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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总得有人要以身犯险,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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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称安德留斯为师傅的年轻治安官,他神色坚定,左耳上一排黑曜石耳环散发出黯淡的光,眼眸似咬定青山,势要将那扇雕刻地榆花的门看透。

右胸前的天使徽章在地榆花店这般唯美下都毫无光泽,纯白的花瓣飘落,衬托出他漆黑军装的英气。

“总得有人要以身犯险,不是吗,师傅?”他轻松的笑道,正要推开那扇藏着未知的大门。

这次他不想再躲在安德留斯的羽翼之下,他有能力去解决,可以摆脱温室。

门却倏忽被空气拉开了,店内一片黑暗,安德留斯心中的警报响起,他抽出腰间长刀,将年轻治安官拽回身后。

他还故作自信,类似飞针的东西穿透了压抑的黑暗,在吱吱喳喳的哀鸣里,经历了空气的纠缠与内在的撕裂,这飞针爆裂出些许细针。

每枚非常非常薄,薄得像一张纸,在阳光的照耀下,它变得透明、纯洁,连中间一条又细又长的纹路都清晰可见,看似摸起来,实在光滑。

袭来的飞针有预谋般刺向安德留斯身前,一部分落地,正是年轻治安官之前站着的位置。

“啧,这飞针上夹杂的气韵好强。”身边虽没有称手的武器,但安德留斯在厮杀中磨练的枪技同样适用于长刀。

这花店老板的气韵怎么如此之强,比早些年我费尽自身全部气韵斩杀的那恶魔还强上半分。

安德留斯面对这如雨般细密的攻击,手中长刀不断挥舞,却只能迫使其偏离方向。

他汗如雨下,脸上的汗珠混着被飞针割出的血丝,漆黑的军装划出一道道缺口,虎口震的酥麻,就快撑不住了。

而年轻治安官只能躲在安德留斯变得枯瘦的背影后,细如碎雨的飞针,再过一会就会化为磅礴的倾盆大雨。

飞针会把他和师傅全部碾碎,而他什么都做不到。

“嘎嘎嘎。”一只白色臃肿的大鹅哭丧着脸,泪水随它的身体在半空旋转三百六十度,扑棱着翅膀,挡于安德留斯疲惫的身前。

所有的飞针感应到什么熟悉的气息,定格在半空,又忽然指向那只颤抖的大鹅,发动奇袭。

于是在安德留斯惊愕的目光下,一堆足以刺穿千年磐岩的飞针,正尾随一只逃跑哭泣的可怜大鹅。

“师傅,这是什么情况?”察觉到空气中的流动似乎变了,年轻治安官扶着普鲁士帽子,就看到如此滑稽的一幕。

“不清楚,但这与花店的老板脱不了干系。”安德留斯将长刀收进鞘中,棕褐色的眸子审视周围,荒芜的废墟上重建了房屋。

眨眼间,他看到了一生都不可能磨灭的景象。

血色的瞳孔突破天际,分割了云层,两只磐岩臂轰然碎裂,阴影处,惊动了无数沉睡的地狱恶魔。

错不了,那就是花店的老板。

若有雨徐徐飘落,君玮的身影在绿绿的枝叶上腾起袅袅轻烟,如雾,如云,更似一幅水墨丹青,流芳沁馨,不知泊了谁的梦怀。

“哦,霍普-安德留斯治安官,您也对我的地榆花店感兴趣吗?”君玮凑近他身前,微微一礼,和善的笑道。

无形的威压,令人窒息的气韵,自君玮微笑时便已触发,像是将死之人面对绝望那般。

“久仰大名,店主。”

安德留斯于衣袖处拿出一袋茶叶,碧绿剔透,虽未开,却能闻出其中茶香。

“听说这里除了售卖地榆花,还销售地榆花之类的延伸产品?”

