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有大客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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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淅淅沥沥，淅淅沥沥，怕让人们知道似的悄悄地下着。
秋习她们，若不是因为有订单催着比往常早起来了那么一个时辰，真的还不知道下雨了呢。
“啊，下雨啦！芰荷姐，咱们快去拿雨伞。”小米兴奋地拽着芰荷就往屋里跑。
两人不一会便拿了伞出来，一人一把。
秋习的伞是红色的，伞面一弯曲水墨虬枝，上头疏密有致地点着白梅：芰荷的是杏色伞底，一片绿色的荷叶，衬着朵半开的荷花；小米的淡蓝伞面上，画的竟是几对仙桃，栩栩如生，让人看了不免垂涎。
小米看着芰荷伞面上的荷花，“芰荷姐，我知道你的名字是菱叶
或荷叶的意思，我早就想问你来着，为什么不叫荷花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家的丫头都是‘湖目，莲田，翠盖，莲藕’什么的，不是莲子，就是花茎花叶和花根，就是没有叫荷花儿的。”
“这些名字都是谁取的？”秋习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像是老爷取的。应该不是夫人就是大少爷！”芰荷摇了摇头。
“我觉得，夫人的可能性大些，她是不会把丫头们当花儿供着的。”
“这雨何时下的？竟然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芰荷望着天，转移了话题。
“芰荷姐，这就叫作‘润物细无声’。人家夜里偷偷地来，还不是怕扰了你的清梦。”小米说的煞有介事。
“少夫人你听听，这细雨还没浸到身上呢，咱们的小米就有了诗（湿）意了！嘻嘻嘻嘻……”芰荷不忘调侃一句。
“那是，小姐教给咱们的那些个诗句，可还都没有机会吟诵呢，何不趁着这绵绵的细雨吟上一吟？”小米很是高兴。
“好哇，好哇！你先来，你先来！”芰荷兴奋地怂恿着。
“你听着啊，‘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
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小米摇头晃脑地学着那些夫子们的语
调吟诵着。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韩愈的《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初春小雨》。”芰荷是个聪明的姑娘，跟小米学了很多字，除了生涩不常用的外，基本常用的都差不多会了。而后，秋习就又开始教她们学诗临帖等。
“嗯，不错。芰荷姐，该你的了。”小米催促道。
“那，我就把你先头说的那句念完整吧，‘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芰荷手里举着蓝底牡丹花油纸伞，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地边转边吟诵着，画面感十足。
“这是杜甫的《春夜喜雨》。”小米道。
“嗯。你再来，你再来！”芰荷催促。
“春风倚棹阖闾城,水国春寒阴复晴。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
听无声。日斜江上孤帆影,草绿湖南万里情。君去若逢相识问,春袍今已误儒生。”
“细雨泣秋风,金凤花残满地红……”小米刚吟完芰荷便接着道。
小米摆了摆手，“这首不行，要春雨的，不要秋雨。”
“要春雨的啊……哦，有了，‘亭前春逐红英尽,舞态徘徊。细雨霏微,不放双眉时暂开。绿窗冷静芳音断,香印成灰。可奈情怀,欲睡朦胧入梦来。”
