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如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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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昭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压低着声音斥他：“顾城，你别......”
谁料，顾城全然不顾。
他继续道：“长姐应该清楚啊，宫中嫔妃皆以色侍人，色衰则爱弛，如何能够长久啊！”
“这宫里，满打满算有三十九位妃嫔，将她们一道聚起来，只怕陛下连有些人的样貌都记不得。”
顾城撑着桌子，急道：“既如此，那长姐为何......是父亲逼你入宫的。”
“没有。”
顾怡抬眼看他，眼底有泪光闪烁，她抿唇，将情绪尽数憋下，“你不要去同父亲闹，春闱临近，安心待考，其他事，莫听、莫问、莫管。”
“他糊涂！他以为把长姐你送进了宫，陛下便能放心顾家了吗？根本不会！疑心就是疑心，终究不会消除，用女子的一生去做家族前程的挡箭牌，也只有他顾世开做得出来！”
顾城从未发过怒，即便对顾世开再不敬也从未出言辱骂过，可今日，他恨极了顾世开。
见他什么话也听不进，顾怡故作怒意，驳斥道：“你且在翰林院好生待着便是，若真敢去闹，我定打断你的腿。”
“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长姐怕是往后连见我都见不着两面了。”
顾怡看着他轻笑，嗔道：“尽是胡话，有昭然在这边陪我，我不见你也罢。你啊，倒还不如像昭然和微澜一样，什么都不提，只顺着我的话说，哄我一时高兴的好。”
顾城沉默了一瞬，道：“什么都不提便能当作什么都未曾发生吗？”
“不会，至少心里会安稳些。”
“长姐如何心安？”
“如何不心安？我又未曾辜负谁。”
“那，子毓哥呢。”
闻言，洛昭然一怔，旋即急着大喊一声，“顾城！胡扯什么？你疯了是不是？”
她看着顾怡愈发苍白的脸色，连忙焦急的抓住他的衣袖就往外拖，安微澜听见里面的动静，还以为出事了，赶忙推门。
她看着里面互立对峙的三人，心下一惊：“怎么了这是？”
这时，顾怡无可奈何的一笑，望向顾城，说道：“帮我带句话给他吧。”
“什么？”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话落，洛昭然松开了手，眼尾泛红，声音哽咽，喃喃道：“怡姐姐......”
这话，太伤人。
顾怡转过身，闭眼，不再看她们，半晌后才淡淡吐出一句话：“安司正，我的话说完了，请昭和公主和顾公子，离去罢。”
“好。”
没等洛昭然动作，只见顾城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即刻便转身往外走，在无人知晓处，少年有一滴泪落下，旋即被寒风裹挟，消散于世间。
洛昭然一路将他拉出了琨华殿，邓兮走上前，看着二人都是面色不善的模样。
“怎么了？吵架拌嘴了？”
洛昭然未答，用力甩开他手中的桎梏，抬眼瞪着顾城，疾声厉色的质问道：“来的路上不是和你说了别提别提吗？事已成定局，你再说这些能抵什么用，非要一个劲儿的往她心里扎刀子，难不成这样你就痛快吗了？”
“我不痛快，我就是不甘心，她不该是这样的！”
看着他，洛昭然缓了缓心绪，平心静气的同他说话：“顾城，你清醒点，怡姐姐既然选择笑着来，便定是做好了准备。无需你去为她可惜什么，更无需你去为她出头。”
然而，顾城现在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他转过头，对上了洛昭然的眸光，眼底尽是心痛，手中的袖子被攥的全是褶皱。
“怎么无需？你瞧着她像是相通了的样子吗？”
“那你想她如何，痛哭流涕还是哭天喊地？这样有用吗？谁又能救她，是你？是我？还是你父亲？陛下的圣旨已下，我们谁都没有能力转圜！”
二人相互对峙，具是火气上头，话里言间失了礼数，没了分寸。
一边的邓兮和安微澜站在一处默默看着，也不敢上前去劝些什么。
良久后，顾城松开了拳头，静静望着洛昭然，说道：“昭然，是不是只要不是伤及你身边人性命的事情，你都能谈笑忍之？或者，洛氏皇族的体面和尊严于你而言，大过天。”
话落，洛昭然的神色顿时变了，心底有根针在扎着，他的意思是，自己为了不惹麻烦，为了不恼陛下，可以无视顾怡入宫侍奉君王。
一旁的邓兮立即火了，上前两步怒斥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安微澜也严肃了神色，“顾城，你这话太过了吧。”
洛昭然瞧着顾城，眸中怒意上升，旋即嗤笑一声，耸肩，故作无谓道：“行啊，总之我是管不着的，那便散了吧。”
“昭和......”
正当邓兮想要开口劝两句时，不远处，张显光带着司礼监一众而来。
走至面前，张显光轻甩拂尘，躬身行礼：“奴婢参见昭和公主。正好公主也在，省的奴婢再跑一趟乾清宫，陛下召您和安司正与三位新册封的贵人一道去凤仪宫听训。”
洛昭然点头，应道：“好，张掌印去传旨罢，我和安司正先行一步。”
“是，老奴明白。”
张显光再次一礼，余光瞥了眼顾城和邓兮二人，“顾公子，邓公子，时辰不早了，二位不易再在后宫行走。”
邓兮颔首：“多谢掌印提醒，我们这便出宫了。”
待张显光离开后，顾城亦觉得方才的话简直是昏了头也不该说出来的，刚想和洛昭然致歉，却见她根本不想理。
她侧脸，看了眼邓兮。
连嘱咐的话都不需说，邓兮便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放心：“齐二哥这两天都在翰林院里各专心修撰《晋史典籍》最后的一部分，没空出去听什么杂七杂八的闲话。总之，我一定拖着等到你过去。”
洛昭然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但现在她并不想多说话，便同安微澜一道前往凤仪宫，愣是连半个眼色都未曾留给顾城。
看着两个人渐渐走远后，邓兮抬手撞了下顾城，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真是不乐意说你，昭和她一共就这几块逆鳞，你倒好，一下子精准打击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