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郁之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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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昭然沉默良久,心好似是被一把匕首给扎了进去,看着顾怡如此痛苦的模样,她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她是不是就不该将叶太医那药方给拿过来。
“姐姐,你若不想要这个孩子,宫里......有的是办法小产。”
顾怡擦干了泪,坚定地摇头:“不,我还要凭着他荣登中宫凤位。”
“凤位?”洛昭然从不知顾怡的心思竟已到了这一步:“若姐姐想如此,那此胎一定得是个皇子才成。”
顾怡倏然抬头,问:“我曾听闻有些医术精湛的大夫,能在六七个月份时便可把脉断男女,叶太医有这本事吗?”
闻言,洛昭然立时瞳孔微缩,急忙跪坐在她的榻前,神情焦灼的劝说道:“姐,你可千万不能这样想,先不说六七月份时才小产对你的身子伤害极大,那时候的孩子都已经成人形了啊,再说,男女性别之分,绝不是她该死的理由。”
“可你也说了,若非皇子,难登凤位。”
洛昭然盯着顾怡,却不敢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刺激她的情绪,只能将千言万语都憋在心口,她紧咬唇瓣,“我......我有法子的,姐姐只管安心养胎便是。”
见洛昭然这样说,顾怡终于点了头,“邓皇后安葬了吗?”
“葬了。”
顾怡微微叹了口气,感叹道:“邓氏怎么也不会想到,最后,她的尸身竟然会是你和微澜收的,昭然,你说,做皇帝好不好?”
“姐姐,你为何忽然想登凤位?”
顾怡轻声笑了一下,右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处,“你不会以为,我是要为肚子里的这个争一个皇位吧?”
洛昭然不语,眼眸沉寂,静静等着顾怡的下文。
“皇位?呵,我不稀罕,这肚子里的,也不配坐。”
“可他也是,你的孩子。”
“不,你错了,他不是。无论他是男是女,是皇子还是公主,他都不是。”
看着顾怡的眉眼开始逐渐沾染了两分狠厉之色,洛昭然看着她竟有些陌生,“姐,既然有了身子,饮食起居都该时刻注意着,身边得有可靠之人,我明日让星回过来陪着你吧。”
“好,都听你的。”
顾怡答应的很爽快。
就在洛昭然准备离去时,已经仰面躺下且合了眼的顾怡又出言唤她。
“昭然。”
“我在,姐你说。”
“你、子毓、小城、微澜、父亲,还有齐首辅和沐王府那边,现下是不是都在算计着,到底如何做,才能够让陛下心甘情愿的废了司礼监和张显光?”
洛昭然心跳一顿,感觉不妙,但还是点了头:“是。”
“我有个主意,你听一听,说不准能成。”
“......好。”
金辰殿外
夜色愈发的深沉,寒风亦渐透阴冷。
安微澜与叶太医一直在等着洛昭然出来,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大门还是紧闭着,没一点动静。
安微澜侧目,看着叶太医那上了年纪的薄弱身子,不忍心的劝说道:“叶大人,夜深了,要不您先出宫回府歇息吧,若有话明日来报昭然也是一样的,”
“劳安司正关怀,老朽尚无大碍,只是有些事,是拖不得的。”叶太医婉拒道。
话音落,殿门被推开了。
洛昭然就好像是失了魂一样,一步一步的走下了数十层白玉阶,在踏下最后一阶时,一个踩空,险些摔下。
见状,安微澜一惊,下意识就赶忙跨了两步,一把扶住她,担忧的看着洛昭然那异常沉重的面色。
“怎么了啊?不是去看怡姐姐的吗,你怎的一副天塌了的表情,瞧着比今天下葬邓氏时都凝重。”
洛昭然摇了摇头,抬眸望向叶太医,表情扭曲且苦涩,透着难以置信:“先生,她究竟怎么了?”
“此处说话不便,请公主移步,还是回乾清宫细谈吧。”
......
殿内掌灯,挥退众人,严令退避三舍,整夜不得靠近半步。
叶太医坐下后便开始直言,眉头已皱成了一团。
“《黄帝内经》的素问篇中就曾记载过,人之五脏六腑皆以情绪变化而变化,怒喜思悲恐对应着肝心脾肺肾。后至《金匮要略》中有过详写,曾有少数妇女会于产前、产后,性情大变,变得易怒、擅攻,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以悲观消极的态度看待人间百态,就好像是心如死水一般,先人将此症称为,郁。”
“郁......”洛昭然蹙眉,试问:“先生,郁郁而终四字,可是源自于此?”
叶太医颔首:“正是此解。”
安微澜听的一知半解,诧异道:“这,这怎么都闹到郁郁而终去了?!”
叶太医轻笑,抬手抚着长须,宽慰道:“安司正莫要着急,此病乃是心病,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寻常的药石是无解的。”
“心病......”
顾怡的心病还能是什么,无非是齐子毓一人罢了。
“昭然,要不咱们想想法子,让齐二......”安微澜意识到叶太医还在,顿时止住了声。
旋即,叶太医站起身,朝着二人拱手一礼:“臣,先行告退。”
洛昭然也起身,颔首回礼,说道:“先生,心药我们去寻,但她的身子还需得您多多费心才是。”
“臣明白,但臣还是要提醒公主一句,心病虽看不见摸不着,却比身体上的实病更难医治。古往今来,因为郁之一字,英年早逝者不计其数,女子怀胎十月本就艰辛异常,再碰上这郁......”
说到此处,连叶太医都不免连连抬头叹息:“难,难,难啊!”
洛昭然敛眸,眸底泛起了一阵心痛,她低沉着声音回道:“我都明白,一定记在心上。”
“如此就好,有公主和安司正如此倾心倾力的为之,也算是宛妃的福分,这世上,还不知有多少女子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死在这个郁上呢,可惜啊。”
叶太医说着便就要转身离去,刚要跨出殿门时,又回头问了一句话:“公主,此事,臣现下不应该问的,但还是要防备着万一。”
“请先生直言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