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记仇的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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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跟着我走！”刘婶家邻居转身走出人群，走在了最前面，“分成几队再找找。”
“走！”
“快着些，别磨蹭了。”
后面有几个明眼的，也跟着张罗。都是几辈子住在一个村子里人，看热闹归看热闹，忙还是要帮的。
村长留在后面，不放心谭四儿，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张口说出来这个不放心。
“丫头，自己当心点儿。”村长思忖了半天，牙齿边儿上的“你行么”硬生生的被咽回去了。
“村长，咱们两条腿走路。”谭四儿看出来了村长的意思。
村长张了张嘴，顿了顿，半晌点了点头，转身也往前院儿去了。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谭四儿转身看了看已经拆散了的狗窝，上面散开的骨头，已经被人划拉散开了。
谭四儿虽然没有见过人骨，但这一堆，看形状，确实不是牲畜的骨头。
谭四儿用手帕垫着手，在骨头堆里扒拉了几下，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谭四儿瞅了下那个与众不同的一半儿的头骨，深吸一口气，举到了手里，仔细看了看，裂开的位置，像是咬开的，参差不齐。
谭四儿凑近了闻了闻，又拿了块大一点儿长条骨头闻了闻，再拿个碎一点儿的长条骨头比着闻了闻。
三块儿又重头闻一遍。
果然，这头骨的味道重点儿。
咦？这细碎的骨头怎么有点像吃过的鸡爪子？再看了看几块长的，一个念头在谭四儿的脑袋里一闪而过。也顾不上嫌弃这些骨头了，双手并用，先拣大的长的，拼在一起，后拣细碎的拼在一起。
七零八碎的拼个大概，又从头到后的看了下。
有胳膊有腿，有“排骨”，大概率就是个人的样子了。
谭四儿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那“东西”藏起来这么多骨头是为了什么。
可这么多骨头从哪儿来的？谭四儿觉得，有大量骨头的地方！
坟地？！
想到了这个环节，谭四儿一刻也不想耽搁。
“村长，找两个人，跟我去趟后山坟地。”谭四儿支着两只小脚，扎着手跑起来的样子，自己都觉得奇怪。
“我跟你去。”村子里的男人，差不多年纪的都跑出去找孩子去了，村长看了一圈剩下的几个，就属自己的年纪能跑得动了。
“我跟着你，找个两人撵子抬着吧。她走不快。”跟村长同辈的三顺子，悠悠说了句。
“家里就有，家里就有。”村长媳妇抬手指了指下屋门口，“抬着她，快着些。”
三个人一路往坟地方向走，谭四儿觉得这速度刚刚好，路上正好能看得更清楚些。
“四丫头，往那边儿去干什么？”村长一边走一边喘，自己有年头儿没走过山路了。
“那堆骨头，寻常的地方是没有的。”谭四儿像是在回答付长，也像是在自己给自己梳理。
后山，是远近三个村子的祖坟所在，从高到矮，老资格的在上面，下边儿是儿子，接着儿子的是孙子，塔形分岔依次往下排列。
山脚下，有个破的要塌了的平房。是旧年间的义庄，也就是无主尸骨存放的地方。
村长和三顺子脚步不停，一路走到这里，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村长，在这里停一停吧。”即便不在这里停，谭四儿认为，这两位也爬不上去了。
谭四儿四周看了看，破房子周围还有一段残垣，残垣周围的荒草，几乎都已经盖过了它。残破的房子前面，也是尽是荒草。
“村长，我往这边看看。您两位在这儿等我会儿。”这周围，谭四儿没来过。
“小心着些。”三顺子蹲在小路边上，一口长一口短的喘着气。
“嗯。”谭四儿点点头，转身就往破房子那里走。
谭四儿踩着半高不高的草，往破房子门口走。草的高度和完整度，让谭四儿觉得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谭四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了门口，歪着身子里探了探头，破房子里面空的，一眼能看到头，甚至能看到头上的天空，除了剩下的几块破了的棺材盖子，根本没有大的东西。
谭四儿刚要转身，斜对着房子的破窗有什么东西闪了下。歪头又看了下窗户，一双绿悠悠的小灯一闪，不见了。
白天能看见的绿色小灯？
谭四儿紧走几步，要到房子后面去看看。刚走几天发现荒草地里，似乎有踩过的痕迹。小脚印子留下地方高草没倒。
谭四儿低头看了看，顺着脚印的方向看了过去，一直延到了房子转弯的地方。
有痕迹就好寻找！
谭四儿顺着墙边儿转到了房后身，立着的荒草，倒了一片。
鼻子间的腥气更浓了，是这里了！谭四儿急走几步，忽然，脚下一空，掉进了下去。
”啊！”谭四儿本能的叫了一声。
闭着眼，双手两边划拉了下，就被架住了。压住内心的惊恐，深吸口气，睁开眼，自己站在个半人高的坑里，双手架在了坑上面。
“村长，叔。”谭四儿稳了稳心神，大声呼喊。
“四丫头，四丫头。”村长和三叔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叔，快来拉我下。”谭四儿接着喊。
不多时，村长和三顺子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里，谭四儿觉得自己张开的毛孔，能关上了。
“来，快上来。”三顺子比村长快一步，站在谭四儿眼前抻手拉她。
“怎么还掉坑里了？”村长站在了坑的另一边，眼瞅着三顺子两只手，拎着十几岁的谭四儿胳膊就把她拎了出来，倒退了一步，一只脚还没站稳 ，另一只脚就掉进了另外的一个坑里。
这个坑，比谭四儿掉进去的那个坑小很少。
村长一只脚在上面，一只脚在下面，叉开卡在了地面。
“他娘的，这是谁挖的？”反应过来的村长一边儿骂，一边儿自己往上爬。
“村长，你后面……”三叔后面的话没说上来。
叉在坑边上的村长不爬了，回头一看，血糊糊的影子，若隐若现。
一股子不安涌上了村长心头，顾不上继续骂的村长，叉在坑里划拉着草，以便能看得更清楚，顾不上拍灰谭四儿，顾不上吃惊的三顺子，紧跑几步，在村长的另外一边扒开了草。
小小的身子四肢健全，肚腹处已血肉模糊，小脑袋，已经没有了下巴，只剩下半拉，依稀能看见睁得大大的眼睛。
“宝儿。我的宝儿。”村长嚎啕大哭，跪在地上，将这个小小的身躯抱在怀里。
谭四儿和三顺子愣在那里，看着想想给小宝儿擦脸也无从下手的村长，谭四儿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村长，村长，不好在这里一直哭，剩下的事儿怎么办。跟嫂子说一声吧？”三顺子到底年纪长些，关键时记得稳得住。
村长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宝儿，流着泪脱下了自己已经被血肉糊满了的外套，把小宝儿包在了里面。
村长抱着包裹好的宝儿想站，站不起来，试了几次，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哭起来。
三顺子见状，紧走几步，扶起村长，接着道，“村长，我回村里叫人来吧。”
村长哭着点了点头。
“叔，让婶子带件孩子的衣服来。”谭四儿看了眼村长抱着的小包裹，又看了眼跑着走的三顺子，喊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