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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悦来客栈的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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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到了,就是这家悦来客栈。”陈掌柜用手指了指。

秋习瞅了瞅,虽是很普通的名字,却是各地的客栈叫的最多的名字。当然,高兴地来,高兴地去,总是好的,谁不想图个吉利。

“嗯。”秋习应了声,抬脚就准备往里进。

“少夫人你们先稍等,还是让我先进去看看那人在不在屋里,如果他有事不在,你们就不用进去,问明他何时回来再说。”老陈也是看她们刚刚还在忙,都没歇一会就跟着跑了来,想让她们能稍稍地歇一歇。

“也好。那我们就在这儿等吧。”秋习和小米站在门外,没跟陈掌柜进去。

陈掌柜进屋不一会儿,便有个身着华丽衣裳的少年走了过来。见有两人背对着他,站在那儿不进不出的,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他原本是无心搭理的,可当他换了个方向,看到了那两个人的模样时,心里不由得一动,“这是谁家的小子呀,穿着干活的衣裳都如此好看,倘若是穿上我这样的华服,还不得美出天际?特别是那个高些的,脸儿白且不说,还那般的细腻,再看那眉眼,那鼻子,那张红红的小嘴,卫玠也不过如此吧?”

他边眼观,边在心里寻思着,那高个小子穿上华服栩栩如生的样子也浮现在了他的眼前,似乎还对着他笑呢。

他擦了擦眼睛,又摇了摇头,“幻觉,幻觉。”

那两人还是穿着工装,不知在那儿聊着什么。不过这幻觉,倒是很真实的幻觉。

“二位,是要住店呢,还是要用餐?”见两人根本就没有看到他,还挡在门口,他不得不问了一句。

一般的客栈大多是吃、住一条龙,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这位公子,何来如此问?”听到声音小米不解地转过身看向他。

小米心想,我们是住、是吃干你何事,你难道是这家的老板不成。

那人没接话,而是用手指了指门。

小米没明白,回身看了看门。

“我们挡了人家的道了!”秋习明白,她赶紧把小米往一边儿拉了拉。

“对不起!见谅!”秋习说着,还礼貌性地点头施礼。

“无妨,无妨,我住在这里。”少年很开心地一笑,抬腿便往屋里进。

当他从秋习身边走过时,一袭淡香扑鼻而至,“这是什么香?似是酒香,又好像不全是,女人香?不会吧?”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俩小子背过身去不知在嘀咕着什么。

他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许是我刚才去醉花楼吃酒,那个给我倒酒的小妮子的香味沾身上了吧。”他边疑惑边上了楼。这是个有楼层的客栈,他住在楼上。

“少夫人,进来吧,那人在呢!”老陈高兴地走了出来。

“陈掌柜,您先出来一下。”秋习向他招了下手。

陈掌柜一迈门坎儿,秋习便示意他跟她走。

往一边儿走出去能有两三米远,秋习小声道:“陈掌柜,一会您可千万别叫我少夫人,叫管事就行,酒坊的管事。”

“少夫人,我刚刚也正和那人说是酒坊的管事来了。”陈掌柜笑道。

“哦,还是您想的周到。那咱们进去吧,不过,有需要您表态时,我会示意您。”

“好,我明白。”陈掌柜点头。他可是老江湖,做事有分寸。

陈掌柜先头引领,带着她们去了二楼甲字号甲字房间。

这可是这家客栈里最好也是最大的房间。

陈掌柜伸手敲了敲门:“程公子,是我,陈记铺子的老陈。”因为要和人家谈生意,陈掌柜的语气有点谦卑。

“进来吧!”里面有人应道。

陈掌柜推开门,自己往边上退了两步,伸手示意让秋习先进。

“哟,这房间这么大,在外竟是看不出来。”小米进了屋匝地四处撒眸,没见到大世面似的道。

有书架,架子上放着书,但没放满,点缀着那么几本,想必是给入住的客人留的余地吧。还有案台,案台上有文房四宝。就是没有看到人,也不知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这屋子,不像客栈,倒似书房,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这,就是这家老板的高明之处,来个文人墨客什么的,也有个能舞文弄墨的好环境,也是谈生意的好场所。

