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同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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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认真的，洛昭然蹙眉，抿唇沉思，她自问自己的筹谋已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可若对面是洛云这样的人，总归还是有些心惊。
洛云予她生命，却弃她一生，于洛昭然而言，洛云是血脉相连的母亲，亦是水火不容之仇敌。
“稚楼，是邓兮的吗？”
“是。”
听到这个‘是’字，洛昭然低头闭目，一月的查探下来，多种证据直指东厂，直指邓兮，她都不愿意去相信，可如今，不得不信。
原来，年少相识相知之人，也会迫于世道，渐行渐远。
“我只想知道这个，殿下还有别的话训么？若没有，六局一司诸事繁多，我该去了。”
洛云现在实在是看不明白她，不禁出言询问：“本宫给了你三次机会，你要问的就只有这个？”
“长公主殿下，您看看我，我不是八九岁的孩子了，我知道并不比你少，我的盘算筹谋也不比你差，最后一个问题，暂且留下罢。”
说完，洛昭然后退了两步，撩袍屈膝，叩首于地，腰间系的两块墨、白芙蕖纹玉佩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
“儿臣，拜别殿下。”
一礼叩拜，她起身离去。
就在她要推门而出之时，洛云忽地出声，问她：“又是一年年关了，你就要十五岁，时间可还够吗？”
“够。”
洛云颔首，重新拿起佛珠，闭目捻动，道：“去吧，本宫给你留了一件礼物。”
闻言，洛昭然心下生疑，却未说什么，径直离去，门轻合上，将佛堂内浓厚的檀香味彻底与自己夹断。
这时，佛堂内的屏风后处，缓缓走出一男子，坐于洛云对面。
“长公主，何必要告诉殿下稚楼的真相呢？她若与邓兮翻脸，于我们可没有丝毫的益处。”
洛云仍旧没有睁眼，语气缓慢，声线冰冷：“顾指挥使在忧心些什么？就算哪一日，你与本宫分道扬镳，洛昭然也绝不会和邓兮刀剑相向。”
顾世开被噎了一下，咳嗽几声调转了话题。
“前日，臣已与周国取得联系，北周太子承诺，若此刻我们愿出兵助他夺得帝位，不出两年，他定回报。到那时，只要在嘉峪关里应外合，战局不利即可逼陛下自裁，让位皇长子，那大晋天下便是我等囊中之物。”
洛云冷笑一声，道：“想要空手套白狼？当本宫是蠢的吗？告诉北周太子，若想要本宫出手助力，就拿诚心来换，否则，让他那庶出的弟弟登临大殿，也并非不可。”
“长公主三思啊，此事乃双方得利之事，我等若无北周兵力相助，也恐难成事。六局一司那边说不准已经从沐王之死案中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如果任由她们顺藤摸瓜下去，容易坏事，得不偿失。”顾世开如此劝说道。
他本是指望着洛昭然执掌六局一司后能够听从于他的命令行事，可万万没想到，这个从来与世无争的昭和公主竟是个刚烈的性子，半分都不肯受人掣肘，其心性之果断，手段之狠辣，连他都不禁要退避三舍。
思来想去，能助顾家子孙永世脱离锦衣卫这皇家鹰犬之地，重回疆场，为国征战的人只有镇国长公主。
只要陛下薨逝，皇长子年幼登基，他顾家何愁不能重振朝纲。
“行了，按本宫说的办就是了，上回岭南旱灾的赈灾银都洗干净了么？”
“您放心，臣已办妥，四百万两白银一共购置火药八千斤，兵丁三千人，战马两千匹，兵器三千件，粮食五万石，尽数藏于嘉峪关之中，另外，嘉峪关守城将领傅苍，已按您的吩咐于两月前走马上任，一切皆在筹谋之中。”
洛云睁开眼，眼底一片清冷和疏离，“甚好，时机也差不多了，去派人给邓兮传个话，五石散的量再逐渐加大些，一年之内，本宫要大晋易主。”
“是，臣明白了。”
......
邓兮伺候完昌平帝修仙后，便带着万千换了常服出宫。
却未曾料到在这皇宫上下忙得团团转的日子，竟还能有一人从皇宫开始跟着他一直到了稚楼。
稚楼
如今京都城的地下黑市，已被邓兮全部吞并，为其所用。
檀华正在梳妆，屋门便被推开。
她转身见到是邓兮后，立即起身去迎，惊喜道：“厂督？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今日无事，寻思着许久不来了，便过来一趟。”
邓兮一面说着，一面坐去了茶案前，未掩房门。
檀华急忙净手去为他洗具沏茶，笑着说道：“您来的巧呢，奴婢昨日正好将您一个月前，吩咐的那幅苏绣一品仙鹤立轴给绣好，您要瞧一瞧吗？”
“好，去拿来吧。”
“是。”
得了话，檀华立即去拿。
邓兮望着她的背影，檀华今年只有十三岁，却已经沉沦风尘五年之久，她八岁时被舅父卖入青楼妓院，九岁挂牌接客，十一岁染了花柳病被扔出大街上，邓兮那时初掌东厂，稚楼还未建立，见她实在可怜便出手救了她，半年后她的病竟奇迹般的好了。
她在稚楼里住了两年，除了那次沐王府之外从未接过外客。
“厂督，您赏眼一观。”
檀华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锦盒出来，动作轻慢的缓缓打开。
一幅立轴，仙鹤如活物生动，独立于兰草青松盘旋其上的湖石之上，红日当空，祥云累累，名动天下。
邓兮出身富贵，自然见过不少苏绣精品，但檀华的手艺的确让他惊叹，他伸手去触碰。
“你竟还特意用了双面绣？”
檀华笑意盈盈，点头答道：“奴婢依附厂督求生，既是厂督要的东西，檀华自然要用最好的献上。”
这话本是出自真心的奉承，可不是知为何，邓兮听着不仅觉得刺耳，更有心痛。
见邓兮久不言语，檀华以为是哪里出了纰漏让他不高兴了，急忙问道：“厂督？您怎么了，可是檀华哪里做的不好？”
“檀华，你有如此手艺，其实远胜宫中的诸多绣娘，六局一司中有一尚仪局，专收天下手艺精湛的绣娘，你可想去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