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锦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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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时不时撩起车帘，送来一阵阵清爽，外边的绿色一闪而过，一只蜜蜂不知何时落在了车帘上，“嗡嗡嗡”地哼着，像是唱着一曲无人知晓的音乐。
一只手撑在额前，郑忽慵懒地歪了脑袋，眸光透过车帘的缝隙望着外边，轻轻道：“其实，这张图是有人匿名所送，我亦不知真假！它来得甚巧，正是墨大到洛邑接我的前一天。有了它，你送棋罐的计策便不是空穴来风，跟踪的人，或许是猜测我已得了矿脉图吧。”
居然如此巧合，那么，这张图，恐怕不会是真的吧？！
他顿了顿，目光悠远地望着车窗外，却又道：“上元节之前，我在洛邑得了一丝矿脉图的消息，跟踪而至陈国，谁知遭到了追杀。
现在想来，那消息，应该只是为了引我出外，在我毫无防备之时，将我除去。而这样的事情，除了我那两个好兄弟公子突和公子亹，不会有别人。”
蓁蓁耳边回响起杵臼所述的，那个黑衣人临死之时的遗言：“图……忽……洛邑……”
也许，黑衣人未曾完成刺杀任务，临死前不甘心，故意用怀疑郑忽得了矿脉图的话，将郑忽拉入危险之中。
进入新郑地界，已是第二日午时。
碧蓝的空中万里无云，阳光明媚而耀眼，初夏的风在阳光下已有些灼人，在树影下面却异常清爽。
分别在即，郑忽邀请蓁蓁去他公子府上做客。
他热情而充分的理由让人难以推辞：“杵臼可扮做护卫，小住几日，师父带你见识见识郑国的风土人情。”
梦想周游列国的蓁蓁，面对这足够大的诱惑，心里是一百个愿意。但心底却蹦出个不同的声音：实现梦想虽好，但若被父君得知，本应在曹国的她却在郑国游玩，此后出外的可能便断绝了。
她咬唇犹豫片刻，最后拒绝得十分干脆：“师父，杵臼不能再耽误了。”
“仅一日可否？”殷殷期待的目光。
拒绝的意愿挣扎着，裂开了一丝小小的缝隙：“只一日，小心一点，父君怎会发现？”
自我安慰后，蓁蓁立即眉开眼笑：“好。”
回到新郑的郑忽，要做的第一件事，自是入宫觐见。
对于他的行程，蓁蓁最清楚不过：先拜会国君，再去见日日盼儿归的母亲，宫内亦会准备迎接他回归的家宴，晚饭十有八九应在宫中；而次日早朝后，则会有郑国各公卿以及各大家族家主拜访。仔细想来，这所谓的一日，直到她离开，他亦难有片刻空闲时间。
事实如她所预测的一样，宫宴后郑忽回府已是夜深，她已经睡下，白白浪费她一下午的大好时光。早知如此，何必留她一日？
这个问题在次日，得到了答案。
晨起，丽影开了窗，清新的空气合着淡淡花香扑面而来，润泽着人的肺腑；一束明媚的阳光斜射在墙上，给清冷的室内平添了一抹暖色；鸟语啁啾，婉转动听，则令人心情愉悦。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至门前停下，只听一道熟悉的粗浑声音道：“主人，毒剑有事求见！”
哼着小曲儿洗漱的蓁蓁，不徐不疾擦净脸，一面取了润面膏仔细涂抹着，一面令丽影开了门。
毒剑单膝跪地，呈上一个小小的锦盒，禀示道：“主人，此乃公子忽早朝前留下的。”
打开锦盒，里面仅有条雪白绢帛，细长的，微卷，像是信鸽所带。六个黑色的字迹触目惊心：“虎与公子佗有关。”
佗叔父？！她心内大惊，想起土地阁内那个大人陈畔，他可是佗叔父府上的管家，果然——
她再无任何心绪留下，当即写了一封辞别信，便带了毒剑和丽影，匆匆离去。
这一路上，毒剑做了车夫，驾驭那四匹马的马车，载着她和丽影飞驰向陈国。此行沿途换马及时，本两个时辰足以到达宛丘城，然而丽影晕车症状明显，为照顾她，他们减慢了行程。至中午时分，马车已进入陈国地界，照此行程，一个半时辰后便可到达宛丘。
因丽影干呕不已，蓁蓁令毒剑将车停在驿站，歇半个时辰再继续赶路。
车门前，殷勤为蓁蓁打起车帘的毒剑满面忧色，欲言又止：“主人。”
蓁蓁伸手扶住他的胳膊，轻盈跳下车来：“说。”
他目光四下一掠，附耳低语道：“有影子。”
“可舍得丽影做诱饵？”不怀好意的笑，显然未安好心。
闷了半天，毒剑还是摇头：“求主人另想良策，丽影不会武。或者此事交给属下，定能不辱使命。”
这话不过是试探，蓁蓁微微一笑，看来，毒剑是动了真心。
半个时辰后，驿站客舍的门从内推开，年轻侍者扶着耄耋之年弯腰弓步的老者缓缓而出，后面有一位少年郎君恭敬相送。
那两人坐上小店仆役牵来的马车，侍者充当车夫，一路向宛丘城而去。
少年郎君送走两人，又悠然返回了客舍。不多时，客舍内走出一个提药箱的小个男子，径直骑马离开了。
申时初，在宛丘城偏远街道的相会客栈，一个小个子络腮胡游侠儿，坐在二楼客房的窗前，目不转睛地望着楼下的街道。路口出现的一辆马车前，有面圆圆的镜子，映着明亮的阳光，反射到二楼窗上，他眯起眼睛咧嘴一笑，一口饮尽杯中茶，哼着小曲儿躺到了榻上。
“哒哒哒，哒哒哒……”，敲门声节奏感甚强，闭目假寐的络腮胡游侠儿悠然睁开眼睛，慢条斯理地问道：“谁呀？”
“主人，是我。”
门外人的声音熟悉至极，络腮胡游侠儿吐舌做个鬼脸，声音却是老成的：“进来吧。”
随着“吱呀”一声门响，进来一对儿中年夫妻，男子身材健壮，面皮白净，两撇小胡子，黑色锦衣显示其家世乃富贵人家，女子身材高挑，黑黄脸色，头发花白，姿容还算端正，腰身纤细，红色长裙将之完美地展现出来。
两人慢悠悠进来，男子随手关上门，方儒雅深施一礼，女子亦福了一福。
络腮胡游侠儿此时已安然坐到了二楼窗前，指着身侧的小几道：“坐吧。”
待二人坐定，他方悠悠发问道：“可甩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