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幸而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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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叶敬从袖中抽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厌恶的看着这道要人命的旨意。
“就在宛妃娘娘的预产日定下之时，陛下曾派手下之人来给臣传话，说若有母子遇难，只可保全一人之日，令臣务必保全皇嗣。”
话落，一室沉寂，皇家无情最是寻常事。
可昌平帝竟对待自己的枕边人，为他怀胎十月的女子也如此无情，真叫在场所有人都闻之胆寒，替顾怡不值，
顾怡早就料到了会是如此，根本不在意昌平帝说了什么话，也并不觉得有半分失望。
只有在意了才会有期待，有了期待才会失望，若本就不在意，又何来的期待，更遑论什么失不失望的。
艰难的开口，声音嘶哑异常：“昭然，除了叶太医和星回，让其他人......都退下吧。”
“好。”洛昭然回过头，一挥手，没用眼睛看她们，呵道：“全部退下。”
一众嬷嬷产婆立即忙不迭的欣喜应道：“是。”
她们退的极快，生怕顾怡今日会死在她们的手下，日后要承担皇家的雷霆之怒。
叶敬沉着脸色，紧紧皱眉，拱手道：“臣为娘娘施了针，先歇歇吧，臣去煎药，为您催产。”
“先生！”
洛昭然慌乱的喊了一声，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死命拽住了叶敬的袖子。
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唇角被牙齿咬破，惨白中透着瘆人的血红色。
“我求您了，救救我姐姐吧......我求您救救她......陛下若怪罪下来，由我担着，绝不会连累......”
叶敬心痛的看着洛昭然，一脸坚决道：“臣一族之命全靠殿下当年施以援手，臣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殿下莫慌，今日，即便是阎王爷要宛妃娘娘的命，臣，亦绝不退让一步。”
“昭然在此，谢......谢先生大义......”
“殿下多礼，臣一定竭尽全力。”
待叶敬走后，星回赶忙跑去屏风后，将齐子毓带了出来。
“哥......我，我先出去。”
洛昭然知道他们定有许多的话要说，于是擦干眼泪，撑榻起身，带着星回离开。
齐子毓按着之前的老路去了金辰殿却没见到顾怡，之后便听到有人回来传话，说是顾怡在乾清宫早产，便匆忙奔了过来。
幸好在门外遇见了星回，她带他进来，让他就藏身在屏风之后，千万不能出声。
瞧见他，顾怡一怔，旋即莞尔一笑，她的精神已经好了一些：“我都忘了今日你要来。”
齐子毓缓步走过去，手执一折金桂，香郁芬芳沁人，看着顾怡的模样，此刻他真的后悔了。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舍了一切带她远离京都这个鬼地方。
“那个......”
顾怡抬手指了指那束金桂，笑着说道：“送给我的？”
“是啊，我就是在路边随手折的。”
齐子毓撩袍，在她的榻边跪坐下去，强忍住心头的痛意，逼着自己扯出一抹笑容，轻手轻脚的将金桂放在顾怡的鼻前。
“好闻么？”
“嗯，好闻......但我还是更喜欢你第一次来时给我折的那朵白玉兰花。”
“喜欢那个？好，那回头我亲去东集花市里挑选几株好的玉兰苗，就种在家里面，待来年白玉繁花开遍枝头，我就领着你、还有昭然、小城、微澜、邓兮，我们六个一道去看，好不好？”
“家里？”
顾怡一愣，不大明白，“何处家里？”
现下，他们各自都在不同的囹圄与泥潭之中挣扎、搏命，哪里还有什么家啊。
齐子毓微微笑着，伸手为顾怡理了理额间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轻声细语地说道：“你还记得去年，邓兮带我们去京郊看的那块‘埋骨宝地’吗？”
“记得，可那里......”
忽然腹部一阵剧痛袭来，顾怡又出了一身冷汗，但她不想让齐子毓察觉，于是赶紧接话：“可那里除了花草树木，什么都没有啊。”
齐子毓满心满眼都是她，哪里会察觉不到顾怡的异常，他起身，坐至榻上，小心翼翼的将顾怡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中，轻轻柔柔的抱着她。
“现在可什么都有了，小城入主北镇抚司后，办的第一件事就是以权谋私、兴师动众的将翰林院里的那座灵吟阁和一整片竹林都一股脑地给移了过去，整整干了两个多月呢。现在，那片竹林就是家。”
闻言，顾怡笑出了声，还有了点力气和齐子毓打趣道：“小城那点子破心思......可是全用在咱们家昭然的身上了。”
顾城的心思，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顾怡靠在齐子毓的怀中，倍觉安心，舒了一口气，缓缓道：“但愿他们，能有个好些的结果。”
“会有的。”
“对，会有的。”
听着她说话，齐子毓心痛不已，闭上双目，两行悔泪顺延而落，抱着她的双手更加收紧了些，却也不敢太过用力。
“怡儿，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离开？好啊，可去哪里呢。”
顾怡知晓他心里难过，于是便顺着他的话说。
“去哪里......就去竹林小院，对了，你不是一直说想要见一见大海吗，我带你去看，等看够了、赏腻了，回来我们就住在竹林里。”
“这么好？”
顾怡眉眼带笑，喜悦欢欣之色跃然于上，“但你走得开吗？京都还有好些事需要你去做的。”
齐子毓将头看着她，连连摇头，泣不成声道：“不做了......统统都不做了！我不做官了，不娶妻了，不做首辅嫡子了，不担家族重担了，不要什么锦绣前程了！我想要的，从始至终就没有得到过，我，我只是想你能好好的活着......”
“子毓，别恼恨自己，其实，我此生早已无憾。”
顾怡柔和的笑着流下泪水，抬起手，轻轻的碰着齐子毓的侧脸。
“你我虽无夫妻的虚名头衔，但至少有过那么一瞬间，你是真真切切的属于我一个人的，而我也从头至尾只属于你一个，如此便是极好的了。往后日子，即使心有不甘，却也应该时时庆幸，满足于曾经拥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