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店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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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铃姐姐,店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经过独属于少女间的熟络,玛丽苏已将坐在南瓜轮椅上地榆花铃也看作亲人。
可能她自己也没想到,这间毫无名气的花店中,从窗纱中挤进来的阳光,正在修补因失去母亲的空洞。
玛丽苏眼眸里闪烁不一样的色彩,头发透着淡淡的紫色,微风似一双纤细的手,萦绕着带来地榆花的清香。
娇弱的手放下花篮,地榆花铃尽可能将这所房间装点的像一个女孩子居住的风格。
听到这话,如同一块石头投入湖水,在地榆花铃心中震起涟漪。
蓝色的眸子亦如融化的冰山,不自觉中,脑海中的记忆阀门被开启,泪水止不住流出。
她瞥过头去,那种在绝望中自我救赎的感觉,不想让玛丽苏这个孩子感受到。
苍白的手擦去泪珠,这绝不是地榆花铃太过柔情,相反,她不会轻易流泪,任何别离在她看来只是蜉蝣。
但每每想到君玮一路走来的艰辛,每一步都是亲近之人甘愿用性命,为他铺开前方未知的道路,地榆花铃还是会落泪。
“主人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地榆花铃用手拂过身旁的衣柜,她的声音逐渐变得细腻。
“主人喜欢地榆花,他说,看到地榆花摇曳的样子,就不至于会忘记曾经为自己献出生命的他们。”
“这十分的浪漫,主人用充满希望奋力跳动的心脏活下去,这是以最高傲的姿态对抗这个不公的命运唯一的方式。”
忽然,地榆花铃想起自己刚成为气韵之灵时,君玮就已经在无穷的楼梯里,在晦暗的天井里盘旋而上。
为什么要向上走?没办法,因为上面有光,而那正是君玮不得不渴求的东西。
“他们?是谁?”
玛丽苏能从地榆花铃的话语中明显听到略微带点哭腔,还有那颤抖的手指和发丝,像是在揭开一段用荆棘布满的序幕。
“是主人的青梅竹马,主人每天都很晚睡,天亮之前便出门,当年之事始终是主人的一块心病。”
在玛丽苏这个最擅长共情的年纪,眼眸瞅见地榆花铃那十个指头像一束枯竹枝,仿佛一折就会折断似的。
她在心中猜测,大概店主的童年玩伴被人推上绞刑架那件事吧,小粉拳攥紧,势必要把如此不公的命运捏的粉碎。
自己和君玮很像,玛丽苏听着地榆花铃讲的故事,涌现出的情感越加亲密他,越想现在就见到他。
“哦,不好意思,让你看到难堪的一面了。”地榆花铃率先打住这个悲伤的苗头,她的蓝眸中重新化为冰川般的冷静,墙边缘处的花藤拎来一桶水。
“没事没事,是我先说的,花铃姐姐没有错,唔……”
玛丽苏立马跑上前,淡紫色的发丝随风飘扬,眼眸如同琥珀盖上了一层水膜。
想握住地榆花铃的手,却看见她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脚的猩红花根,想说些什么意味深长的话,却发现仅凭肚子里那点墨水,只能发出无助的唔唔声。
在地榆花铃口中君玮那残破的过往,玛丽苏一时也将自己代入,正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她没办法和他一样坚强。
“好啦,现在收拾房间才是第一要事,如果玛丽苏你这么好奇,不妨去问下主人。”
“主人他啊,对你这样可爱的少女可是毫无防备的。”
地榆花铃的手抚摸着玛丽苏的额头,她在微笑,但嘴角改变不了伤感的弧度,一身花嫁无力紧贴她完美的身躯。
仔细感受额头前的细嫩的手,玛丽苏以鸭子坐的姿势,小脑袋枕在地榆花铃的大腿上,淡紫发丝垂到地面。
“花铃姐姐和店主一样温柔呢……”
“因为有过扎满尖刺的身体,所以才想温柔对待每一个善良的人,这是主人教会我的。”
………
短暂的温存后,玛丽苏与地榆花铃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的打扫房间。
毕竟是君玮的房间,即使平日里事物缠身,但他也会挤出些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居住的地方。
这让她们打扫的犹为轻松,甚至有余力清理君玮注意不到的脏乱边角。
