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是真懂还是瞎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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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宝从摊主手上接过锦盒的时候，老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老玩家基本上都有一个习惯，不从别人手上接宝贝，而是要等对方把宝贝放到案台上、放稳当之后，自己才上手。
这个习惯，是为了预防双方换手过程中出现没有接住把宝贝摔坏的情况。
不直接换手，不仅仅可以避免摔坏宝贝的失误，还可以避免有人利用换手这个动作碰瓷。
所以，凭王二宝直接伸手去接摊主手上的东西这个动作，老梁就知道他是一个新手。
王二宝接触这一行的时间毕竟太短，加上他一直潜心于研究石头的结构以及皮肉关系等等，所以对行业中的一些江湖规矩他还不是很了解。
他接过摊主手上的锦盒，直接就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白玉炉看上去很精致，小巧玲珑。
王二宝将它捧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
他看了很长时间，弄得摊主都忍不住问他:“王总，能看明白吗？”
他并不理会摊主，仍然微微皱眉翻来覆去的研究着手上的宝贝。
一旁的老梁倒是很有耐心:“你不要催，让他看，看宝贝不能急，反正看错了他会给你钱，你这几百块就是白捡的。”
你听听，老梁这话说的，好像已经断定王二宝会看错似的。
的确，老梁认为王二宝肯定打眼。
对于老梁这种高手来说，眼前的这个炉根本不用上手，扫两眼就能判断出并非什么宝贝。
材质不对，器形搞怪，虽做得精美，但登不了收藏的大雅之堂，至多算个廉价工艺品。
就这么个东西，王二宝不仅主动帮忙掌眼，而且还看那么半天都看不明白，所以老梁料定王二宝会闹笑话。
老梁正等着看笑话咧，王二宝终于抬起头说话了:“老板，劝你那朋友想开些吧，想当初，我也干过花八万多买两块砖头的事。”
王二宝此话一出，老梁不禁一怔，立即敛住了嘴角的一抹轻蔑。
摊主有点懵:“这……啥意思？看明白了？”
王二宝点头，把玉炉装进锦盒，将锦盒盖上，递还给摊主。
摊主接过锦盒，将锦盒打开，看了看玉炉，向王二宝投去怀疑的目光:
“王总的意思是……我朋友……吃药了？”
“大药丸子！对吧梁老师？”
老梁向上扯了扯嘴角，脸色略有些发青。
“我断得对不对梁老师？”
王二宝又问了一遍，咧嘴带笑的看着老梁。
他这大呲花般的憨耿表情再次发挥神奇作用，击溃了老梁内心刚刚才树立起来的戒备屏障。
老梁估计他要么是胡乱猜的，要么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再高估他一点，至多也就是个花八万多买过两块砖头略懂皮毛的愣头青。
老梁端着架子说道:“对不对的我自然是心里有数，不过，鉴宝可不能只说自己的判断结果，你得给人说出个所以然来。”
摊主点头附和。
王二宝蹭蹭鼻尖，挠挠下巴，脑中搜索着相关词汇，想让自己的表达尽量趋于专业。
老梁见他迟迟不开口，嘴角又有了一抹不经意的轻蔑。
“你这个物件儿，跟玉石没有什么关系。”
王二宝谨慎开口，却一开口就使得老梁双瞳一缩。
听到王二宝这句话，摊主突然就笑了:“嘿嘿，王总你可真会开玩笑，你总不至于说它是塑料的吧？”
“塑料倒不是。”
“我就说嘛！虽然我入这行时间短，但是经我手的宝贝也不少了，是不是石头还是能分清楚的。”
老梁收拢嘴唇沉默片刻，朝王二宝说道:“你展开来说说。”
“梁老师，那我就班门弄斧了……这个物件儿看上去挺漂亮，但它不是玉石，因为看不到结构。”
“结构？”
老梁的两个眼珠子瞬间就睁圆了，他没想到王二宝居然是通过结构来判断眼前这件东西的，而且断得如此准确。
玉的内部结构，行内也称之为“性”，代表矿物晶体颗粒大小、形态以及排列组合方式。
玩玉的都知道，打灯看玉是常规操作。
白光看瑕疵、黄光看品质。
绺裂杂绵这些都属于结构上的瑕疵，而质地上乘的玉往往是肉眼无结构的，就算打灯也未必看得明白，只能交给仪器，所以才有“好籽无性”这个说法。
眼前这件东西，老梁是根据光泽和器形来判断的……乍一看，东西做工很精致，料子白度和纯净度俱佳，光反射表现却是生硬散乱略带玻璃光泽，所以他判断材质不对，另外，器型臆造痕迹明显，不伦不类。
如果从结构的角度去判断这件东西，反而是不容易的。
它表面质地细腻，具有迷惑性，而且带雕工，很难凭肉眼读懂它的结构。
更关键的是，王二宝连灯都没打！
老梁忍不住再瞟了两眼摊主手上的炉，暗自揣摩……这小子是真懂还是瞎蒙的？
见老梁不说话，摊主忍不住了:
“王总，你这……料子好，看不到结构很正常啊！其实之前我自己也看过了，有结构的，只不过结构很小，所以这么漂亮！要不……你再打个灯仔细看看？”
“不用，我看仔细了。”
王二宝的确看仔细了，他看得老费劲了。
因为这件东西带雕工，想从表面看结构，干扰很大。
王二宝翻来覆去的看，感觉只能从炉口观察里面，但炉口呈鱼嘴状收起，口很小，不容易看，所以他花了比较长的时间。
肉眼断结构这个技能，纯粹是王二宝用锤子砸石头砸出来的。
王二宝砸石头如刨丁解牛，不光用手眼探究，更会用灵魂感知。
砸石头，特别是砸好石头，虽有暴殄天物之嫌，却使他的领悟内容快速从“技”转向了“道”。
一开始，看山是山……石头就是石头。
到后来，看山不是山……石头不是石头，而是构成石头的那些物质。
再后来，看山还是山……石头还是石头，但他看到的已经不只是石头的表像，而是看着石头的外表脑子里就能迅速闪现出构成这块石头的物质形态。
石抱玉、玉抱石、硬度比重、裂绺钉线……凡此种种，都与石头的结构有关。
所以，砸石头让他收获颇丰，进步神速。
见王二宝说得那么肯定，摊主也不好再强求，只能讪笑着看向老梁，道:“梁老师，您是裁判，您说这720块钱该谁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