秋习在心里赞叹,她想,如果将来自己有机会,也会如此效仿的。

她边想边寻着墨香的味道,踱到了书案前。

果然,一支上好的狼毫毛笔搭在一方精致的砚台上,墨迹尚未干,一看就知道刚刚有人在写字。

她往铺在书案上的那张纸看去,“不可涉大川”五个字赫然纸上,旁边还有一本翻开来的不知是什么书。

“让各位等了,见谅!”一位面目英俊的蓝衫公子从里间走了出来,边走边还用一方帕子擦着手。

“无妨无妨。程公子您客气了。”陈掌柜恭敬地俯首施礼。

“想必是他写字时手上沾了墨,净手去了。”秋习想。

“刚刚写字手上沾了墨,净手去了。”程公子微笑着道。

果然如此!和她想的一点不差。秋习不免有些愕然。

“这位小哥是……”程公子把帕子随手放到书案上,看着秋习问。

“程公子,她便是我们陈记酒坊的管事。这位就是我说的程公子。”陈掌柜躬身笑着两边介绍道。

“见过程公子!”秋习先抱拳施礼。程公子也还了礼。

“这般年纪就能做管事,定是有过人之处。”程公子眼睛不离秋习仔细地瞧着,心里寻思,这小少年怎么长了一副女子模样。

“公子见笑了。只求小得,我倒也还能踉跄招架。”秋习语气谦恭。

“求小得,乃是将来‘大得’的基础,哪怕是浩瀚的大沙漠,也是由一粒粒的细沙组成的。”程公子接道。

“公子说的有理,在下受教了!”秋习不卑不亢地颔首。

“管事倒是谦逊之人,甚合我意!甚合我意!”程公子边颔首边又瞅了她一眼。

“我们小姐当然是最谦逊的了,你眼力不错。不过‘甚合我意’是什么意思,是说你自己也是谦逊之人吗?”小米心里嘀咕。

“谦逊不敢,属实是能力有所不逮。也是酒坊‘山中无老虎’,吧!”

“哈哈哈哈!‘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管事真是有趣!不过,能称大王的猴子也肯定不是普通的猴子,没些能耐怎敢称大王?”程公子是越发地觉得这长得秀气的小管事有趣了。

秋习见他笑得恣意,倒也一下子不知再说什么合适,毕竟头次见面,不好太过随意,只好说:“哪里,哪里”,然后有点羞涩地莞尔一笑。

“她这笑竟是如此地迷人!”程公子和所有第一次见秋习笑的人一样,不免也呆了一呆。

“噢,看我,只顾着说话了,都忘了请你们坐了。请坐,请坐!”他指了指靠墙的一排凳子。

“您客气了,谢谢!”秋习示意陈掌柜坐,自己也坐了下来。小米没坐,站在她的身后。

“请问管事上姓?”程公子问

“某姓秋,禾火秋。”秋习郑重地道。

“禾火秋?这姓倒是很少见,听说源于上古公孙氏,相传为皇帝后裔少昊的后代,倒真是个贵姓。”程公子笑。

“程公子博学,在下长见识了。不过姓有贵贱,人却是不该有。”秋习也瞅了他一眼。

“嗯,不错,我赞同。”他点头。

然后,他转移了话题,“觉得秋掌柜像是能成大事的人,你就没有做大的打算?”程公子看着她的眼睛。

“羽毛未丰,不可以远翔;方舟未成,不可涉大川。再者说,我一小小的管事,处于一小小的酒坊,过过小河倒免强,哪有乘风破浪的本事?公子真是高看了!”

