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梅琴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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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琴委屈过后,心里也开始释然了。自己是中统的人,军统要刺杀自己也很正常,只是怨恨这两个分家的兄弟,怎么不做好沟通。
同时,梅琴还有一种甜甜的情感,这个黄金山,对自己还有一份感情,关键时刻,还会出手救自己的。
“梅副主任,那个满洲国外交官回来了,问你受伤没有,表现得挺关心你的,嘻嘻!”电讯室的“长舌婆”进屋,大声说道。
梅琴忍住思念,告诫自己,要沉住气,他到了武汉,我们还有相见的机会。
“我没有事,告诉那个什么代表,谢谢他!”
“长舌婆”岁数并不大,总喜欢嚼舌根,说东道西,人又姓常。
“那个通商副代表真英俊,不知道刺客是对他,还是针对你,反正你们两个挺般配,正好张副局长太忙,冷落你,你就多交往这个黄代表。”
梅琴讨厌她喋喋不休的唠叨,站起来说道:“你没事干了吗,没事就把自己桌子收拾一下,看你桌子乱的,哪里像个军人?让你帮我传个话,谢谢黄代表,你在我旁边唠唠叨叨。不用你传话,我自己去跟他说。”
很明显,这个“长舌婆”并不怕梅琴,仍就笑嘻嘻说道:“那个黄代表听说你没事,人家也放心,开车走了,还问齐秘书送哪家医院了,估计还想慰问一下齐秘书。”
这时,有人问道:“刺客抓到了吗?”
“没有,据那个日本军曹说,刺客是军统有名杀手,叫仁义孔丘。”
“看这名字起的,刺客还仁义,暴力还称孔丘。”
梅琴知道,这是沈丘人为了套上他的名字,有意起的绰号。人家都可以追求信念,轰轰烈烈去战斗。恋人刘山,从山东到东北,从东北又杀了回来。施东明就想杀回老家,驰骋在东北,现在如愿以偿,战斗在白山黑水之间,即便是牺牲,那也英勇壮烈。沈丘人虽然可恶,把枪口对准自己,但那绰号都让敌人闻风丧胆。还有那个童坤,一直用着真名,在忠义救国军里,指挥部队驰骋疆场。
反观自己,对日本人卑躬屈膝,强装笑容迎合着汉奸,受着屈辱也就罢了,反倒是毫无建树,未立寸功。
在上海,梅琴亲眼见到,一个投日汉奸的妻子,被一个日军低级军官糟蹋。尽管这个日军受到了处罚,但这种处罚,更像是给狗摸摸脑门,给狗稍许安慰。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是女人吗?娟子在哪儿,她怎么样了?还有曼妮,说一定把自己想回军统的想法,带给军统高层。梅琴相信,只要曼妮能够做到,她是一定会帮自己的。
在电讯室,自己能当上副主任,一半是业务能力强,另一半是张新白太太的身份。
这里收发的电文,一般密级的翻译,由主任亲自掌握密码本,绝密级的电文,由局长自己来译电。
张新白那里也有一个密码本,据梅琴的观察,张新白的密码本,属于秘密级别,跟电讯主任的相同。
这时,桌上电话铃响了起来,梅琴拿起电话,是张新白打过来的。
“我昨天告诉你的,今天晚上参加宴会,野田说两名日军遇害,宴会取消,晚上我不回去了。”
张新白对自己的漠视,梅琴一点也不感到意外,知道他最近又找个女学生,但今天见到黄金山,知道自己肯定要离开张新白了,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齐秘书受伤,你知道吗?”
张新白答道:“嗯,我知道,应该是仁义孔丘干的,好了,就这样。”说完张新白撂下电话。
梅琴心里的苦涩,让她百感交集,这几年来,就算两人没感情,那肌肤之亲,当她遇到这么大的惊吓,也换不来丈夫的一声问候,表面的关心一下!
梅琴早已心死的感觉,又增添了几分悲凉。
下班之后,梅琴回家换了一身衣服,来到医院,在大门外买了一束鲜花,在住院处,查到了齐秘书的病房号,来到了病房门口。
病房门口,坐着一位挎短枪的警卫,“梅副主任,你来了,齐秘书刚醒,还说不了话,吴局长刚走。你进去不能待时间长。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大夫交待的。”
“我明白,你不必担心,齐秘书伤得怎样?”
