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孤何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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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儿又是一拜，哭诉道：“王爷，求你救救开山吧。”
“石开山怎么了？”
“他身上几十处创伤，溃烂流脓，久不能愈合。昨夜发烧，烫得吓人。今日去看，已经奄奄一息。军营的医正说，他身子骨硬，换作别人，早就死了。”
上官杰急忙问道：“周中尉呢？怎么不管？”
“这不怪周将军的。他几乎天天来看望，可他是将军，哪里会医术。现在军营中缺药，他也无可奈何。”
“去找过鱼真人没？”
兰儿摇了摇头，自从出了王府，她哪里知道鱼向东去了庐阳。
上官杰翻身上马，又一把将兰儿提上马来。二人策马疾驰，不一会儿便到了军营。
周霸不在，军营现在只有秦明在。他自是认得上官杰，连忙把王爷请了进来。
上官杰在兰儿的带领下，直奔西南角的伤兵营。
他第一次到伤兵营便受到了深深的震撼。血腥味、腐臭味和中药味混杂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地上随处可见一滩滩血渍或是丢弃的绷带，远处时不时传来一些哀怨和痛嚎之声。
不只是石开山，许多伤兵脓肿溃伤，久不得治愈。几个黑布医徒蒙着口鼻，抬着已重伤致死的尸体丢到车里去。
在一个单独的营帐中。上官杰看到了全身是创伤的石开山。他正躺在一个竹排编织的榻上。竹榻编织得疏松，上下透气。那榻面的许多竹片上有大大小小脓汁浸出的斑痕和血渍。
石开山额头贴着浸湿的方帕，人迷迷糊糊地。
这还是当初那个一身腱子肉，孔武有力的石开山吗？
上官杰一阵心酸。
秦明赶忙唤来医正。
那医正年纪不大，却是一脸疲倦，腋下还夹着竹简，赶过来给王爷行礼。
上官杰指着石开山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回王爷的话。石司马身负重伤，肋骨折断处已经接好。然而外邪已经通过创伤侵入体内，有热毒、溃疡并发痈肿之症。再不拔毒敛疮，高烧不退，恐性命难保。”
兰儿听闻，掩面而泣，只是泪早已流干，哀嚎几句，差点昏厥。
“难道不能医治吗？”
“不是不能医治，只是这次大战，广德国从来都没有如此多的伤兵需要照料，药材也不足。广德国一直以来被围在三县，药材早就入不敷出了。”
上官杰一怔，怎么从来没有人和自己说过。
他又问道：“鱼真人不是从豫州换来许多药物，怎的没有？”
医正不清楚他说的事，只是一怔，不知道如何答他。
秦明便答道：“王爷，鱼真人换来的是治疗疫病的药，不是溃疡的对症药。”
“不能从庐江和豫州去多买一点回来吗？”
秦明一叹，答道：“庐江那边能买到的，我们都安排去买了，可还是不够。豫州刺史仍然与谯国的冯云对峙着，这一路并不安全。收复了庐阳的时候也发现，那里的很多药品也在去年的大战中消耗得没剩多少了。”
上官杰心急地问道：“那到底要什么药？”
医正便答道：“如今最紧缺的便是黄丹、红升，如果有虫白蜡便是最好了。黄丹辛凉质重，外用拔毒止痒、生肌敛疮；红升辛热大毒，善拔毒提脓、祛腐生肌。二药相合，寒热同用，善拔毒祛腐生肌，故共为君药。
虫白蜡，味甘气温，益血补中，温能通经活络，止痛生肌，是为外科圣药。”
“孤听不懂这些，你就告诉孤，这些药哪里有？”
“黄丹多产于平州、凉州；红升多产自荆州和扬州吴郡和吴兴郡；虫白蜡则多在西南，如益州、黔州。”
平州、凉州一个在东北，一个在西北；西南的益州还在伪成齐雄手中，黔州更是山高路远；荆州的宁汉之战还在死磕，唯独扬州的吴郡和吴兴郡已经拨乱反正，离的也近，或许可以一试。
秦明沉吟道：“黄丹又称铅丹，是道士炼丹必备之物。鱼真人那里可能有一点，如今为了救石司马，可以去找他问一问。”
兰儿惊喜道：“鱼真人现在何处？我这就去求他。”
上官杰便道：“秦都尉，还是你派人带着兰儿快马去一趟庐阳吧，鱼真人八成在庐阳县府中办公。”
“喏。”秦明叹道：“鱼真人若是真有药，怕是最多也只能救二三人。这满营的伤兵，药又从何来？哎……”
“谢王爷。”兰儿连忙下拜，问道：“那王爷你呢？”
上官杰想了一想，答道：“这些都是孤的士卒。没有他们，广德国早就不复存在了。如今药材不足，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孤何忍之。以前都是别人替孤想办法，只是没有人知道孤在意的是什么。”
他又对着那医正说道：“你要缺什么药，拟个单子交给孤。”
秦明大吃一惊，问道：“王爷，难道你要去买药？现在伪汉军在居巢县聚兵，隐隐有反攻的迹象，这个时候哪里能出去？”
上官杰随口道：“孤且去想想法子，应该就在广德。”
秦明看着他拿着药单揣进袖子里，跃马而行，急匆匆出了军营，却不知道他到底要想什么办法。
上官杰回了王府，叫来小豆子去找钱德海。
小豆子答了一声喏，便道：“钱相大概是在后院空地那里监工，如今王府要多了小主子，空地上却是要多盖几间房子了。”
上官杰不由好奇，跟着小豆子一路往后院去看。只见空地上，挖了好几圈的地基，旁边堆满了土，后院的围墙还向外延伸了至少二十丈，跨过了城内水渠，还拆了好几处民房。
不知道钱德海在哪里弄得许多的桂花树，种在围墙一圈。虽然现在不到开花的季节，但也绿树成荫，郁郁葱葱。
钱德海本站在树下，见王爷亲自过来，连忙上前行礼。
上官杰皱着眉头问道：“孤说在后院盖几间房子，不想你怎么弄这么大的阵仗，还把水渠那边的民房拆了。孤只要几间普通的房子就好，钱相这是做什么？”
钱德海赶忙解释道：“王爷，广德王府本来就小。将来又要多些王子郡主们，哪里够住？不如一次修足，花费还省些。这些殿宇都是按照朝廷定制修的，又不逾矩。王子郡主们也是龙子龙孙，金枝玉叶，住得寒碜，失了广德王府的威仪，叫那些扬州士族们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