避免尴尬的情况出现,怎就让这个话题转了一圈又绕回来了呢?
殡葬祭司仿佛并未察觉我的失态,十分女性化地拢了拢散落在肩头的几缕长发,配上他那修长的身姿和俊美的面容,真是活脱脱一个绝色佳人,只是造化弄人啊!
只见他含情默默望着我:“我的老师以及老师的老师,甚至更加久远的先辈们,他们早就在质疑那所谓的永生了。
其实,从很久很久之前,历代以来的阿努比斯祭司都对那‘轮回重生’的传说持以半信半疑的看法,我肯定也不可避免的心存质疑了。
我的意志本已动摇,再加上你那无人能敌的高超体术,纵使所有阿努比斯祭司加在一起都败给了你,只凭我自己又何必不自量的自取其辱呢?表现得不太积极再合理不过了,而最重要的原因却是我自身怀有的矛盾心理,只因,我既想把你留下来,又不想你受到约束。”
殡葬祭司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我的尴尬神情,才抿嘴一笑,继续道:“自从母亲去世,到我流落街头与野狗挣食,再被老师垂怜、跟随老师回到集训地,接受预备祭司的艰辛训练,我心中只有‘活着’这一个信念,从不敢奢望未来、也从不敢憧憬美好,早就遗忘了自己的身份。
直到你对我当胸的那一掌,令我生出了另样的感觉,那是从未出现在我身上的一种感觉,那是少女怀春的美好感觉,就在那一瞬间,我恍然记起了,我曾是一个女孩子啊!
接下来,我开始以女性的视角观察你,我发现了你的善良仁慈、你的彬彬有礼,你不仅强大无比且纯良至诚,甚至还有一点点儿童般的纯真可爱,直到那时,我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你。
我的身份和职责使我不能像普通女孩那样为爱情可以义无反顾,抛弃一切亦无所谓,只需一心一意地追求幸福就行了,所以,我从不敢奢望你也能爱上我,更不敢抱有时时刻刻拥有你的幻想,我只有一个小小的、小小的愿望,只要能偶尔地、不定期地见到你,只要能与你说说话、叙叙旧,聊一聊你的生活,甚至你的妻子、你的孩子,我就感到十分满足、非常开心了。
曾经,这个愿望距离我是那么近,近到我都已经在憧憬心愿得偿的美好愿景了,可是我却忘了,我的一生从未被神灵眷顾过,我依然是那个在垃圾场里苦苦挣命的‘孽种’,我之所以能被老师发现并培养成为殡葬祭司,只因命运之神想要我遇到你,让我一生一世都活在对你深深思念的痛苦当中啊!
你知道你的同伴移动‘轮回之眼’之后,我的心理感受吗?我先是为所有前辈的努力前功尽弃而悲伤,接着又为自己的狂妄自大而自责,更多的却是可以与你产生联系的暗喜,所以,你能想到,当你不假思索地钻入甬道、将要离我而去时,我心里的惶恐不安有多大吗?
只要一想到任你离开,便是你我的永别,我就想要不顾一切地把你留下来,为此,什么后果我都不在乎了,甚至连那四千年来从未动一下的‘断龙石’也差点儿为你落下,可是,你实在太强大了,甚至能够凭肉身之力冲破石门而走,全不给我任何憧憬美好的机会。”
听闻殡葬祭司承认自己是一个女孩,我心中的不适顿时就荡然无存了,当然,这并不是说我就已经爱上了她,那只是一个正常性取向之人的正常表现罢了。
直到现在,我才敢正面殡葬祭司的情感,通过她的言行、举止,我确信她是真心爱上了我,但这种爱却是在极端特殊环境之下产生的,那是因对强者的崇拜而诱发出来的畸恋,并非健康的感情,如果不对这份感情施以正确引导而就此分手,殡葬祭司很可能将一生活在她所臆想出来的完美爱情幻想中,从而贻误终生。
我的心丝已全部系在蜜雪儿身上,因此,这份畸恋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更不该是这个经历过太多艰辛坎坷的女孩所应承受的沉重情感,然而,我却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安慰她、开解她,我感到左右为难。
此时,天际线上突然升起一股尘烟,且越来越浓,殡葬祭司凝望着那缕烟尘,神情变得异常急切,她喃喃说道:“马木留克沙行者竟也追来了,他们是世俗王国最精锐的沙漠骑士,没有你,你的同伴绝对无法逃脱沙漠骑士的追捕,快去吧!带着你的同伴一起回家吧!
你一定要相信我,千万不可心存侥幸妄图穿越埃及国境回返故乡,那是绝对行不通的,你们离开的唯一选择只有远走大沙漠。从这里往西走,先去寻找图阿雷格人,只有那些大沙漠的宠儿才能带你们跨过大沙漠,再寻机回家。
切记,离开以后,即使身后没有追兵,也绝不可抱有任何侥幸心理重新踏入埃及境内,那样,只会使你们再次陷入危险。”
无须我开口说别离,殡葬祭司竟然催促我离开了,在陈述完自己的深情之后,又能为我考虑至深,忍痛离别,自此永别,这分明表现出她的成熟和稳健。
刹那间,我明晰了殡葬祭司对我的爱,那绝非我所认为的、只是对强者的崇拜而衍生出来的畸形爱慕,那绝对是一份纯真的至诚爱情,也是我背负不起的浓重爱情。
此情此景下,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把深深的遗憾深埋心中,对殡葬祭司轻声说了一句:“我得走了,保重!”
起风了!
风吹起了殡葬祭司的长袍,使她显得更加孤零零,她就站在那儿,深深地凝视着我,良久,才低声呜咽道:“我叫艾莉森,这是母亲为我取的名字,这世上只有我自己还记得它,现在有你和我一起分享这个秘密,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请告诉我吧,让我把它永刻在心底!”
这个个子高高却又美丽异常的女孩悲楚楚、孤零零地站在风中,是那么的无依无助,是那么的悲凉凄冷,不舍和痛惜在我心中激荡,我真想抛开一切答应她留下来,抚摸她的头发,安抚她的悲苦,使她快乐起来,只是,我又不能枉顾家族的责任、友人的依靠,随心所欲地追求自己的心安。
我长叹一声,认真而清楚地说道:“记住,我的名字叫张通,我来自遥远的东方。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再回来找你的,一定!再见,艾莉森。”
艾莉森就像正在心上刻凿般,缓慢而又坚心地念出了我的名字,接着,她抬起了头,脸上挂着悲伤的笑容:“你该走了,张通。”
我专注地凝望了她片刻,接着,走上前轻轻地抱了抱她,然后转身,狠心地离开了她,同时,耳边传来了艾莉森地喃喃细语:“永别了,吾爱!”
走了很远,我再回首,艾莉森依然站在那儿,只是,遥远的距离却已遮挡了她那无暇的面容和满含惜别的双眼。
人世的际遇是不可预知的,原本,我只以为这是一场仓促的别离,总认为我们还会再相见,却没想到这一别竟真成了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