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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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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否要走过去与她招呼一声?”云遥一面自语着,一面收起地上的虎骨。

“还是算了,老爹说别去招惹大户人家,高攀不起别惹麻烦,再说她也未必还记得我。可是……真的就这样了?”挺着身子看那背影远去,心中却有些无奈,一点点转向药铺那头。

然而就在此时,他却注意到一件怪事:尽管镇上所有人都被雨蝶吸引目光,却没有谁愿意上前一步,尤其几个中年大婶,不知在偷偷议论些什么,一脸嫌弃。

而更多的人则是远远望着,想接近又有畏惧,想搭讪又不敢开口,最终转身离开。

云遥实在想不通,撅着嘴,抓着后脑勺。

“唉,可惜这么美的人呀,红颜祸水,天煞孤星,啧啧。”

云遥寻着人声扭头一看,不曾望见人影,再低下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坐在身旁,面前放着一堆竹篾编成的簸箕,原来也是摆摊,不过先前不曾注意。

“大爷,此话怎讲?”

“你还不知道?唉,算了,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这说话说一半,算什么。”

“哼,又不是说给你听。”

“大爷,”云遥随即一脸笑容,从包里掏出一根虎骨双手递上,“一点小意思,拿去泡酒喝。”

“还算懂事,我在一旁盯着虎骨……不,盯着你很久啦,你是个老实孩子,说给你听也无妨。”老人接过虎骨塞进袖中,“祝家,听说过没?”

“不曾。”

“这都不知道,你哪座山里的?”

“呵呵。”

“就是咱们镇上最有钱的人家,别说咱们镇,整个饶县,呃不,整个江南,都是赫赫有名的。”老人一边说着,脸上竟露出一点自豪,不过随即又变为哀叹,“二十年前,祝夫人生女儿,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咯!”

“您说的女儿就是……”

“可不是嘛,她一生下来,眉心上就有一颗奇怪的红点。”

“那叫印花,女子爱美,自己点上去的,连我这山里人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那叫花钿,她就是为了遮住,才在眉心点了一朵荷花。”

“可是,生孩子没保住性命,这种意外,也不是没发生过。”

“后来有个道士路过我们镇,祝老爷闲来无事,请他到府上作法祛邪。你猜怎么着?法没做成,说祝家千金是煞星转世招来厄运,祝夫人的死就是因为她。还不只煞星,恐怕是妖星!把老爷子给气的,朝那道士脸上砸了几百两银票让他走。”

“那后来怎样?”

“当时就这一说,镇上也没谁愿意去信,信了,那不是庸人自扰。可有一回,大约她五岁之时,有一回走在街上。”老人歇了歇,捋一捋长须继续说道,“酒馆二楼有人不慎把酒坛子掉下来,眼看就要砸到她,却突然粉碎洒落一地,未曾伤她。”

“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那是人亲眼看见的。”

“你们好好的,为何要污蔑人家,说她是妖怪?”

“没人说她是妖怪,那道士也没这么说,说的是煞星。你还别说,那老道之前还有点名气,不过似乎是被吓得不轻,拿钱就跑了,后来再没出现过。”

“这……”

“从那之后,她就不出门了,听说还时常犯病,请了不知多少大夫,都说这是生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怪象,甚至不知能活多久,保不准哪天就离世了。也不知今日是怎一回事,竟然有心思跑出来,镇上的人对祝老爷有些敬畏,也就不再提这事了……不然,你以为这么漂亮的女子,二十岁年纪还嫁不出去?”