“恰好我身后这位年轻治安官最近老是做噩梦,需要些许能定神的香烛。”

安德留斯懂得以物换物的道理,听说君玮喜好花茶,便以此为诱,得一言两语。

君玮心中一喜,又有新的客户上门,他可不会放过这点薅羊毛的机会。

但大意不可,若被认出自己那奸商的模样,保准会被推到风口浪尖处,脱身不已。

自此,君玮咳嗽一声,眼角余光瞄到那袋花茶,心里直痒痒,他闭眼深吸口气,退回花茶。

“我当秉承清袖正气,一点小事怎比得上这珍贵的花茶。”

“您能来光临我的小店,已是认可我了,这茶叶,我拉不下脸皮要。”

“外边冷,不如来店内一叙。”君玮推开门,店内不再灰暗的世界,而是壁炉温馨的燃烧火焰,以及地榆花装饰少女的幻梦小屋。

安德留斯进屋,而那年轻治安官则一脸惶恐,生怕自己做错什么惹恼君玮,像一个小家碧玉的姑娘,矜持的坐在位于角落的一张板凳上。

“请用。”君玮照常沏上一杯花茶,端到安德留斯面前。

杯中的茶叶肆无忌惮的舒展着懒洋洋的身躯,他抿入口,感觉它的香浓,那沁香微润的毛尖,杯中氤氲的茶音和温度刚刚好暖了欢喜的指尖,轻啜一口,顿觉神清气爽。

一杯好花茶就足矣,安德留斯放下茶杯,豁达开朗,就这般毫无收获的回去也值了。

“您说久仰大名,可在我看来不过是谬赞了,一家只售卖地榆花店店铺,有没有名气我心里清楚。”

君玮沉默片刻,替汗颜的安德留斯斟上半杯茶水。

他抬头看,半挣的眼透过明耀的光,多好的风,多美的一幅画卷,可是安德留斯荒凉的心却激不起美丽的浪花。

寒灯照孤影,晓月映江心,如此完美的风光在安德留斯被质问的心里生出悲凉。

细节决定成败,犹豫就会败北,他没想到君玮竟然如此细致。

“任谁都会说东街有座地榆花店,店主是位极优雅的绅士。”安德留斯语气平和,似只作为一看客,向故意给他设局的君玮讨教。

“没有没有,安德留斯爱民如子,在淤泥般的环境里,护身如兰花清涟,每逢天灾人祸,散尽家财,只为给小镇居民添一口温热的粥食,增一捆棉布作的衣物,品行之高,是我不可越过的高墙。”

君玮言情亢奋,杯中茶水像泼墨豪横般洋撒了一笔。

“我与您,相当于皓月与烛火,天斩与地嵌。”他的眼睛宛若一伦皎洁的明月,虽光华纤弱,却真诚地映照于心灵。

“安德留斯治安官,您治理的这片区域,此前被废除的种种制度随您恢复,我这个生意人,总算熬到出仕之日了,畅快,畅快啊。”君玮哈哈大笑,面容显得那么自然、那么舒坦,在雨下,仿佛是开在月色里的一朵涟漪花。

“额,也没有店主您说得那么夸张,我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安德留斯拱手道,他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君玮,此刻他的眼皮迅捷翻起,晶莹的棕褐色瞳仁深处,尽饱含着疑惑。

是不是找错店了,但之前那如同暴雨倾泻的飞针却无时不刻在提醒他,这笑容满怀的君玮,背后隐藏着多么使人折服的气韵。

只见君玮笑称,再端起盛满花茶的杯子。

“其实无所谓,无论圣帝亚多利大陆是谁当权,一朝一夕,我只想着如何把花店开好,脑中那几本读烂的书籍,该有用武之地了。”

那一阙无用书卷,仿佛是君玮生命中永远无法打捞的苍凉梦境,在他的记忆里渐次分明成了陌路天涯,斩断了永恒不变的忧伤。

断了流年,君玮起身离开座位,走近窗边,就此相望于尘世间,游遍大江南北。

地榆花盛开在大陆上的景色,他至今还未好好观赏过。

花店,花落月缺人自瘦,在同一片天空下,有谁守一轮残月,饮一杯月光酒,君玮独倚窗前,孤影共赏弯月,往事凄艳,奏往事,弦断,琴声回响萧瑟处。

听罢,琴声绕云烟,昔日同戏言身后事的日子,随这街上寒潮的侵蚀,冲刷在过去。

“书籍?是什么类型的书,我可以观赏下吗?”