“子弹斜着卡在肺部肋骨上,下午就取了出来。齐秘书命大,不像那两个皇军,没戴钢盔的,头部中枪,戴了钢盔的,直接命中心脏。”
“还谁来看过齐秘书,张副局长来过吗?”
警卫答道:“下午不是我的班,听说张副局长下午来过了。”
梅琴问道:“现在谁在里面?”
警卫道:“齐太太,医生,还有刚进去的一位客人,这个客人下午来了一趟,现在又来了。”
“哦,既然齐秘书不能说话,我和齐太太打声招呼,然后就出来。”
“没问题,梅副主任请进吧!”
梅琴推门进屋,首先映入梅琴眼帘的是赵启山。
只见医生拿着一张x光片,给赵启山讲着,赵启山不住地点头。众人看到梅琴,都向她点头示意。
齐太太接过梅琴手中鲜花,齐秘书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艰难地动一下身子。
梅琴赶紧过来,“别动,不要说话,”又面向大夫,“很快就会没事的吧?”
大夫又用专业术语,说了一堆好像别人能听懂,又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总之,给人的感觉,齐秘书脱离了生命危险。
赵启山首先告辞,梅琴借机说不能影响齐秘书休息,两人同时出来,齐太太跟着送了出来。
到了外面,离开警卫一段距离,齐太太问道:“正好你们二位都在场,我想问一下,这个凶犯,到底对谁来的?有人说是对黄先生,有人说是对梅副主任,还有说杀手是军统的,不针对某一个人,只是为搞破坏,你们说,咱家老齐,就是一个秘书,听人吆喝着,不会只针对老齐吧?”
梅琴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好。
赵启山说道:“现在还不知道凶手的动机,但我敢肯定,凶犯绝对不是针对齐秘书,因为我听说,凶犯是军统的人,政保局又是军统的死对头。那种情况下,凶犯遇到谁,都会开枪的。如果说要针对,冲我来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因为在满洲,我和军统结了许多仇。”
齐太太马上说道:“哦,是这样啊,谢谢黄先生来看老齐,黄先生出门要注意点,以后也不用来看老齐了,不安全!”
赵启山立即说道:“好的,对不起!祝齐先生早日康复。”
齐太太说了一声“谢谢”,像躲开瘟疫般,赶紧回去了。
梅琴想笑,但她笑不出来,她知道,沈丘人是针对她来的。
两人走出医院,赵启山仔细观察,时刻提防有人跟踪。
赵启山想到了那次偷车,与梅琴单独接触,在那清冷的月色下,他也时刻防范被跟踪。
虽然只是几年的时间。那次,两人心境清纯,互无猜忌。现在,可能两人情谊犹存,但已经为人夫,为人妻了。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叫你刘山,还是黄金山,怎么名字这么俗,你也给自己起个好听一点的名字。”
赵启山无奈笑道:“这些名字,没有一个是我自己起的,我做不了主呀。你还是叫我黄先生吧,这样什么时候都安全点。”
梅琴听出来了,赵启山要保持点距离,这种危险的境地,赵启山这么做是对的,有多深的感情,现在也要克制。
突然,梅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梅琴知道,那种感觉是自私的,她想克制,但就是克制不了,她不想问,但还是问出了口:
“你有心上人了吗?”
赵启山坦然答道:“我已经结婚了。”
悲哀涌上梅琴心头,一股醋意,直冲梅琴喉咙,“你们是工作搭档,弄假成真,还是真心相恋,排除万难险阻,终成眷属?”
军统和中统,都有特工在敌后,假扮夫妻做掩护,进行谍报工作,尤其是军统,这样的事情,梅琴听到过很多。后来,离开敌后,很多夫妻也分开了。梅琴希望赵启山,就是这个情况。
如按纪律,赵启山不应该对梅琴谈娟子,但娟子和梅琴关系那么好,关键是赵启山信任梅琴。
“我们是工作搭档,并没有用假夫妻作掩护,她是电报员,我们真心相爱相恋,最后结婚了。”
梅琴带着点点醋意,“听起来好浪漫呀!”
