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清查汉奸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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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山原来以为,孙福生只会说他亲共,没有想到直接认定他是共党。这小子手中掌握什么证据,敢这么肯定?赵启山想不出来。
如果孙福生向上面提供了证据,而且得到上面认可,就不是兼不兼任行动队队长的问题,而是要立即控制他,或者是逮捕他。
这么多年来,凭赵启山对孙福生的了解,知道孙福生也并非莽撞之人,他肯定也掌握了,或者是听说某些事情,能够对赵启山产生不利的影响。
想不出来就不去想!赵启山放下了孙福生这一边,关心着陶站长的事情。
沈阳有一家人,开有机械加工厂,有玻璃制品厂,还有大豆制品加工厂,他们家设备被苏军拆了之后,又被苏军送了回来。
陶站长让行动队查一下这家人,到底是什么背景。
赵启山在等小王的消息,小王到警察局查这家档案。
一会儿,电话铃响了,赵启山拿起电话,是小王。
“这家人的档案,都被苏军拿走了,看来这里面确实有说道。”
“找一找日伪满档案,看看这家人为日满做过什么事,如果为敌人做过事,就先把人扣起来,让他家自己说明,为什么苏军把他家东西还回来。”
陶站长的敛财手段,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程度。
午后,小王回来,带着一身酒气。
“警察局的人不太配合,一顿酒搞定。”
赵启山恼火,“我们为党国查汉奸,还用花钱请警察局人吃饭,这哪有天理了?”
小王笑了,“怎么能我们花钱,自然有人花钱,也不是警察局拿钱。”
赵启山冷笑一下,“搞清了吗,这家人是干什么的。”
小王道:“这家有三个人在伪满外交部里,有一个人还在驻苏大使馆,当了个什么秘书,和赵站长是同行,是吧?”
赵启山点头,他想到了这一层,但他首先要注意下面人的语言,要在陶站长面前表现谦恭。
“我说过多次,叫我副站长,任何时候,不能叫我站长,记住了!”
小王嘻嘻笑道:“没见过赵副站长这么谨慎的,陶站长又不在跟前,好的,我记住了,下回不会犯错了。”
赵启山问道:“看来他们给苏联当间谍了。”
小王:“应该是这样。”
赵启山:“查到了这家还有人,在其它伪满部门工作吗?尤其与名义上老板最近的人。”
小王:“有,老板的弟弟,还在工厂挂着名,管不管事不知道,在伪满税务所当所长。”
赵启山笑了,“还用等什么,按陶站长的指示,全部家产没收。让他们自己提供证据,证明他们为苏联服务,为反法西斯阵营提供情报,他们的证据,都直接交给陶站长,由陶站长认定,决定没不没收财产,要不要交给清查敌伪资产会。”
小王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好的,我马上就去办。”
“少喝点酒,尤其是白天,影响不好!”赵启山不疼不痒地说了小王一句。
“是,赵站长”,马上一个饱嗝,“哦,赵副站长!”
看着小王出去的背影,赵启山心里想着,这样的腐败政府,还能支撑多久呢。
目前,敌人还很强大,美式机械化装备,对阵民主联军杂牌落后的武器。
我们的装备中,从苏军那里,接收日式装备算最好的,其它还有老式汉阳造,有十五六年前,张大帅时期,东北兵工厂生产的武器。
这段时间里,军统情报上说,共产党在发动群众,搞土地改革,清剿土匪。再比较陶站长在干的事情,赵启山笑了起来,知道胜利的天平,正在缓慢地向共产党移动。
两天之后,赵启山办公室来了一对男女,男人岁数较大,阴沉着脸,女人打扮时尚。
一见面,赵启山马上认出了这一对人,正是娟子怀孕期间,从奉天到南京时,列车包厢间同行的女人,旁边女人的丈夫,赵启山还与娟子开玩笑,说像女人的父亲。
一进房间,男人做过自我介绍,赵启山知道是那工厂的老板,他家的设备被苏军没收,随后又还回来的人。
接下来,男人就开讲。从他的介绍中,赵启山知道,他们家都给苏联人当间谍,不仅是驻苏大使馆的人,在外交部的家人,都在为苏联服务。
“有什么证明文件?”赵启山问道
“有,苏军远东司令部出的,证明我家的财产,是我们私人财产,予以归还。苏军哪有出这种证明的,这就说明我们家人,为苏联人服务。”
对于男人的说法,赵启山是认可的,但也恰恰出了很大的漏洞。苏联占领军,他进东北可以没收日本资产,只要不是日本人财产,不是支持日本,发动战争人的财产,就不应没收。而对于中国人,你参加日伪政权,就可以说投敌当汉奸。
“你们直接来我这里的吗?去陶站长办公室没有?”
