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汴国(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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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一愣,仰头看了一眼今晚的圆月,然后猛然起身跌跌撞撞离开了寝殿。
圆月已快至当空,裴行胸口越发难受,他捂着胸口跑向慎刑司,眼见要到了慎刑司门口,却又被三皇子裴永拦住了。
“哟,七弟,跑这么快干什么?”
裴永握着把折扇,拦住裴行。
裴行瞪着裴永,一把推开他道:“滚开!”
裴永习惯了裴行低眉顺眼的样子,乍然被他推了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眼见他又跑向慎刑司,裴永合起折扇,对着身旁侍卫道:“拦住他!”
两侍卫立马上前,按住了裴行。
裴永一时间被下了面子,走过去从背后一脚将裴行踹倒道:“一个小小县女生的孩子也敢这么对本皇子?”
裴行跌倒在地,眼睛死死看着前面的慎刑司。
裴永见他没回话,自后面抓起裴行的头发迫使他后仰道:“裴行,你是不是要去看你那小侍卫啊,本皇子告诉你,你见不到他了!”
裴行一愣,疯狂挣扎起身,那两个侍卫一时不察,竟真让他从手中脱离出来,裴行起身,照着裴永左脸来了一拳。
裴永没想到会被打,他顺着那力道退后几步,摸了摸嘴角,看着手上的血迹,暴起对着裴行的小腹来了一脚。
裴行本就被皇帝踹过一脚,这一脚下去,他瘫倒在地嘴角瞬间涌出血迹。
裴永追过去,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裴行护着头,只盯着慎刑司的门口,一点一点朝那边的挪动。
裴永打累了,靠着墙道:“裴行,你看看你跟条狗一样,皇宫里的太监都比你强,既然你这么在乎,本皇子告诉你,你那个小侍卫已经被千刀万剐,到死都没闭上眼!”
裴行没有力气反驳,他忍着眼泪试图起身,裴永见他那么坚持,冷笑一声道:“不见棺材不死心,来人!好好扶着七皇子,带他去看看他那个小侍卫!”
地牢潮湿闷热,裴行被人架着进入地牢深处时,桐衍的尸体已经被人放下来随便扔到了草席上。
他身上都是鞭痕,鲜血淋漓,手指中个个钉满了钉子,胸口处一个接一个的烙印……
裴行见到他,当下就像疯了一般,挣开架着他的胳膊的手,摇摇晃晃跑过去小心翼翼地将桐衍抱了起来。
那人早已没了气息,睁着眼睛看着牢门口。
他到死,应该都是想见自己一面的吧。
裴行抱着他的尸体,从小声啜泣到大哭,心脏撕裂般的疼痛。
地牢里悲痛的哭喊持续了很长时间,在潮湿的地牢里更显压抑,他好像在那一天把眼泪哭干了,自那之后,裴行就彻底变了。
迦释听完后,便知道了原委,想是其他人不乐意见太子地位越发巩固,便想办法破坏了这一切,无论是桐衍恰好碰上还是其它嫁祸,他都已经成为了这场内战的牺牲品。
皇帝明明知道凶手在他那几个皇子当中,但他最期望的儿子在边关,是生是死谁也说不清楚,无论如何他都该找一个后路,以防太子不测后他的江山有人继承;裴行不争不抢,皇帝从未考虑过他能坐上皇位,于是便偏袒了他另外几个儿子,再加上又急于安抚太师,所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桐衍做了垫背的,丝毫不顾及他的儿子与桐衍之间的感情有多深。
迦释看着皇帝道:“啧啧,你比我狠,皇宫当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烈狱;裴行不争不抢,一门心思外出闯荡,却还是被你们拉进了泥潭,我说老头,若是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当年你还会处死桐衍吗?”
皇帝哼了一声,脸上恨意浮现:“早知如此,当年我就该连他一起处死!”
话刚说完,脖颈便被人掐住了,迦释双眸泛着红光,杀意不加掩饰冷冷道:“老头,你真该庆幸裴行无事,要不然,本尊早就将你大卸八块曝尸荒野了!”
