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记忆里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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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中的景色，她确定自己见过，不仅见过，而且十分熟悉，尤其是那个女子，简直与她记忆中完全一模一样。而图中细微的差异，她亦能清清楚楚地分辨。
记忆中的山水图有十座云雾缭绕的山头；图正中山脚下有几间简陋的草房，窗前是株高高的红枫，与佳人朱红色衣衫成为图中最鲜明的色彩；清澈的小溪从山上曲折流下，蜿蜒着经过房前，溪两边满是灿烂的黄色野菊，最终流向一处小小的湖泊，湖泊内的水耀着阳光，金光潋滟；一只苍鹰悠悠盘旋在屋顶上方，鹰翅上有两个如画的小字，仔细辨别，方能看清，是两个有些微不同的“鬼”字。
烛光下的图却只有三个山头，红枫莫名飞到了第二座山峰峰顶，云雾缭绕，宛若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与图左山脚下草房内佳人的朱红色衣衫遥相呼应；小溪从山间流出，流向右侧画外，溪水两侧绿草萋萋，不见野菊花黄丽的踪迹；苍鹰展翅高翔在第二座山峰峰顶的红枫上方，影子有点儿模糊，鹰翅上自然看不到任何记号。
那张记忆中的山水图，此前她毫无印象，经此假图的刺激，全部在脑海中激活，仿佛一个久远的迷雾梦境突然蹦出在现实中，她有点儿触目惊心，有点儿难以置信，还有点儿措手不及的惊喜。
而她在那一刻，只想知道，郑忽手中之图与她记忆中的图是否相同。
室内漆黑一片，蓁蓁清醒异常，毫无睡意，索性双手抱膝，坐在了床上。
当身着车夫衣装的郑忽进入马车内，墨大顶替为车夫后，那个跟踪者是为了确定车夫可是墨大，方才现身的吧？
既如此，郑忽进入马车，其实是故意引诱跟踪者，让他确认墨大在此。墨大是郑忽的暗卫，他带领的车队，必有郑忽和已得到的矿脉图在。若对方如此想，自然便入了郑忽的圈套。
“呃，原来如此。”
融会贯通了这一点，蓁蓁无声地笑了。这笑，带着对郑忽的钦佩和对自己的嘲笑。钦佩郑忽的计策完美，嘲笑自己的后知后觉。
从客栈离开，墨大继续扮演车夫的角色，丽影依然在外厢，郑忽与蓁蓁在内厢下棋品茶。
两人连下三盘，尽管郑忽每盘让蓁蓁三五子，但棋艺不精的她依然急得抓耳挠腮，全盘皆输。最后，她闷闷不乐地放弃了博弈，手支下颌，委屈地眨着眼睛道：“快要到新郑了，分别之际，师父能否给杵臼留一个愉快的记忆呢？”
“杵臼愉快的记忆是指什么？”一本正经的问话。
“比如，让杵臼知晓特别希望知晓的事情。”蓁蓁觉得，现在状态正向有利方向扭转，立刻笑道，“一定是愉快的记忆。”
“万一结果令人痛苦呢？”
“怎么会？”蓁蓁发现话题又要被郑忽扯远，烦恼地挠挠头，双手托腮，期冀地望着他道，“不然，师父答应我一个要求，怎么样？”
“好！”回应十分干脆。
“师父不准反悔！”蓁蓁有点儿不敢相信，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拉钩！”
蓁蓁孩子气的表现，瞧在郑忽眼里，单纯又可爱。
他的唇角漫上几丝笑纹，毫不犹豫与蓁蓁勾了指头，而她清脆的声音，则若金珠落玉盘：“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拉了勾，她自己热烈鼓掌，一面凑上前神秘兮兮小声道，“师父，我想看那半幅矿脉图。”
“这个……”郑忽故意一副为难的模样，见蓁蓁唇角开始下垂，表情由期待转为失望，忙挑眉道，“拉钩的事，岂能食言？”
惴惴不安的蓁蓁，心内一块大石落地，面上如同春水荡漾，漾出一圈圈欢快的波纹。
“墨大，佩剑拿来。”
车前的墨大应了，停了马车，须臾功夫递来一把模样普通的佩剑。
瞟一眼蓁蓁，郑忽的食指在剑鞘上方用力一摁，“叮”的一声金属轻响，剑鞘弹开，居然有个夹层，轻轻拉开，一张黄色布帛安安静静躺在其间。
布帛在小几上铺开，足有两张巾帕般大。蓁蓁低头细瞧，却发现这张图与她记忆中的山水图亦不相同。山峰亦仅有三个，红枫在第一个山顶的云雾缭绕之中；草房佳人在图右侧的山脚下；盘旋在屋顶上方的苍鹰，阔大的翅膀上看得清羽毛的形状，但是无字。清澈的溪水从山上蜿蜒流下，向左侧图外流出，并未经过房前。溪水两侧与假图一致，满是萋萋的芳草。
她本以为这张图会有些许地方与她记忆中的图相符才对。可是，差了不止一点，简直是千差万别。如今瞧着，记忆中的图和这张图，亦不知那张是真，那张是假。亦或者，都是假的。
郑忽见她对图不语，便也凑上来瞧这张图。
仔细观察着图的蓁蓁，沉思片刻，呼出一口长气，叹息道：“师父，这张图或许不是真图。”
这下轮到郑忽好奇了，他剑眉一挑：“咦，你怎么知道，理由说来听听。”
“山顶有红枫本不奇怪，可是，整张图中只有一株颜色鲜艳的红枫，这代表了什么？”蓁蓁雪白的食指点在云遮雾绕的红枫上，慢悠悠反问着。
“杵臼是说，如此鲜明的指示是矿脉所在？但是有何不妥？”舒展的剑眉随着问话蹙了起来。
这确实出乎蓁蓁意料之外，她难以置信道：“矿脉？这真的就是所谓的矿脉图么？”
见郑忽点头，她却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如果图中颜色鲜艳所示皆为重点暗示，不止红枫，佳人所在亦是。”她手指转移到矿脉图下方，面色亦呈沉思状，“难道有如此巧合，山顶山脚两处皆有矿脉？”
此话催开了郑忽面上的笑纹，他修长的食指在图上点了几点，道：“若真有两处，算不得巧合，矿脉常会大面积出现。或者，图中暗指是从山脚到山顶这一带皆有矿脉。”
“师父说得对。”蓁蓁并不坚持，立刻顺坡下驴，毕竟，她记忆中的图亦真假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