女人说道:“去了,刚说几句话,他就来电话,让我们出来,还说先跟赵副站长谈一下。”
赵启山说道:“你们应该让苏联方面,提供你们为反法西斯工作的证明。现在,你们手中的私人财产证明,又是命令性的,只对苏军有用,对国民政府,意义不大。”
女人说道:“让苏联外交委员会出证明,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证明我们都……哎,不说了,愁死了,这可怎么办啊?”
赵启山有心要帮这两人,“让你们为他们工作的上线、应该是苏联人员吧,提供个证明,这个应该不难,你们为他们工作,冒着生命危险,他们给你们出个证明,理所应该。”
男人说话了,“个人出的证明,国民政府不能承认。”
赵启山道:“还有第二步,证明给你出证明的人,是苏联某部门人员,从事这种工作就行。第二步可能难一点,需要下点功夫,你们是商人,应该知道怎么办吧。”
男人道:“明白,明白,就怕时间来不及,远水解不了近渴。”
赵启山诡笑道:“你这个富商,刚才还说明白呢,怎么马上又糊涂了,陶站长在这方面说了算,懂吗?办好了,你们不但在东北的财产,能够保下来,连南京的财产,或许也能保下来。”
男人:“南京的,我们都不去想了……哦,赵站长也知道我们南京的情况?”
赵启山没有说话。那个女人终于认出了赵启山,“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黄先生,娟子妹子还好吗,她生的男孩还是女孩。当时我们还说,等孩子满月后,去喝庆祝酒呢。”
女人说了这么多,男人还是一脸懵圈状,看来这男人,彻底忘记了南京火车站那一幕。
“娟子和孩子,已经被日本人杀害了。不说这些了,还说你们的资产,按我说的做。”赵启山指了指陶站长办公室方向,“关键人物是那个,要舍得,还要有资料。”
女人还要说娟子的事情,还想拉近感情,男人拉了妻子一下,“陶站长今天不出去吧?”
赵启山道:“没听说他要出去。”
女人担心地问道:“陶站长啥性格,别我们给他送东西,反而成一大罪状了,怎么说,现在我们人还没有事。”
赵启山笑道:“没收了你们的财产,都交给了国家,对个人有什么好处?多少你们确实帮助过反法西斯。”
男人点头哈腰说:“明白,明白!”拉着女人就出了门。
下班前,这个女人又来了,敲门进了赵启山的办公室。
赵启山看只女人一人,但看女人的气色,与先前判若两人,满面春风。
“赵站长,在忙呢?”
赵启山没回答她的客套,而是反问道:“事情办的怎样,见过陶站长了吧?”
