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会铁公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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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突然,洛昭然的脑海里有灵光一现,一条金线凭空生出,将碎片拼凑。
邓兮上回不是还说想去诏狱的吗,他身边对诏狱最熟的,无非就是顾城。
但顾城是绝不会答应的,按邓兮的性子,也不会愿意拖着顾城趟这浑水。
凭邓家的实力,买通几个锦衣卫和杀手也不算太难办的事,就怕邓吾那老糊涂一时鬼迷了心窍,取了黎全的性命不够,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还想要张显光的秘密。
万一真是如此,他不会放心的假手于人,一定会逼着邓兮去诏狱杀人的。
思及此处,洛昭然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突地猛跳,脑子里的那根三叉神经还在配合着隐隐作痛。
邓吾那老东西,你最好是还有点人性,别干这缺大德的破烂事!
看着洛昭然愈发不善的脸色,和周身逐渐加重的怒火,安微澜和仲阳不禁面面相觑,都不知是该开口还是闭嘴。
倏然,洛昭然松开了紧握成拳的手,深吸一口气,半晌后,努力让自己憋出了一抹笑容。
“没事,既然陛下都不追责了,那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安微澜嘴角一抽,喃喃自语了一句:“这是你心里话吗?”
“是,当然是。”
洛昭然说着,站起身,握住仲阳的肩膀将他一把扯起,拖着向殿外走去。
仲阳被吓得一个踉跄,躬着身,顺着她的力道往外走,脸上一片惊恐之色。
“昭然,你去哪儿?”
“出去透气,你就在这儿坐着,一会儿星回就带人来给你布置寝殿。还有尚宫局那边也等我回来,我陪你去。”
“好,你早些回来。”
“知道。”
......
玄武门外
仲阳驾着马车,掉了个头,扬鞭落下,往邓府的方向赶,犹豫了好久才开口问,“主子,您不会怀疑是邓次辅做的吧?”
“没怀疑,就是他。”
仲阳没话了,在宫墙拐角处突然猛地一扯马缰,整个车驾顿时倒退了两步。
“怎么了?”
洛昭然掀开车帷,便见到一身墨绿长袍的安徵羽,好像是特意在等她一样。
安徵羽是正宗的文人样子,国字脸,方正气,从头到脚都写着四个大字:刚正不阿。
他弯腰,拱手一礼,道:“臣,参见昭和公主。臣本无意叨扰,只有几句话想说,望您见谅。”
洛昭然微微颔首,搭着仲阳的肩膀跳下车,走上前,福身:“安大人是想问微澜吧?”
“正是。”安徵羽再次一低头,“微澜那孩子是有福气的,能得昭和公主相交。”
有福?洛昭然垂眸,细细品了品这两个字,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安大人高看我了,她很好,已在乾清宫住下。”
听她这样说,安徵羽放心的点了点头,其实他今日特意来皇宫堵洛昭然,也并非全部是为了安微澜。
“今晨,皇后的懿旨来的突兀,只怕个中缘由都极其复杂。微澜有对公主说过,她为何要执意入六局一司吗?”
他有话想和洛昭然说,但实在觉得难以启齿,便不停的纠结,不停的在绕弯子。
“曾经提过。”
“既提过,那臣便......”
“安大人,既都堵到我的车辇前了,若有话,可坦言。”
洛昭然看出了安徵羽兜兜转转之下的为难和犹豫。
可她真的很着急去找邓兮那个蠢货,没空在这儿陪聊啊,于是只能自己开门见山的将话题撕开一道口子。
安徵羽再次拱手一礼,道了声是。
“今日其实是为了臣妹,安氏徵馨而来。既然微澜与您提过,那前程往事臣便不再多言。还请昭和公主万勿让她们二人相见,凭白污了我安家门楣。”
洛昭然没太听懂,“安尚仪入宫为女官,即便六局一司已败,也不至于到玷污门楣的地步吧?”
“自然是至于的,臣是为兄、为父之人,但更是一族主君,大晋纯臣,司礼监多年来蒙蔽圣听,蛊惑陛下沉迷修仙问道,竟将批红大权都交予宦官阉人,奸佞时常伴于天子身侧,我等又怎能安枕?”
听到这儿,洛昭然一下就明白了,说白了,还是冲着张显光和安徵馨是对食的事来的。
这你情我愿,互取所需的事情,真有那么难以让人接受吗?
下一面安徵羽越说越激愤,声音是一个字比一个字高。
“臣不喜内阁纠葛,厌恶锦衣卫酷刑,不愿与他们为伍。可偏偏就是臣的家族中出了一个攀附宦官,与其贼首朝夕相对,同榻而眠的罪女。臣无颜见先祖,更是无颜劝诫陛下亲贤臣,远小人。”
洛昭然叹了口气,忽然就想起来之前听顾城提起过他,说这安大人,人称“铁公鸡”。
头铁,嘴硬,声还大。
偏偏又是个文官出身,除非你的道理能说的过他,否则,劝君绕行。
“安大人,您,去过六局一司吗?”
“从未。”
“那自从六局一司被废后,您有去看过安尚仪一次吗?”
安徵羽言语间满是不耻和鄙视,冷声道:“自轻自贱,戴罪之人,臣不愿见。”
洛昭然低头一笑,眉眼间带着些许无奈之色,声音很轻,却能砸入安徵羽的心底。
她道:“古人有云,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大人当年是先帝钦定的探花郎,博古通今,学富五车,这句话应当听过吧。”
闻言,安徵羽一怔,上前了一步,低声问:“昭和公主的意思是,吾妹并未委身于宦官阉人?”
“是否委身当真如此重要吗?”
安徵羽猛地抬头,扬声道:“自然重要无比,我安氏一族,守节死义,世代忠烈,怎可......”
“在大人心中,名誉比之性命,孰轻孰重?”
“这......”
安徵羽彷徨了一瞬,然而也仅仅只有一瞬,一瞬过后,他的目光依旧是坚定无比,他道:“安氏后人守节死义,自然是名节最大。”
洛昭然莞尔颔首。
“其实,此乃死题,万人各有万种解法,大人觉得家族名声比一条性命重要也未尝不可。但却不该将您的解法强加于安尚仪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