程公子骇然。一个年岁才这么大的小子,竟然读过《易经》,不然怎知‘不可涉大川’?就算是她刚刚看到了我案上的字迹,如不明其意,也是说不出道理来的。这下,更是令他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无妄行,好,有智慧。谦虚能使人成功,狂妄却能使人失败。就秋管事这务实不虚的态度,将来必有大成。”程公子继续夸赞。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将来如何倒不曾想过,脚踏实地的往前走便是。”

“脚踏实地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只是闭门造车。你应该知道,‘不出门庭,凶’。所以,要走出去闯上一闯,否则就是坐以待毙了。”

“公子此话倒真是让人跃跃,待将来我有了能力,一是自主的能力,二是金钱的能力,我定会走出去的!”

“好!和秋管事说话就是畅快!你记住,‘往蹇朋来”,将来遇到什么困难时不要硬挺,找我便是。请你相信,我会助你,说不准我们还能联手,双赢也是可能的。”程公子笑得开怀。

“我不否认朋友的力量。一支箭力量总是有限,几支箭合力,那力道可就不同了!”秋习也不由得笑了。

“他们这是说的什么呀,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小米见二人你来我往说的很是深奥。就连那陈掌柜,也是听的一头雾水。

不懂?你当然不会懂了,人家说的,可都是《易经》里面的易理。

“哈!咱们别说‘易’理了,还是谈谈酒吧!”程公子终于把话题转到了酒的上面。

“敢问公子,您是如何知道我们这儿的酒的?还能点出要买的酒的名字?”

“这个吗,当然是吃过你家的酒了!”他好像不想说。

“那,就是在陈记买的了?”秋习又问。

“你别管我是从哪儿得来的,反正是吃过,也觉得好,入口难忘,所以就巴巴的找了来!”程公子神秘地笑笑,还有几分狡黠。

“只是您要那么多,可不是我们这个小酒坊一下子就能拿得出来的。还有,我们前期那一批酒的订单还未完成。再说,酒得有个发酵过程,它不是水,从井里打上来就能喝。”秋习说得客观。

“这个我明白。等你们前期的订单完成,便着手给我做可行?我还不是那么太急。”

“当然行。前期的完成了就给公子做,就是有散单来,也往你们的后面排。”

“好!秋管事估计一下,大概等多久我的货能出来?”

秋习略微想了下,“半月到二十天吧。”

“行,那我们就签订单吧!”

“只是……还有个问题我不得不说。”秋习犹豫了下道。

“无妨,请讲。”

“我们是小酒坊,资金毕竟有限,公子一下子要这么多酒,恐怕一时有点困难。”

“你是说要收些预付金?”

陈掌柜怕黄了这单大生意,看着秋习直眨眼。

秋习哪能看不到,但却假装没看见。

“嗯,我并不是不相信程公子,只是您应该体谅我们这些小生意人的难处。”

“我能理解。那,秋管事你说要先付多少合适?”

“总货价的……五之有一可行?”秋习试探道。

“五之有一,行!”程公子都没怎么多想就答应了。

“陈掌柜,您给算一下五之有一是多少。”

“好!”陈掌柜掏出包里的算盘,噼里啪啦了一通,说了一个数儿。

“成交!”程公子爽快地答应。

陈掌柜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陈记所专用的订单纸放于书案上,和程公子一同签了订单,按了陈记的专用刻章,两人除了签上名字外,又按了手印,一式两份,各自一份。

程公子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抽出应给的预付金交给了陈掌柜。

陈掌柜面露喜色,把一颗吊着的心放到了肚子里。

“程公子,冒昧的问下,您买这么多酒,可是家里有铺子?”

“没有。一部分是给好友娶亲用,一部分自己喝。”程公子笑。

“啊?自己喝?自己能喝多少?”秋习惊讶。

“哈哈!不是我自己喝,是和父亲还有弟弟喝!”

秋习也有点尴尬地一笑。

“你们也没吃饭吧,不如一起……”

“多谢公子美意,只是我们酒坊正抢活计,您这又来了新单,我们得赶紧回去了。等这批货出来,我做东,专请公子如何?”

“也好。那我就二十天后来取货了!”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二人同时施礼。

“告辞!”

“你们慢走!”

“公子留步。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陈记酒坊的第一个大订单,就这样签成了。秋习与程公子的友谊,也自此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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