女人:“见过了,很顺利,陶站长挺为我们着想,说只要苏联我们上线的证明,和把那人工作证拍照片就行,更简单了!我兄弟还在给苏联人当翻译,管理那些满洲国战俘,还在中国境内,我丈夫已经去电报局了。”
赵启山笑了,确实为这家人高兴,这也算对那次,她火车上一路照顾娟子的回报吧。
谁知这女人,伸手从手中包里,拿出两根金条,放在赵启山的桌子上。
“大姐,你这是干什么,当年在火车上,从奉天到南京,是你照顾了娟子,我这仅仅是为你出了个主意,你不必如此。”
女人道:“你可别这么说,连陶站长都说,需要你们两人都同意。还有,我一说跟娟子是好朋友,陶站长特别感慨,说南京的事情,也为我们去沟通。”
赵启山道:“陶站长你们打对好了就行,我这里真不用。”
女人:“你和陶站长不一样,对你我们是真心的感谢!我们家、工厂在什么地方,你肯定都知道了,有空去做客。”说完,女人转身就走了出去。
赵启山苦笑一下,他知道陶站长的话,是想带上他,让赵启山也沾些雨露,陶站长吃肉,也让赵启山喝到油汤。
此时,陶站长正在生气呢,这两天送金条的人太多,刚才又送过来十根“大黄鱼”,可能刚才自己手重了一点,办公桌放金条、金元宝的抽屉,底被压塌了。
“是谁买的办公家具?中看不中用!”陶站长想,不知经手人,得了多少好处。
这些沉甸甸的金条,还需要自己亲自动手,一点点往别的抽屉挪,要分两个抽屉装。
现在家里,已经放了不少珠宝首饰,自己女人管理那些东西,已经有些担心了,生怕家里进贼。目前还处于乱世,如果天下太平,这些东西,是不是可以像许多国家一样,存入银行保险箱?
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天下太平,没有血雨腥风,他也没有敛财的机会。
孙福生威胁赵启山后,一段时间并没有动静,但赵启山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1946年6月,国民党20多万大军,向共产党中原解放区,发动大规模进攻,全面内战由此爆发。中国人民祈盼的和平,至此彻底破灭了。
赵启山桌上,摊着一张东北地图,他眼睛盯着一个点,那是四平,国民党的军队,正与民主联军在那里激战,从国民党的战报来看,我们的部队要支撑不住了。
四平如果丢了,通往长春的路就打开了。
“哐、哐、哐”,重重地敲门声,从来没有人用这种力度,敲过赵启山办公室的门。
不等赵启山说请进,门就被推开了,孙福生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赵-副-站-长,请你到站长那去一趟,”孙福生阴阳怪气地说道:
“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称呼你职务。”
赵启山用眼睛盯着孙福生,早上听说南京来人,进了站长办公室,现在看孙福生的架势,应该是来调查自己的。拖了这么长时间才来,可见孙福生揭发材料,没有一点点力度。
赵启山想错了,孙福生向上汇报材料,不是一份,而是三份。
第一份材料,只说赵启山亲共,在东北与抗联合作,包括袭击机场,击毙张银龄,还有袭击庆祝汪伪成立大会等等现象。没有引起上面的重视,也可能是正好赶上戴笠坠机,上面都想着“大事”,没有人关心这鸡毛蒜皮的小事。
第二份材料,孙福生又增加了不少内容,拉长了时间线,从山东开始,一直到抗战结束,赵启山保护嘉美。加进了孙福生的推理判断,明确怀疑赵启山是共产党。
第三份材料,孙福生对第二份材料的细节,进行了补充,又充实了些内容。主要目的,还是对上面进行催促,怕像第一份材料那样,发出没人理,石沉大海。
总部派来了三个人,两个军队老人,一个从中统那边,新转到军统的人。档案说这人,长期潜伏在汪伪特务机关,最后还负了重伤。
军统、中统都是特务机构,说有些事情互不了解也属正常,但如果一个人,还是一个有名的人,不知道他的底细,那就有点自欺欺人了。而事情就是如此,军统许多人都传说,这个人的确投敌了,后来被俘虏,但家里有人,能与最高层,与蒋、宋家族说上话,最高层给了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篡改他的履历,投敌变成了奉命打入汪伪政权,进入了汪伪政保局,任武汉局副局长。
这人就是张新白,瘸了一条腿。
那天被陈副队长打了几枪,张新白两腿都中弹了,由于右腿膝盖中弹,无法恢复,只能拄拐走路。
张新白在中统无法待下去,履历可以篡改,但人心不可篡改,人们鄙视的眼神不可篡改,张新白便来到了军统。
赵启山推门进了陶站长办公室,扫视屋里的人,首先发现了张新白。
“赵副站长,别来无恙啊?”
“张新白,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这有什么奇怪。”
“你怎么没有受到惩处,还逍遥法外?”
“因为当时我和你一样,奉命进入敌人内部。”
“看来今天是冤家路窄啊!张新白呀张新白,人如其名,这你都能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