“好！李煜的《采桑子.亭前春逐红英尽》。”
“少夫人，该你的了，你也来吟一首！”芰荷看着秋习。
“你们俩吟吧，我就不来了。”秋习笑着听她们俩吟诵，心下也自是有一种成就感。
“不行，不行，少夫人必须吟一首，就一首，求求你了！”芰荷拽着秋习的衣襟摇晃着。
“小姐，你就吟一首吧！”小米也肯求道。
“你们俩呀，真是调皮。那，我就吟一首短一点儿的。”秋习想了想道。
“行，行，不管长短，都行！”两丫头拍手。
这时，在她们不远处，竟也有一个人打着伞往她们的方向走了来。
秋习的话，也正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秋习拗不过两个丫头，便略微地想了一想，清了下嗓儿，吟道：“昨日偷闲看花了，今朝多雨奈人何。人间尽似逢花雨，莫爱芳菲湿绮罗。”只有几句的小诗，她吟的缓慢，吟的深情，更似在诗中徜徉。
静默片刻，小米和芰荷还再陶醉地看着她，如同在欣赏着一幅画儿，而她，却看着远方。
“这诗我没听过。”片刻，还是小米先打破了沉静。
“我也没听过，给我们讲讲这首诗的意思吧！”芰荷也往秋习身边靠了靠。
“这首诗的意思是，昨天偶然看见了一朵美丽的花，今天还想去看,但是下雨了,让人无可奈何。 天下很多事都是这样的让人无可奈何，但是不要为了看花这样的欲望而弄湿了自己。花草如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要为了这些而赔上自己,不值得。”秋习娓娓道来。
“是啊，人间尽是逢花雨，她倒是解释的明了。”离三人不远处的那个人暗自嘀咕着。
“好！诗好，吟的也好！接着来，接着来！”小米激情仍在。
“行了，行了，念几首过过瘾就行了。这大早上的，让人听见了
岂不是扰了人家的清静？这时人们还都 睡着呢！”秋习笑着制止道。
“这条路不是离坊间远着的吗，不然我俩岂敢这般造次，你，你就不能让我俩过够瘾啊？”小米意犹未尽地道。
“这样微雨的天儿，这样空旷的地儿，属实适合吟诗，不过，你们俩看看，前面这都到哪儿了？”秋习用手往前指了指。
“啊！这么快就到咱们的仙境了！”两人把伞往后歪了歪，才看到前边绿意掩映着的酒坊。
“你们的心思都在吟诗上了，哪还顾着看路？等闲时有了机会，咱们一起爬山去，到山顶上尽情地随你们想吟多少诗就吟多少诗！”秋习又笑。
“好啊小姐，这可是你说的，我可给你记着了！”小米道。
“行，你帮我记着，省得我忘了。”
“雨停了！”芰荷放下伞，把一只手平举着，却没有雨丝落下。
“真的停了！看咱们的仙境多美！”小米也放下了伞。
三个小女子一字排开，一起虔诚地望向她们那薄云缭绕着的“仙境”。
“嗯，还真是如仙境，倒也不是夸张。难怪酒那么好，我说呢，
原来是在‘仙境’里酿出来的！”那人心里说着，微微一笑，也站那儿欣赏了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三个小女子才边说着笑着，边旁若无人地往那“仙境”走去。
当然是旁若无人啦，这条通往酒坊的路，也只有她们家的人和酒坊里的伙计们才会在这儿走的，所以，她们才不会顾忌什么，从来都是如入无人之境。
可她们哪里知道，今天啊，还真就是有人从这里经过了，且还随在她们身后的不远处，听到了她们的吟诗声。
见她们进了酒坊，那人也转身往相反的方向慢悠悠地踱去。看那架势，像是清晨出来散步似的。
“只是，这酒坊里怎么会有女子出入？难道是来这里给他们做饭的？不对呀，做饭的怎么会吟诗？还有，怎么听那个丫头似是说了句小姐？难道会是裴家两姊妹中的一个？”那人摇着头纳着闷儿地走了。
李叔比她们还早，火都已经烧上了，正在把酒曲往甑箅上放呢。
“李叔您不用急，等我们换上工装和您一起弄。”秋习道。
“没关系，你们慢慢换，我行的。”李叔边应着边继续干活儿。
秋习她们几个，赶紧换好工装和李叔一起忙碌了起来。
黄春生，尤里，卜大等人也渐次地进来，走在后面的是裴轻江。
看人差不多来齐了，秋习停下手里的活儿道：“现在订单挺多，大家只有再辛苦些了。等这次的货全部交上，我会和夫人请示给大家加薪。”