老人抱起地上一堆簸箕,兜着袖里的虎骨一步一颠离开:“天黑咯,回去好好喝一盅。”

热闹的城镇,人渐渐散去,只剩下云遥傻站着,世间之事,总是这般难以预料。

转眼十多天过去,云遥又下了山,要问他下山来做何,他对自己说是来置办物件。可才过了多久,柴米油盐哪有那么快就吃完,不妨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虽不知是否还有机会,但来到镇上总好过守在山里。

他盘算着只有和上次一样,在最热闹的地方才最有机会见上一面。然而这道路两旁挤满了小商小贩,只能落脚于一处最偏僻、最安静之地,。

坐下之后像扔破烂一样打开背上的包裹,几只才从溪边抓来的螃蟹终于能顺畅喘一口气。

“小兄弟,这螃蟹怎么卖?”

“两钱一只。”

“你唬谁呐,最多二十文!”

“行,二十文拿走。”

“啊?我随口一说,当真?”

“不买赶紧闪开,别挡我视野。”

“买买买,五只我全要,买回去给孩子尝尝鲜,哎哟,今日真是撞上,这么大个儿。”

眨眼间,一天又过去多半,想见的人还是没见到,看来真如那老翁所说,她不会出门了。被全镇人用那样的眼光看着,会是什么感受?背地里听不见的,不慎听见的,会有多刺耳?想到这里,云遥心头一紧,鼻子一酸,不想再待下去,收拾物件打算归去。

“什么情况?”

“过去看看!”

小镇上好管闲事的百姓们,突然被几个官差吸引过去,一纸榜文贴在公示栏上,几十个人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往常这种事,云遥绝不会多瞅一眼,然而时至今日,最牵挂的人在此,镇上一人一事,镇外的一草一木,仿佛都与自己有关,他二话不说便走上前打听。

挤入人群最前方,却不识得字,只好询问:“两位差大哥,这榜上写的什么?”

“小兄弟不识字?”

“不太认识。”

“给知府大人的宅邸修一座水池。”

“是不是有钱拿?”

“当然,不仅管吃住,修完之后每人赏钱十两。”

云遥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笔数,何况快入冬了,日子本就会变得难过,眼下倒不失为好去处。

“两位大哥,我能否前去?”

“小兄弟住哪儿,家里几口人?”

“我家在山上,家里就我一个人。”

“好,就你了,跟我们的人走。”

“为何要问我身世?”

“可能会延误一阵,多待些时日,怕家中有人牵挂,像你这样的最适合。”

“多谢多谢,我若一个人出两人力,能否再多拿些?”

“一切都好说。”

“太好了。”

过去云遥只图一人在山里自在,但自从遇见她,不知不觉中也盼多挣些银两。

跟随一名官吏来到县衙,见已有不少百姓集结,待凑足二十人,便一同离开去往府城中,一路闲谈,云遥得知他们大多皆是独自一身,多为镇外猎户、渔民,甚至有几张熟脸。

山里人头一回见到如此恢弘的城池,可惜一路来不及好生瞻仰,走进知府宅邸外,记下名字便入府开工,此地倒并不富贵,甚至有些简陋。

多年来,云遥也无意听山下镇上人说起过,岭南知府一生清廉,乃当世难得好官,简陋的旧府院似乎也印证此想,然而心中却不禁生起疑惑。

“许诺的钱能按数给我?若真能,住在这破旧大院,钱从何而来?”

他所在队伍并非第一拨人,府里早挖出水池,而接下来所做则是从池塘中的一座洞口向深挖去,在他看来,此时洞口虽惹眼,但等到今后注入大半水来,便很难发觉了,这是他多年住在山中,本能所感。

“这究竟要做什么?不是说只挖一座水池?”

“别多问。”一位早已在此的青年说道,“再问当心毒打。”

“大哥,你们来多久了?”

“不短了,其间有人扛不住,不知被抬去哪里,你们算是后补来的。”

“我们是不是被骗了?”