由于地榆花铃十分瘦弱,不好干家务事,只得由玛丽苏把拖把在水桶里涮了又涮,再拧干,然后弯下腰,前腿弓起,后腿绷着,哼哧哼哧拖起地来。
“嘿咻,衣柜底下也要打扫……”
“等等,那里不用打扫。”
在与地榆花铃愉快的交谈中,玛丽苏逐渐忘记了君玮的话,她展露笑容时,就是地榆花也会开满,那是带着笑脸的,透明纯洁的花朵,开在她的脚旁。
沾水的拖把即将伸向衣柜底下那乌黑的阴影时,花藤飞速缠绕住玛丽苏的小手,像是在恐惧那阴影,死死拉住却在疯狂颤抖。
玛丽苏脸上那少女的天真笑容僵住了,她不解,手里握着拖把,琥珀色的眼眸看向一脸坚毅的地榆花铃。
“绝对不可以触碰那个衣柜,里面藏着的东西是可以被君玮称之为怪物。”
刚说出这句话,那衣柜便抖动几下,那衣柜下的阴影衍生出血色的液体,似要烧灼玛丽苏的瞳孔。
衣柜中的怪物,要在玛丽苏漫长的一生中它的留下印记,要让印记随着时光流逝。
于是它伸出獠牙,张开血口,朝玛丽苏的脑袋吞下,肿胀的身躯中镶嵌的,竟是一个枯死的蝴蝶装饰的发卡。
“啧,主人不在家就上房揭瓦,当真是欠收拾。”
冷眸对应着衣柜中的发卡,地榆花铃的手长满尖刺,如鬼怪般柔软伸缩自如的花藤,戳进那衣柜中,迸裂出一些碎肉和鲜血。
就像照耀着红色土地的红色太阳,照耀得玛丽苏睁不开眼来,却仍紧握着拖把,或许这样能为她带来一丝慰藉。
“咳咳,这东西总算能消停会了,之前发病时差点没把主人创个半死。”
她的手恢复原状,先是捂嘴刻出更为鲜红的血液,飞溅的血肉沾到地榆花铃的纯白花嫁上,犹如雪中染血,病态的肌肤衬托出缝合的美。
惊讶混杂恐惧的情绪在脑海中蔓延,玛丽苏心中,君玮一向是温柔帅气的邻家大哥哥,可现在估计是要改观了。
握住拖把的小手在畏缩着,玛丽苏躲在地榆花铃的南瓜轮椅后,不敢看。
“我再收拾一下吧,玛丽苏小姐,请您把地上的血渍清理一下。”
“毕竟,我弯不下腰……”地榆花铃灿烂的笑道,素白的手抹上一点红,擦在嘴唇上,冰冷和温柔交杂的感觉,让玛丽苏毛骨悚然。
“是……是……我这就去!”玛丽苏年纪还小,像是受了炮烙似地扔下拖把,脸色同时变作苍白,泪水饱满的眼眶撒下几滴晶莹,双手提起水桶跑向房间外。
待把玛丽苏支开,地榆花铃的笑容突然消失,房间门栓声的闭合声,让她手里冒出一簇苍蓝色的火焰。
“接下来的内容,美少女看不来这些,血腥的画面可是限制级喽。”
举起的苍蓝色火焰靠近那衣柜发卡,地榆花铃眯起眼,冰川似的眼神忽然消融。
“还是让我这个老太婆看看,你那蠢驴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
经过了能将岩石磨碎的打击,那衣柜中央的发卡仍在如人的心脏般跳动,地榆花铃知道这次的发病比以往都要严重。
苍蓝色火焰中具现出一个画面,是一个金发少女被挂在绞刑架,一个灵魂逐渐腐烂的过程。
地榆花铃推着南瓜轮子,她不清晰这是不是腥蝶发卡耍的把戏,所以得靠近些观察。
越是靠近,一些呓语便如雪崩灌入地榆花铃的耳中。
我期望着我能活着,无忧无虑地活着,不用再孤身一人的活着,被理解的活着。
如果没有那些糟心事,我不会想死。
我期望,在我好好爱自己的时候,遇到一个也和爱自己一样爱我的人。
而我们互相在一起可以产生出正向能量供给,可以互相思念,可以互为依靠。
我不想演苦寒送炭救人到最后自己冻死在冬夜里的人,我只是想爱一个人,以自己舒适自信为前提。
我期望我可以一点点把过去认为不可能解开的结解开,我可以在撇开一堆乱麻之后看到柳暗花明,看到一个曾经在梦里梦到过许多个可能性的我自己。
我期望,在历尽千帆之后,我是我自己,也可以是我自己。
我的意思是,不论怎样我可以明白,我不需要伪装包装成完美,或善解人意甚至是其他人。
我不需要在乎那些形容或者束缚,只需要有血有肉,血是热的,一捧跳动的心脏也是热烈的,就足够了。
我期望,我期望有着地榆花的发卡,也能盛开在阳光下,可君玮从没那样想过。
不过,我期望成为发卡,哪怕我盛开在阴暗潮湿的地方,但依旧美丽,我并不是想让君玮看到我有多么奋发向上。
只是想把自己生前的美丽,毫无保留的,陪伴在君玮身边。
这份美丽甚至不需要任何人欣赏,孤芳自赏的利己主义者没有错,顽强的生命力足以让我成为君玮的阳光。
“阳光一定会落在你的身上,君玮,你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太阳……”
少女踢掉了脚下的凳子,金发如落下的余晖,她自愿接受自己的死亡,幸福写在她的脸上。
“只要那时,你别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