手上力道逐渐加重,黄帝一时间喘不上气,挣扎一番无果后,便憋死过去。
听到了裴行的事,迦释怎么也坐不住,虽然皇帝只是撩撩几句话便把事情揭过去了,可对裴行而言,那是他一辈子的痛,难怪那时候他不怕自己,难怪直到现在也愿意与自己纠缠。
迦释一方面心疼裴行的经历,一方面又有些生气自己被当成了别人,可再愤怒,再生气,此刻也只想见裴行,于是他起身快速出了寝殿,往裴行那边而去。
那种急切的心情好像要急着去印证些什么。
桐衍陪着裴行长大,是他孤单难捱日子里唯一的温暖,所以当年裴行亲眼见到受刑而死的桐衍时,心里该有多疼?
连带着,迦释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也有些疼了。
迦释越过窗口悄咪咪进了内室时,裴行还在外面同工部商量着春汛。
事无巨细,工人的来源,百姓的安抚去处都交代的一清二楚,送走工部那些人时,太阳已经升至当空。
“殿下,午膳已经备好了。”管事太监进来禀告。
内室,迦释抬起手用魔息轻轻晃了晃纱幔。
裴行瞥见内室的动静,摆摆手道:“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完,今日便在寝殿里用膳吧。”
管事太监领命,依次将午膳摆好。
“下去吧。”
裴行不爱人伺候,宫里的人都知晓,见他摆手,一群人便行礼退了出去。
等屋子里只剩裴行一人了,迦释才大摇大摆撩开纱幔从内室里现身。
“你又来做什么?”
裴行放下奏折,净手后坐在桌前。
对于裴行,迦释向来直言:“裴行,你说我跟桐衍比,谁更好看?”
裴行执筷的手一怔,也没有说话,沉默着夹起青菜。
见他脸色如常,只是低垂的眼眸中酝酿着别样的情绪,迦释一把抓住他的手,将竹筷间的青菜转而送到自己嘴里。
“说啊,我跟你那个小侍卫比谁更好看?”
裴行大体知道迦释是问了皇帝有关桐衍的事,可世人不知道的是,他曾经跟桐衍私定终身,桐衍是他孤单难捱日子里的温暖,亦是他走下去的动力。
裴行放下竹筷,认真道:“没人能与他相比,你也不能。”
话音刚落,裴行的下巴便被人抓住了。
迦释抬起他的下巴与自己对视,淡红的眼眸里隐隐藏着一丝不甘,他坐在裴行旁边,伸手揽过他的腰身将他按在自己腿上。
“可惜我不是桐衍。”
裴行撇过脸,埋在宽袖下的手慢慢攥紧,他冷静道:“我知道你不是。”
迦释冷笑一声,上手扯开裴行的衣领,欣赏着里面昨日胡闹自己留下的痕迹,像是扳回一局的胜者:“裴行,那个桐衍这么对过你吗?”
裴行脸色一沉,他匆忙裹好衣衫,站起身坐到迦释对面:“他不会强迫我。”
迦释笑了笑,只是脸上的冷意更甚:“看来是没有,你该庆幸他没有这样碰过你,要不然,我就算掘地三尺也会把他揪出来挫骨扬灰。”
裴行已经大体习惯了他的出言不逊,横竖桐衍埋在哪只有他一人知晓。
裴行重新拿起竹筷,面无表情道:“若是没事就滚吧。”
自他们纠缠开始,他们便是这样相处的,冷的很,几年了彼此间也熟悉了不少。
迦释手指抬了抬,在他对面的裴行转瞬便出现在了他身上。
裴行被吓了一跳,他知道迦释修为高强,但时不时来一遭也是够害怕的,比如上次他在沐浴时,转瞬便出现在了迦释床上。
“你又做什么!”
裴行忍着怒气道。
迦释抱着他小心将他放到床榻上,“上药了吗?”
昨晚胡天海地到凌晨,早上又被吃错了药的迦释按在浴桶里,随后马不停蹄的跟工部商量春汛,现下有时间进膳就已经不错了。
裴行脸色有些难看,他紧紧抓住自己的衣领,对迦释道:“迦释!你昨晚还没疯够吗!”
