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风云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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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心微低，神情肃然，目光锋利，竟隐约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我知父亲恨我、怨我，将母亲的死全部加罪在我的身上。但请父亲明白一点，我是您唯一的儿子，也是顾家唯一的嫡子。
“我若在官场上混不出头，那么待您百年之后，顾氏一族的上百族人该由何人来护？就算您不在乎族人生死，那长姐呢，长姐出嫁之后，若是无娘家可依，那她在夫家又该如何立足，那一座座深宅大院之中的妯娌亲长，甚至是女使婆子都是成了精的，见人下菜碟。”
顾城顿了顿，目光移向身旁的顾怡，语气软了三分。
“女子于这世上生活本就极为不易，六局一司女官制度倒台后便更加艰辛。请父亲莫要为了一己之私，无意之间毁了长姐的一生。”
听到此处，顾世开猛地抬头，眼中尽是狠厉，似乎是想将顾城直接剁碎了解气一样：“依你所言，我不让你去国子监和翰林院读书，是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
不止是顾世开，顾怡也是诧异万分的看着顾城，努力睁大眼睛看，总觉得面前这个少年不像是她的弟弟。
“怎样都好，我并不在乎。”
顾城答的十分淡漠，因为不在乎，所以对于顾世开的薄待和无视他并未心生怨怼。
由爱才生恨，既无爱，何来恨。
他缓缓站起身，略微低头，静静看着曾几何时在他眼中那位高大如神明的父亲。
少年青涩稚嫩的面庞已然透着凌厉，眉目清峻，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继续道：“我只想长姐日后不会因为没有应得的体面与底气而在夫家忍气吞声、做小伏低。”
“言尽于此，顾城告退。”
说罢，顾城再次拱手一礼，朝着顾怡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小城......”
顾怡动容的看着顾城，起初她真是想为自己这个弟弟争一份原本就属于他的前程罢了。
真的没想到顾城竟会为了自己考虑这样许多，顾家人丁稀少，女眷更少，所以宅院内斗的事情几乎没有。但他家没有，不代表别家也没有。
“慢着！”
这是顾世开十几年来第一次主动开口喊住了顾城。
顾城脚下一顿，却并未转身。
顾怡转头去看，嘴角逐渐有笑扬起，看来是有希望了。
只见顾世开拧着眉，左手紧紧扒着桌角，如刀似的目光上上下下扫了顾城足足三四遍。这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种，竟然敢和自己这样说话，莫非真的是长大了。
“总之，国子监不可能，其他的，随你们的便吧！”
闻言，顾城闭上眼，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赌赢了。
他从前处处忍让，样样可舍，只想委曲求全，可最后得到的结果是什么，是变本加厉的轻视和不屑。
直到某一天，有一人，月光下，对他说：同是生而为人，凭什么要让着他们。
他觉得她说得对，所以，起身反击，他要为自己争一片坦荡前程。
......
......
次日，正午
今日百官休沐，国子监也同样不上学。
乾清宫东殿内，洛昭然正和星回、仲阳二人共用午膳。
这样的场景别说在皇宫大内了，就算是在偏远地区的七八品小官的府邸中也不可能出现，毕竟主仆有别，怎可同席而坐，这岂不是尊卑颠倒，乱了规矩，坏了身份。
此事就连昌平帝也曾多番训斥过洛昭然，可完全没用，久而久之，便也就习以为常，任由她去了。
仲阳放下手中汤碗，赞道：“今日御膳房的汤做的不错。”
“的确不错。”说着，星回拿起汤勺又给仲阳添了一碗：“就是油水大了些，你多喝点吧。”
仲阳刚想端起碗的动作顿时一僵，因为油太大，所以他多喝？
接着又听星回开始嘟囔道：“下次得提醒提醒他们，主子这几个月胖了好些，定是他们做膳食用的油太大了，前两日比了比身量，去年的衣裳一件不能穿了，还得赶紧让内务府派人来重量尺寸。”
这话听得洛昭然直想骂人，正要扔了筷子辩驳两句时，有侍女前来禀报。
“公主，皇长子来了，正在前殿等您呢。”
洛昭然噢了一声，赶紧用筷子往自己的碗里扒了两口饭，同时还不忘吩咐道：“先上茶吧，我这就去。”
“是，奴婢明白。”
星回：“主子，会不会是皇后有意来试探？”
眼下是多事之秋，邓家和皇后为了储君之位正在到处筹谋，奈何昌平帝却一直不松口，谁能保证不久之后不会有一个皇次子冒出来。
洛昭然想了想，觉得应该不是，再说东宫太子之位与她何干，难不成是她想让谁当谁就能当的？
她转头又看向仲阳，问：“仲阳，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仲阳答道：“查到了主子，您放心，今晚一定逮住他。”
“那就好。”洛昭然满意的点头，将最后一口饭咽下去，放下碗筷，拍了拍身边的星回，“吃完了？走吧。”
......
乾清宫，前殿
洛允琮一身玄袍，上绣暗金色蟒纹，整个人都矜贵至极，小小一个人板板正正的坐在椅子上，连椅背扶手都保持着固定的距离，双目凝视着前方不知在思索什么。
即便他才不满五岁，但看着他，已经隐约可见那些督察、翰林里顽固不化的老学究们的影子了。
“殿下久等了。”
听见声音，洛允琮转头看去，见到洛昭然过来了，立即起身，挺直着腰杆，朝着她拱手一礼：“皇姐。”
洛昭然抬手虚扶了他一下，轻声道：“殿下不必多礼，坐吧。”
二人对面而坐，细细看去，他们的眉角眼梢之间的确有些许相似之处，如出一辙的是举手投足之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独属于皇家的尊贵与威仪。
没有多余的客套与寒暄，洛允琮一开口便直奔主题。
“昨夜勤政殿之事，皇姐定然已经知晓，我便不多作他言。父皇借着我近日功课不佳之由将邓次辅一顿训斥，字字句句直戳的是狼子野心、觊觎皇位、大逆不道。父皇卸了邓次辅少师之职，从明日起我将跟随督察院的安徵羽大人学习。”
“请皇姐相信，九五至尊之位，我现在并无此心，可母后和邓次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