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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自然是浸猪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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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化觉得见鬼了,今天什么日子啊,到现在为止辰时未过,鼓声竟然响了两回。

这些刁民,是不是觉得打鼓很好玩,四十板子的门槛摆在那里,好像玩似的。

但是看一旁的赵府尹,依旧端着范儿,赵文化顿时觉得气势上不能输,咬着牙吩咐:“又是谁敲鼓,把人带进来!”

来的是个弱冠年轻人,白白净净的,看着有读书人的范儿。

他身上还穿着喜服,怎么看都是洞房花烛后的新郎官。读书人看着斯文,实则是个急性子,他一进府衙大门就“扑通”一声跪滑上前。

大宋好膝盖!

“府尹大人,小的刘二,要状告开封城南叶家——”他一脸悲愤和羞恼,“小的,要,要状告他们骗婚之罪!”

看吧,林桑觉得自己没猜错,这满脸晦气的真的是新郎官。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骗婚这么新潮的词,古时就有了。

赵文化才不管新不新潮,也不好奇对方是怎么被骗的,他拉下脸:“刚才的鼓是你敲的?知不知道击鼓告状要杖责四十?”

好好地递状纸不好么,非要敲鼓。

那鼓一开始可不是告状用的,是在府尹回衙时由专门的衙差敲响,是为了通知阖府上下,上司回来了,有任何工作都可以正常展开。

或者发生任何紧急情况时也可以击鼓示警,但后来不知怎么地,有百姓发生紧急冤情也会敲响它。

再后来有了条不成文的规定,每当有重狱冤狱,越级告状时,为了引起各方关注,百姓有资格击鼓鸣冤。

但同时为了维护府衙的尊严,不论谁敲鼓都要付出代价,代价就是四十板子。

当然,府衙也不是没有人情味的,这板子会视对方的身体状况而定,如果是老弱妇孺,那基本就是装装样子,否则状没告成,小命先交代了。

可是面对一位人高马大的青壮,又不是什么冤屈大案,赵文化显然生不出同情心。

“都愣着做什么,都给我打!”

这告状的刘二显然白白做了读书人,他第一次听说击鼓要挨打,但不知想到什么,他悲愤地咬牙:“那,那我也要告状,来吧!”

挨板子都不怕,这是豁出去了,看来年轻人心中的愤慨不轻啊。

这跟林桑的徒手截签令完全不一样,自己找打,那还等什么,赵文化一阵翻找签筒。

结果他刚从案台下拽出来,就被一只手按住。

这堂上有资格阻止他的也就正牌府尹了,果然他一抬头,就听府尹大人劝他:“先等等,先听他怎么说,万一人家是真的有苦衷呢?”

赵文化想翻白眼:“三哥,你又这么说了,你忘了上次那个家里公猪走丢的也跑来鸣冤,国之利器,这样下去成何体统?”

他真是想不明白,上次赵府尹不仅没打人板子,还派人帮他们去乡下找猪,末了自己掏腰包,拿了一贯钱给人家。

那农人乐颠颠去了,到处夸府尹大人活菩萨下凡。

菩萨下凡的府尹一听就笑了,就连语气都放柔下来。

“你也记得这事,你看,猪走丢了我们都没打板子,何况这位小相公心里还真的有冤要诉,怎么样,就饶过他吧。”

堂下跪着的刘二一听没口子地称赞起来,菩萨恩公地乱叫,一个劲叩头。

赵府尹始终保持着平易近人的表情,林桑看得清楚,尽管脸上堆笑,但他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虽说看着宽厚仁爱,但她不会忘了对方刚进殿时眼神里的犀利。

若说仁慈,别说眼前这个气哄哄的赵四爷比他强,就连江南那个李从嘉都比他真诚。

哦对了,赵文化刚刚喊他三哥,他还有个能任命官员的二哥,这俩人什么身份,林桑觉得呼之欲出。

那赵府尹这样装腔作势收买人心,用意如何也并不难猜。

满堂不仅刘二感激涕零,衙差们的眼神也满是爱戴,还有公堂大门口逐渐围观过来的百姓,也在不遗余力地歌功颂德。

这个时间早已经日上三竿,不像他们第一次敲鼓时大家还在梦乡中,第二次的鼓声将附近的百姓几乎都引了过来,现在正一层层地挤在门口,就像睦州那次会审孙国舅一样热闹。

赵府尹等大家歌颂够了,这才伸出双手轻轻一摆。

“乡亲们,本府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替百姓做主,这是本府应该做的。”

有这个傻四弟衬托,府尹想不成活菩萨都难,眼看新一轮的赞美又要起来,他这次按住了。“不如我们听听刘二怎么说。”

跪着的刘二早就等得不耐烦,他又重重磕了一个头,两眼通红地控诉起来。

“草民刘二,家住开封南城,昨天是草民的好日子,娶的是从小定娃娃亲的叶家二娘子。”

指腹为婚,娃娃亲,大多是亲上加亲,或者乡里乡亲。

就像家里老二小南和二儿媳小米就是前者。林桑虽然不认同近亲婚姻,但却是这个时代很受欢迎的方式。

不过门当户对又知根知底的人家成婚,倒是也有好处,这也算佳话啊,怎么又成骗婚了?

说到关键处,刘二不仅眼睛红,整张脸都涨得发紫。

“昨天是我们大喜日子,拜完堂后入洞房,喜帕挑了,合卺酒也喝了,可是可是……”他紧紧捏着拳头,“草民的父母在门外等了半天,却迟迟等不到草民送授巾出去,因为,因为——”

刘二一咬牙,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因为新娘子根本没有落红!”

什么玩意儿?钱惟浚觉得脑子又打结了。

他没听懂什么叫落红,林桑则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是授巾。

但赵文化这个老司机显然是明白的,闻言他也微怔:“怎么会这样?”别说他,喜怒不形于色的赵府尹都愣了,看来事情不小。

刘二显然一样困惑且愤怒。

“我也连夜拷打了叶二娘,她只是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草民想,这一定是在婚前就水性杨花,才会无言辩驳。”

他显然将自己当做受害者,所以任何出格之举都是合理的。

刘二一脸理所当然:“今天一早,我刘家就将二娘送回了娘家,如此不贞之人,自有娘家处置。”

但就算这样,他依然越想越不甘心,女儿的一言一行难道娘家真的全然不知情?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叶家是故意的,为了骗刘家彩礼。

“我父母可是照着三书六礼下聘的,草民状告叶家骗婚,不仅要归还聘礼,还要赔偿我刘家损失。”

这要求,赵文化表示闻所未闻,犹疑地看向他哥,他哥也一时沉吟说不出话。

林桑关注点却不在这里,她忍不住插言:“你刚才说叶娘由娘家处置,是个什么处置法?”

刘二掷地有声:“如此不贞贱妇,想来自是浸猪笼了!”

什么?林桑简直要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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