“谢谢少夫人！谢谢少夫人！只要能加薪，苦点累点我们都不怕！”听说能给加薪，伙计们很是高兴，一扫脸上近日赶工所留下的疲惫之意。
大伙儿的干劲高涨，洗米的，蒸米的，加水的，放酒曲的，烧火的，各负其责。待天锅里的水热到了一定的温度，又都给舀了出来，再换上冷水。又热了，就又换……忙的不亦乐乎。
小米和芰荷专门负责熬花浆和药浆。大家谁也不说话，连平日里话最多的裴轻江也三缄其口。
裴家屋里，裴夫人和以往一样，正悠闲地和秦书瑶和子佳闲聊。
“夫人，夫人！”都快到晌午了，陈掌柜跌跌撞撞地亲自去裴家见裴夫人。
以往除了送月钱，其他的事可都是由伙计们来传话儿的。
“哎？老陈，你怎么来了，没到送月钱的日子啊？”裴夫人纳闷儿。
“夫人，夫人，不是送月钱，是来了个大客户，点名要咱家的酒。”
“哦？要多少？”坐着的裴夫人赶紧直起了腰。
“高度浊酒二百斤，玫瑰酿二百斤，菊花酒二百斤，枣子酒二百斤，说如有别的品种每样都想要，可咱哪有那么多的酒啊！”陈掌柜气喘吁吁地说了一通。
“哦？是哪里的客户，怎么知道咱家有这些酒的？”裴夫人不解。
“说是从县城里来的，吃过咱家的酒。”老陈道。
“县城来的？可下了订单？”
“我没敢下，怕一时出不来这么多，所以先跑来和夫人商量。那人已在街上找客栈住下了，等着听我的回话儿呢！”
“这个事儿我也说不准，得和秋，得和少夫人商量。你去酒坊了吗？”裴夫人当然不懂，这些事，不依赖秋习还真就不行。
“还没呢，这是大事，我也怕少夫人做不得主，所以先来问问夫人。”
“老陈，你先去酒坊问问少夫人可否能行，要多长时间能酿出那么些酒来，如果能行，让她来找我，我好支钱给她准备材料。”
“好的夫人，我这便去酒坊。”老陈应道。
“嗯，我等着听信儿！”
老陈又急急忙忙地去了酒坊。
秋习和伙计们正忙活着，没有一刻的空闲，每个人都是手脚并用，恨不能多长出几只手来，就连陈掌柜什么时候进了来都没有人发现。
“少夫人，您忙着呢？”老陈走到秋习身边。
秋习突然听身边有人和她说话，吓了一跳，一抬头才看到来人是谁。
“陈掌柜，您怎么来了？是来催货的吧？您看，我们正赶着呢！”秋习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少夫人，不是催那批货，是又有新的订单了。”
“哦？又有订单了？要多少？”
“来了个大客户，要得不少。高度浊酒要二百，玫瑰酿二百，菊花酒二百，枣子酒二百，说是如有别的品种都要要。我做不了主，便去找了夫人，可夫人说这事得和您说，她也不明白。夫人还说，如果能签订单，让您找她，好给您支钱买材料。”
秋习想了想问，“那人没说何时要？”
“只说要这几种酒，我说没那么多现货，他倒没说何时要。少夫人，您说这单咱能接吗？”陈掌柜心里也没底。
“陈掌柜，您知道那人住哪儿吗？”秋习先没说能不能接。她想，这是好事儿，说明他们的酒受欢迎，但也得了解清楚了人家何时要，酒坊在人家要的期间能不能拿得出来再说。
“知道，离咱家铺子不远。”
“好，我和您去一趟，待问清了一切，再说这单能不能接。”
“李叔，您看着点啊，我和陈掌柜出去一下。”
“好的少夫人。让小米跟着吧！”
“忙不过来的，我自己去吧。”
“别介，我们忙得过来，一旦有个大事小情的，两人总是互相有个照应。”
“也好。小米，收拾一下咱们和陈掌柜走。”
“好的小姐。”小米洗了把手，也没擦，把手上的水往头上抹了抹。
“芰荷，你帮李叔看着点儿。”
“嗯，少夫人放心吧！”
秋习摘了围裙，也洗了手，和小米一样，把手上的水往头上抹了抹，然后跟在了陈掌柜的后头。
“陈掌柜，您可问过那人是哪里的？”秋习问。
“是从县城来的，说是吃过咱家的酒，觉得好，才慕名而来的。”
“他们家可是有铺子？”
“这个我倒没问，也不太好问。”
“想必是有铺子，不然买这么多酒干什么，谁家又能喝得了那么多的酒？”秋习自语。
“嗯，不好说，也有这个可能。”
三人走得紧，不一会儿便到了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