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衣冠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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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微澜快步走着，追上了疾行的洛昭然，忧心问：“怎么动这样大的火，不是说要问幕后指使吗？”
“没有幕后指使，全局都是杨听泉一人之谋划，她是为了逼我答应与齐长明、顾世开和洛铎他们一同重启六局一司。”
“啊？就为这个？”安微澜很是诧异，接着又问：“她哪里来那么大的执念。”
洛昭然冷笑，抿着唇，道：“从前我也疑惑于此，但如今倒是想明白了。”
“怎么说？”
“既尝过了手中权柄之滋味，又怎么甘心轻易放下。”
话落，身后的星回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二人连忙回头。
只见星回的裙摆被一只形如枯槁、伤痕累累的手抓住，身侧的仲阳已然拔刀要去砍。
安微澜认出来那间牢房里关的是谁，赶忙出声制止：“仲阳！别伤她！”
仲阳一愣，可刀已举起，他慌乱调转力气，刀刃砍到了狱门上，发出了一阵直击灵魂的铿锵声。
几个负责掖庭看守的宫人们立即跑来查看，见到是洛昭然和安微澜在场，赶紧敛衽行礼：“奴婢参见昭和公主，参见安司正。”
洛昭然瞧了半天都没认出来那人，于是侧首低问：“微澜，那是谁？”
“邓皇后。”
随后，安微澜转身吩咐道：“你们全都退下，若无召唤，不得上前半步，违者，绞。”
几个宫人连忙应声答是，退至远处。
邓皇后好像是听出了洛昭然与安微澜的声音，松开了星回的裙摆，双手向前摸索着向前爬去，嘴里还在喃喃道：“昭然......是昭然吗......本宫，本宫是你的皇舅母啊......”
洛昭然缓步走过去，仲阳手里紧紧握着刀剑护在她的左右。
她蹲下身，透过那糟乱打结的头发看着邓氏，冷声发问：“呵，皇舅母？你害我哥哥时，可曾想过你是我皇舅母么？”
“是......是我的错处，都是我的错处......一切罪责尽归吾身，我只求你救救允琮......”
邓氏伸手想去拽她的衣袂，可洛昭然直接躲过，让她一把扑空。
“你说，你说要怎样才肯救他......但凡是我能应的，我都应，好不好？”
洛昭然摇了摇头，说道：“邓氏一族阖族腰斩，你现在，还有什么能给我。”
邓氏被问的一时语塞，是啊，如今她只是一个马上要被枭首的贱籍之妇，有什么资格同大晋的一朝公主谈条件？
“罢了，我问你一句话，你若答出，我便救人，如何？”
邓氏听完后连连点头，生怕再慢一步洛昭然就要当场反悔。
洛昭然蹲下身子，握住了面前的狱门，沉声问：“掖庭狱中来往内监甚多，你可有听到什么？”
“你问的是什么消息，关于......邓兮的吗？”
闻言，安微澜瞳孔一缩，赶快上前两步静听。
洛昭然勾唇，眼眸中尽是狠厉与狡黠，她不答，反问：“看你想说谁。”
邓皇后低垂着头，呵呵地轻笑了两声，整个身子都在微颤，她说道：“昭然，还何须如此防备啊？本宫现如今......都已落得如此境地了，你竟还要出言试探......实无必要的，我一直觉得，陛下虽胆气不足，昏懦有余，但有句话却说的极对，他说，如今的你比之当初的镇国长公主，都更胜一筹。”
“住嘴。”洛昭然冷声呵斥：“你知道的，我最恨旁人将我同洛云作相较。”
邓氏无奈摇头，洛昭然手段狠毒，但她殊不知，往往一个人最想摆脱的那一个人，是永远都摆脱不掉的，即便是那人死了，也会化作冤魂厉鬼，纠缠跟随其一生。
邓氏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你既提到内监，那么心中便已经有七八分的猜测了，又何须多此一举的再来问我。”
“所以，邓兮的腐刑是张显光向陛下提议的是吗。”
“是。”
“好，我问完了。”
说罢，洛昭然没犹豫，起身就走，邓氏急了，拼劲全身力气扑过去扯住洛昭然的衣摆。
见状，仲阳举刀就要挥，被洛昭然一抬手给制止住了。
洛昭然低头，凝视着那个匍匐在自己脚下，曾经稳坐凤位、母仪天下的妇人。
“昭和公主，我求你，求你救救允琮，我是待你不好，但......但允琮那孩子，是一直打心眼儿里敬重你这个皇姐的啊！”
“知道了，松手吧。”
闻言 ，邓氏怔怔地抬头望着洛昭然，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手上的力气却松了半分。
洛昭然伸手，将衣摆一把抽出，沉默了良久，她道：“明日，我会让人送一套干净的衣裙过来，你换上。”
“做什么？我都是......要被枭首的人了，难不成，还在乎什么衣裙不衣裙的吗？”
“不在乎也得换，你是邓兮的姑母，故而，我要全你衣冠体面。”
......
几日后，皇后邓氏被秘密处以枭首之极刑，洛昭然与安微澜二人为她全尸、入殓、下葬。
棺椁埋于一座背对京都城的山顶上，坟前立碑，上书八字：邓氏全族，往生极乐。
也就是这一日，大晋皇宫内出了一件大事，顾怡被诊断出已有一月身孕，昌平帝大喜，当即晋其为宛妃，摄六宫事宜，位同副后。
是夜，金辰殿
殿内脂粉气味十足，应该是六宫妃嫔都来祝贺过了。
洛昭然刚踏入便被熏得不由的轻掩口鼻，赶紧吩咐一旁侍立的宫婢，道：“都傻楞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开两扇窗子透气，也不怕闷着你们家娘娘。”
宫婢连忙应是去办，旋即便识相的退了出去。
洛昭然走至榻前，只见顾怡的脸上完全没有一点即将为人母的喜悦，甚至，有一丝厌恶之色。
“怡姐姐，你还好么？”
“叶太医说，肚子里的这个，一切都好。”
洛昭然一愣，顿了顿，又道：“姐，我问的是，你好不好？”
顾怡像是猛地醒了神，抬头望向风尘仆仆，刚刚从宫外赶回来的的洛昭然，眼眶忽地微红，憋了一天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昭然......今天，我接待了无数前来贺喜的人，却只有你一个，问了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