迦释抬指慢条斯理解开他的腰封,声音低沉又迷人在裴行耳边道:“没够,我恨不能天天把你绑在床榻上行事。”
裴行咬牙切齿,随后便只觉脸颊被人亲了一下。
迦释抬起头:“只是帮你上药而已,怎么,看七殿下这样子倒像是想发生点什么?”
裴行气极,索性躺下由他伺候。
等迦释慢条斯理上好了药,又借着上药占尽了便宜,裴行早就开始犯困了。
自从迦释来了以后,在他面前裴行才可以暂时松懈几分,难得能睡个好觉。
“睡吧,我在这。”迦释见他困的睁不开眼睛,低头在他眼眸上轻吻一下,然后侧身揽着他腰身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那架势活像个被美人迷了眼的暴君。
美人这一觉睡到了傍晚。
第二日天一亮,客栈内藏身的裴复峥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住在隔壁的宫凝玉早早起床,轻手轻脚的打开窗户,看着不惜肮脏藏在泔水桶里出城的裴复峥。
一国皇子能做到这也算是不错了。
早上商贩起的早,叫卖声应声不绝,早点的香气和叫卖声顺着窗户缝隙飘进了屋子里。
床上的人翻了翻身,像是猫儿一样“嗯”了一声。
宫凝玉快速将窗户轻轻关闭,走近床榻将床幔又拉严实了一些好挡住那些光亮。
“凝玉……”
江望笙半睁半醒,迷迷糊糊察觉到边上的身影问道:“什么时辰了?”
宫凝玉悄悄撩起床幔,帮他把被子盖紧了些:“还早呢,再睡会吧。”
江望笙“唔”了一声,眼皮一沉又睡了过去。
昨日跟宫凝玉挤在一张床上,他担心宫凝玉的伤势,又挂念着皇宫里的魔族,睡得并不安心,只到快天亮时,才算是睡过去。
见江望笙又睡了,宫凝玉宠溺的笑了笑,在床榻周围打了一层结界,才放心出了门。
早上街道很是热闹,各种早点争相出炉,宫凝玉打听了很久,才排队买到一家招牌馄饨。
等他用灵力保温将馄饨带入房间时,江望笙刚醒。
“仙尊醒了?”
江望笙嗯了嗯,伸了伸懒腰,看着外面的阳光道:“都这么晚了,裴复峥呢?”
宫凝玉麻利的将早点摆好:“早上就看他出城了。”
江望笙起身,净手净脸:“他倒是着急。”
说完就那么嘀嗒着手,走到窗边,看着热闹的街道说到:“皇宫里发生那么大的事,倒是没一点影响百姓。”
宫凝玉走过去,拿帕子帮他擦手,接话说到:“早上我去打听了一番,老百姓们其实知道皇城里估计是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位七皇子代理朝政期间做了不少为国为民的好事,深得民心,百姓们便安心了不少。”
江望笙点点头:“裴复峥的话不能全信,事实如何还得我们自个去辨别,待会我们就去皇宫探探。”
因为怕侵扰凡人,江望笙用了隐身符带着宫凝玉御剑进了皇宫。
皇宫内秩序井然,全然看不出有一番宫变的发生,只是有一处隐隐泛着紫气。
帝王之气,贵气恒然。
江望笙跟宫凝玉对视一眼,御剑朝那边赶过去,刚接近那宫殿旁,殿宇周围便迅速蒙上一层屏障。
随后一人从宫殿里现身,浮空到宫殿上方。
江望笙瞥了一眼下方的守卫,随手画了一道结界,便无人看清他们几人,以免造成恐慌。
“哟,这都能找过来,你们仙门世家都长了个狗鼻子吗?”迦释抱臂打量着前面的两人,一人金丹后期,不足挂齿,只是另一人,病怏怏的,他看不清对方的修为。
江望笙迎风而立,他看了一眼宫殿,又看了看迦释,耐心道:“空寒派江望笙,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迦释笑了笑,眼底邪性带着耐人寻味的意思:“迦释。”
江望笙点点头:“你好。”
迦释:“……”
宫凝玉忍不住抬手覆面,跟着江望笙这么久,江望笙一改前世迅冷静肃杀,恨不能立马勇猛结束战斗的模样,他如今的性子怕是回到凌玄派估计也没人认出来。
原先那冷心冷意,清风皓月的续随子去哪了?
“你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