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火烧稚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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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是：邓氏一族的泼天大难，尽皆来源于齐氏、顾氏、洛氏，横在他们四人之间的，是血海深仇，滔天之恨。
既是仇人，便当对面不识、前尘摒弃，国仇家恨在身，日后，只会是针锋相对、血肉相杀。
这番话，安微澜曾和她提过一嘴，只是后来邓兮所为并无出格之举，她也就没多在意。
洛昭然心下一骇，紧紧蹙眉，语气愈加快速，追问他：“何须问微澜？我们就在此处，你想说什么？还有，你什么时候对我哥哥的称呼......已经变成了齐次辅了？”
邓兮一字不答，重新将自己裹入了披风之下，彻底藏匿于深渊之中。
他道：“余路我独行，诸位，不必相送了。”
说罢，转身离去。
“邓兮！”
顾城听得心里直发毛，大喊一声就要抬脚追上去，却被洛昭然一把拉住。
“昭然......”
“追上去也是无用，他意已决，不会更改。”
这时候，檀华从稚楼而出，走至二人的面前，躬身一一行礼：“殿下，姑娘们都带出来了。”
洛昭然转身，微微颔首，看向不远处，二三十位容貌姣好的少女都在等着她说话。
“檀华，把准备的东西都给她们。”
“是。”
檀华应了一声，朝着旁边一挥手，一众女官纷纷拿着已点燃的火把上前，递给了她们每人一个。
洛昭然走上前两步，目光缓缓扫过她们每一个人，看着她们脸上的欢欣雀跃，和带着对未来无限期盼的神色，她只觉得这些日子的筹谋和盘算都值得了。
她一直对叶敬说，人之一生究竟是否值得，不应该以寿数多少来作为衡量对比，只要活得精彩，活得心安理得便足矣。
直至今日，直至此刻，她总算是做到了。
她知道，凭她一人之力，数年之功，根本救不了天下苦命女子，亦改变不了那从古至今，根深蒂固的世人偏见。
她觉得，现下，能救下面前的这二三十个姑娘们，就已经是她能想到的于自己这短暂一生，最心安理得的做法。
檀华带着身后的姑娘们朝着洛昭然跪了下去。
“我等，拜谢殿下大恩！”
见状，洛昭然释怀一笑，眼底透着光亮，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人都能听见，她的脸上永远挂着浅淡的笑意，透着无人可比的自信和从容。
“不必谢我，若真要谢，该谢当初那个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千万万次都毫不犹豫地奋力救你们出水火，逼你们活下去的自己罢。正是因为，你们当初即便是身处黑暗谷底，却也仍旧选择了想要继续活下去，故而才有了我今日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一刻。姑娘们，日后，即便是入了绝境，但只要性命尚存，便一定有转圜之余地。千万千万，不要自己先弃了自己。”
话音落，黑市的上空，竟有一抹太阳金光显露出来，照亮了稚楼的黑檐.
希望这些姑娘们的前路，亦有阳光万丈。
大火烧起，黑暗逐渐被血色一般的火焰吞噬，稚楼缓缓坍塌，终成一地废墟。
......
洛昭然和顾城二人自黑市出来之后，便看见了一直在外面等了他们快半个时辰的仲阳。
他说，昨晚，星回于御花园，投井自尽。
说来也是一场笑话，这些日子，她救了许多与自己素未谋面的女孩儿们，却竟然没能救下，那个自幼伴她生活、陪她长大的星回。
......
凤仪宫
一路之上，洛昭然都无言无泪，神色也并无悲伤，因为她不相信星回会死，更不相信星回会离开她。
在侧殿看见星回时，她已经被从井中打捞了上来，整个人被白布覆盖，不见容颜。
洛昭然停顿了一下，双目无光，她伸手就要去掀开白布。
顾怡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哽咽道：“昭然，还是别看了吧我......已经看过了，是星回。”
“长姐，你松手吧，让她看。”顾城在一旁说道，心疼的看着洛昭然。
他知道，她若不亲眼看见，此生都不会释怀的。
顾怡微叹了一口气，只能松开了手，可洛昭然却停滞在了原处，仍旧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见状，顾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去掀开那层隔离了阴阳的白布。
星回双眸紧闭，脸色惨白如纸，毫无一点血色，尸身在水里泡的久了，已有肿大之象，脖颈之间还有一道深深的割痕。
她是用刀自刎之后，还生怕自己死的不够透彻，这才又选择了投井。
洛昭然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容颜，满脑子都是前夕往事，星回在乾清宫里，蹦蹦跳跳的喊她做这做那，她是最活泼的一个，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一动不动了呢。
她伸手，去触碰星回的脸，那彻骨的冰冷直达心底，她的喉口有鲜血泛出，可却被她强行压了回去。
“姐，是谁干的，星回绝不会自尽，她绝对不会......究竟是谁干的。”
洛昭然的眼底一片鲜红的血丝，声音低沉沙哑。
“是皇帝。”
前几日，昌平帝接连宣召顾怡前去侍寝，顾怡都以身子不利为由推拒，可不知为何，皇帝昨夜酗酒，未经通禀便闯入凤仪宫，恰好昨晚顾怡又去了妙音阁寻乐师修琴，耽误了些时辰，不在宫内。
昌平帝喝的醉酒熏熏，竟将在正殿内洒扫的星回当作了顾怡，欲念上头，粗鲁强暴，事后，昌平帝说要晋她为妃，星回冲跑出殿，再无音讯。
顾怡回来后见她不在，底下的奴婢们也都不敢作声，只说看见星回一人出去了，只字未提昌平帝的禽兽之举。
顾怡以为星回是回乾清宫了，便并没有多加在意。
直至今晨，星回依旧未归，这时，又有御花园的宫婢前来回话，说在井中发现了一具女尸，顾怡听后顿觉不妙，连忙让仲阳去看。
结果，死的人正是星回，严刑拷问之下，那些奴婢这才吐露了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