“可不是,如今莫想着钱了,只盼早些完工,别死在这里就好。”

来时天已昏暗,因而他还没做工多久,今日便结束了,想去探探究竟,却只能在外做着搬运砂石的活。

夜里,所有召来的民夫都在尚未灌水的池中,以天为盖,以地为炉。自从义父离世,云遥从没有与别人紧挨着入眠,一旁呼声震天响,惹得他猛然醒来,再也无法沉心。

睁眼望去,水池外每隔数丈便有官差举着火把连夜值守,居高临下盯着他们。

“太奇怪了,我们是帮工,又不是犯人。”云遥下定决心,正巧他所在之地紧挨洞口,趁值守人不备,溜进洞中。

然而洞中一片昏暗,即使双眼已渐渐适应,待走到深处无光照耀,可谓伸手不见五指,当触碰到尽头石壁,只能无奈原路返回。

然而返回洞口之前,却见微微火光映照,两名差役窃窃私语。

“这里是不是有个人?”

“似乎是,不能确认。”

“快拿名册来,咱们暗自点点,知府说了,人可一个不能少,万一溜出去一个,将来就完了。”

“不能溜出去?”与洞中黑暗浑然一体,甚至无需隐藏的少年心中疑虑,“将来完工不是早晚会走?难道......”

待他前去拿名册,剩下人无意望着洞口,顿时也心有所感,仿佛洞中有双眼盯着自己一样,鼓足勇气,举火烛悄然走进。

不久,手持名册归来之人,见此地已无方才身影,跟着走进洞中,火光照耀下,只见同僚被打昏在此,近乎赤身倒下。

府院门前,一人匆匆跑来却被横刀拦下:“做什么?”

“有个民夫不见了,我趁夜去追,你们快禀报知府大人!”

“好,这就去!”

云遥穿着差役服,逃出大院长舒一口气,他不确定是否猜错,只是多年山野求生本性使然。但眼下还未结束,他喘息片刻,换好衣着,正逢天已渐亮,到了开城门之时。

一晃三日,狼狈不堪的衙役回到府中,知府早已等候多时。

“抓到了没,死也要见尸呀!”

“没踪影。”

“什么!”

“我们尽力了,那小子仿佛消失,搜遍府城与附近县里也没有。”

“你们这些蠢货,气煞我也!他家住何处,有无亲人能抓起来?”

“问过手下兄弟了,山里的野人一个,大人,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就算知道他逃去哪里,岂能明目张胆上别的府州抓人?只能忍着了,把他的相貌与名字报出来,贴上告示,再派人出城慢慢搜,他要是敢回到本府,就让他不得好死!”

“若是他告到帝都京城怎么办?”

“刁民一个,还能见到皇上不成?敢去别处递状子,民告官,先杖责五十。再说京城有我旧友,即使不说也会被摆平,否则惹出大麻烦,他们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大人英明。”

仲夏已过,季夏悄然而至,骄阳炙烤大地,蝉鸣困倦人心。

逃离岭南府一月有余,换作别人或许早已客死他乡,但云遥独自在山里住了十几年,野外谋生不在话下。其间想过回去,但在城墙外果然看见告示,自己虽不认字,那画中少年却分明正是自己。

身旁更有人议论不绝,奇怪如此年轻俊朗的小伙怎会犯下杀人重罪,他这才得知自己已被诬陷到如此地步,万幸抹了一脸灰土,没被认出来。

心中更坚定当初猜想,岭南知府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逃出升天是一件值得庆幸之事,但心中却又忍不住为那些与自己同样被哄骗征召去的人担忧。

“难道从今往后都要在外漂泊了,那些大哥们怎么办?还是说,先顾好自己,等风头过了再作打算......”

云遥沉默许久一阵,紧闭双眼,满目都是她的音容笑貌:“不行,万一事关重大,牵扯所有府州的百姓,她又将如何?”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留宿野外,暂不到别的城镇寻个生计。

自从逃亡以来,食宿不定,又心事重重,害得自己满目憔悴,邋遢不堪,今日下定决心,寻河跳下,好生洗去尘埃。

不知不觉中,走进一座迷雾重重的山谷,山间流水潺潺而下,花树盛开,美貌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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