安德留斯一旁附议道,不曾留意过君玮从未如此放松的神态,在桌上波白水黑山隐见,举止不凡,可能他也是个曾经拥有文学梦想的青年。

对与志同道合之人,他举杯沥茶,说道这一番好言。

“是我过去写的几篇文章,小小烂作,不堪入目,怕脏了您的眼。”君玮再次端着茶杯,尽管他仍有些不情愿,叶脉绿色,似片片翡翠起舞,终抵不住心里渴求,将桌上的茶叶偷偷放进衣袖。

此番举动,让安德留斯看清了君玮的为人,拥有强大气韵的背后,不过也是一个喜好花茶的普通人罢了,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顺势拍着君玮的臂膀,幽深的眼神中,好似衍生出理解的神色。

君玮眨巴眼,那宽慰人心的神色却随他的视线而移开,白衣身影穿过花店那通往后厨洒满铜绿的门环。

而安德留斯,则在燃烧的壁炉旁,悠悠荡荡,尝一口回味绵长的茶水。

君玮的气韵虽如雨,甚冷胜风霜,可这偏偏是最灿烂的风霜,或是最初的模样,都缓缓流淌起来。

“所以,您是需要能够稳定心神的香烛吗?我这里还有一点存货。”君玮从后厨拎来一个装满香烛的纸箱,拿出其中一个淡黄色香烛,左右观察,放在品茶的安德留斯面前。

却从中掉落出一个红色的东西,很小,以至于安德留斯认为它没有任何危险。

“这是?”安德留斯放下茶杯,那颜色犹如杀人时喷洒的新鲜血液,在他眼中不断逐渐迷失,占据他的整个眼眶。

“别动它,安德留斯治安官!”君玮想阻止安德留斯伸向那东西的手,可还是晚了一步。

内敛血腥的气息被光罩笼住,一点点向外腐蚀。

晓是安德留斯这位曾经斩杀恶魔的英雄,都感受到这股夹杂着怨念,爱恨,被扭曲的气韵。

光罩里是一个孤零的发卡,以蝴蝶为体,收敛了它的花纹、图案,隐藏了它的粉墨、彩色,逸出了繁华的花丛,停止了它翱翔的姿态,变成了一张憔悴的、干枯了的,甚至不是枯黄的、而是枯槁的,如同死灰颜色的枯叶。

逃不脱被捕捉的命运,不仅因为它的美丽,更因为它那用来隐蔽它的美丽的枯槁与憔悴。

君玮略有怀念抚看着那发卡,随后将掐一法印,不说一句话,力达千钧,扼制那血红的光罩,将其安静的放进衣袖中。

书瑶不知道这发卡背后的故事,能做的唯有牵着君玮的手,宽慰他内心一角的凄美,抚平被时间揉烂的记忆。

“抱歉,让您见丑了。”君玮衣袖里那血腥发卡仍如心脏般跳动,他拼了命的压制,最终挽回了安德留斯的理智。

安德留斯不知道这发卡背后的故事,唯有君玮的手,宽慰他自己内心一角的凄美,抚平被时间揉烂的记忆。

好像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何等恐怖的事情,安德留斯摊摊手,只当是君玮拿错了商品的尴尬,表示理解。

“人都有发错的时候,店主不必自责。”

可远处一只不讲话的年轻治安官确切看清了,他左耳旁的黑曜石耳环发出彩虹光芒。

一柄锋锐的薄刀正掐在他那脆弱的脖颈上,身后,惆怅划过地榆花铃酸楚的心脉,任凭绝美的忧伤施放出的暗香将他腐蚀。

“这一幕,希望您能嚼碎了咽进肚子里,主人他不喜欢麻烦。”

年轻治安官哪有被人举着刀划脖子的经历,屈从于他背后巨大的压力,暗暗点头。

“这样便好。”薄刀散去,那绝美的身影飘回门顶上的花铃。

“以表歉意,就给您表演一个小节目吧。”君玮俯下身又一礼,风雨如磬如注的滂沱,如发疯的野马般从天花板上摩肩接踵地冲下来。

在他手中如舞者,旋转跳跃,最后变成一朵纯白的地榆花,递给安德留斯。

“店主有心了,不过那大鹅真的不要紧吗?”望着窗外被飞针追逐的痛苦大鹅,安德留斯好奇的笑问道。

“不要紧,它这不就来了嘛。”君玮拉开窗帘,打开抵御寒冷的窗户。

一只雪白的大鹅飞入三人眼前,给飞针打落在茶桌上,破碎的翅膀轻微地簌簌颤动着,张不开来。

屁股上全是针眼,它口吐白沫,奄奄一息,即将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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