“是的,你也认识她,她经常提到你,她非常想念你!”
“谁呀?”梅琴瞪大了眼睛。
“娟子,松下娟子。”
“啊,娟子!”梅琴惊讶,声音不由自主放大了。
赵启山示意梅琴,梅琴捂了一下嘴,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太意外了,娟子也去东北啦?”
“是的,她还是我的日文老师呢。”
梅琴嗤嗤地笑着,“我们俩人的事情,我都对娟子曼妮说了,她没用这些来敲打你?”
梅琴真的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些,不知道在训练基地时,她们整天都说什么。
赵启山不能告诉梅琴,娟子用梅琴敲打他的话,那些也是生活的情趣。
赵启山说道:“在东北那旮旯,斗争的艰难程度,要远远大于这里,我和娟子,没事就回忆在训练基地那些事,她说得最多的,就是你。”
“娟子肯定会说到我,也会说到梅教官吧?”
“梅教官,嗯,听说有这么个人,我没有印象了。”娟子确实提过,但总是一带而过,好像总在回避这个女人。
梅琴说道:“我记得非常清楚,你离开那天,梅教官和电讯队学员见的面。娟子都说我什么?”
梅琴还是关心,赵启山怎么看她,怎么看待她嫁给张新白。
“我什么都知道,”赵启山忧伤地说道:“我在青岛假死,本来是为了欺骗鬼子,好自己脱身,结果与军统失去联系,上面误以为我阵亡,动静还搞得很大,还给你造成很大的心理伤害,我很过意不去。”
梅琴听到这里,再也忍受不住,泪水如泉涌,轻声地抽泣起来。
“娟子也说了,你成亲后,听说我还活着,还想要离婚。后来,你去了中统,再后来,我们从广播,从军统通报,知道你们追随了汪精卫,但我始终认为……”说到这里,赵启山停顿一下,因为这涉及到充分的信任,也涉及到军统、中统各自的纪律。
“我始终认为,你不是真心投靠汪伪,也不会幼稚的相信,所谓的曲线救国。那种腔调,是为投降找一块遮羞布。”
梅琴苦笑道:“只有你相信我,军统不相信我,要除掉我;张家没有一天相信我,时刻提防着我,使我根本接触不到秘密;连共产党都不相信我,不要我。”
梅琴这句话,让赵启山吃惊不小。他想起娟子几次提到梅琴,总是欲言又止,还说是秘密,不能说,不能告诉他。
梅琴说到娟子,除了梅琴本人,认为娟子提到最多的人,应该是梅教官,与她们在一起的曼妮,梅琴根本没有提及。可实际上,娟子几乎不提梅教官。娟子接触共产党,是他离开训练基地之后,也是在梅教官来以后。
经过联想,赵启山认定,这个梅教官是我党同志,也是娟子入党引路人。看来,梅琴也曾经想过,要加入共产党。可一个大资本家的小姐,党组织吸收时,肯定要慎重,要经过考查,大概在考查过程中,发生了张银龄投敌事件。
看来梅琴确实是命运多舛。
梅琴加入共产党,不是紧迫的问题,她的安全,现在堪忧。
“既然张家看出了你的身份,他们随时会出卖你,你时刻都处在危险之中。”
梅琴道:“我什么也没做过,也没人联系过我,没有任何破绽。”
赵启山道:“对待危险人物,不需要破绽,只存在有用或没用。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中统命令撤离,这是安全保险的路;另一条,和张家搞好关系。当然,不暴露,不让敌人拿到确切证据,是前提条件。”
经赵启山一点拨,梅琴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中统一直不联系她,一定是怕既暴露她,又搭上了联络人员。
想明白这些,梅琴心里好受了许多。最让梅琴高兴的是,赵启山对她充分理解和信任。而遗憾的是,赵启山已经结婚,妻子还是她最好的朋友。
“真没想到,娟子去了东北,我还以为……”
赵启山笑着问道:“你以为娟子会去哪?”
梅琴道:“我以为她去了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