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焦头烂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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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地榆也从门上的花铃坐着南瓜轮椅,降落至绣有百花的地毯上,疑惑的打着问号,看君玮急忙的步伐。
主人这是怎么了?出去一会就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是那个鸡爪人说了些什么吗?
那个鸡爪人便是凯撒,地榆仅是拿出五分气韵,他的手竟如此不堪,看似坚不可摧的锐利龙爪,被几朵花贯穿,这太高估他了。
她的蓝眸全是君玮的背影,倏忽咳嗽几声,嘴里的污血犹如一只红蜘蛛,沾染了指尖那地榆花戒,细成了蛛网,似在束缚她的生命。
君玮种植的花藤察觉到了她这逝去的生命力,延长藤蔓,在她面前左摇右晃,像人一样着急,流出露珠。
“只要主人安好,地榆这点病,不过主人这一路过来的一点微尘。”地榆嘴角染血,她似处在一幅山水画中的娇弱女子,面色苍白如素绢,无力的微笑安慰花藤。
作为自地榆花铃诞生灵智以来的气韵之灵,她一直陪伴在君玮身边,清楚主人想要的是生活的幸福,以及无拘无束的自在。
气韵之灵的寿命很长,但总有一天会消散于天地,地榆自知那日快要到来,她若说,便是给君玮添累。
贤惠的地榆花铃希望主人幸福的活着,不愿给他再添加新的负担。
在地榆花铃的视角中,君玮只是慢慢的按自己的节奏推进,无论前方是什么都淡漠的,坚定的推进,所以挡他路的要么让开了,要么碎掉了。
所以,地榆花铃隐瞒了这个即将到来的日期,把以后见不到君玮温柔的不舍全藏进眼角,化为相思,珍惜为数不多的时光。
制作地榆花铃是一个故事,一个君玮知道她的开始,过程,结束。
能在君玮的漫长岁月中留过一丝痕迹的故事,这就够了,某一天,当不经意间提起时,主人还记得便好。
“好啦好啦,我现在不是还在嘛,不要不开心了,身体硬朗着呢。”说完,地榆还故意摆出很健康的姿态,试着提高音量的微笑,却又咳嗽几声,抖得发丝乱舞。
乌黑的发丝掉落,从半空至地毯,发尖到末端,如同冷水滴到炽热的铁块,白色斑点逐渐占据,最后变为纯白。
如同地榆花的颜色一般。
香味浓郁飘在空中,墨绿的藤蔓又有新生花蕾摆动,地榆笑着捏起一支花藤,那手感,就像在玩弄女孩子软乎乎的小脸一样。
“你最近是不是又长胖了,都快赶上碗口那么粗。”
花藤开始在地榆怀里挣扎,可她那胸口的压力着实顶不住,干脆放弃,安静享受温柔乡。
而另一端,君玮面色匆匆,他一把拉开房间的门把手,一只大鹅高傲地昂着它那长长的脖子,大摇大摆地扑棱着翅膀,脚蹼上冒有火星,蹿出房间。
憨憨的大鹅嘎嘎叫,小而巧的脑袋,朱红色的扁平长嘴,头上戴有一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王冠,整只鹅在花店内跑来跑去。
正所谓焦头烂鹅,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鹅肉的气味,配合花店本身就有的清香,令人产生这是一家烤鸭店的错觉。
君玮眼疾手快,一把扼住大鹅命运的脖子,不顾它嘎嘎乱叫,将它提起来,拎着放在缝纫机一旁。
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君玮啧嘴,拍落手上烧焦的羽毛,接着整理满头的鹅毛,看着那只大鹅,大鹅也与他对视。
莫名尴尬的气氛,大鹅先拔头筹,扁平的长嘴一个突击,以无法目测的咬合力,势必要给君玮这个捏它脖子的大恶人一个教训。
合眼一咬,麻辣的爆裂感在口腔里游荡,像被喂了沸腾的热水,烫到喉咙发出难过的痛,如同咽喉里被蚊子叮出个蚊子块来。
大鹅那傻里傻气的眼睛都快流出泪,它的扁平长嘴此刻喷出火来,喉咙痛的就像被一根长管穿过一般,脚蹼无力,就连再鹅叫一声的力气也没有。
鹅头上的火苗还在燃烧,君玮手里拿着被啃成半截的朝天椒,指尖掐灭那串火苗,像看待一只被放在烤架上,被扒光毛的大鹅,他笑着打趣。
“你以后就这个样子去工作,我相信倩碧娘会乐意给一只大鹅岗位的。”
那大鹅听到这话,混浊的眼眸恢复清澈,它迷糊伸长脖子,一个轱辘,翻下桌子,饱满的鹅胸平稳落地,像个烧焦的团子。
“虽然挺对不住你的,但你这个样子可比原来的可爱多了。”晓是君玮也忍不住,酒馆伙计变成大鹅的样子,赶忙把它捧起,再放在缝纫机旁。
联想到以后它身为气宇轩昂的大公鹅,带着一群小鹅在庭院散步,模样儿十分有趣,君玮就捂嘴偷笑。
伙计也总算恢复理智,睁开眼的那一秒烧焦的鹅毛就已经蹿进了它的眼睛和嘴角。
它震惊的看向自己的两只翅膀,原本作为人的证明已不复存在,想发出声音愤怒喊叫,到头来只有一声嘎。
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那摸起来十分扁平的真实触感,击碎它还处在梦中的侥幸。
“你醒啦,你已经不再为人了,而是一只可爱的大鹅。”
君玮的声音如同利刃,一剑将天际劈开,金辉穿过铺满冰霜的窗棂,晃的它刺目。
大鹅的红嘴巴张开,前端有一条白色的环线,就像是刚偷吃了奶油蛋糕没有擦嘴巴一样。
首先是愤怒,它的双蹼充满力量,用翅膀握成拳,像两只烤焦的烧饼,提起君玮的衣领,嘎嘎说着一些鹅语。
“这没办法,被壁炉变成动物的人,我可没有法子再变回来。”君玮举手投降,从它燃烧的眼眸里能看出,伙计很生气,不好再调侃它,只得微笑着说出实话。
火焰在壁炉里面燃起一块又一块的木材,橙黄色的火光不仅照亮了整个花店,还带来了满满的温暖。
木头燃烧时发出清脆声响,以及在壁炉中摇曳的火焰。
壁炉中的火焰也竖起红色的大拇指,不仅赞同君玮说的话,也表示伙计这个大鹅形态很可爱。
伙计用红脚蹼使劲地划动着空气,身体就像一只小艇模型那样摇摆,在桌上撒泼,肉墩墩的鹅身使出翻滚。
“别闹了,我会和倩碧娘说清楚的,大不了你就当我花店的吉祥物,包吃包住,待遇一切好说。”虽然可爱,但不能妨碍自己做生意,君玮好说歹说,使出狸猫换太子之计,伙计终于安静下来了。
大鹅跳下桌子,一晃一晃走向房间,宽大的脚蹼踩出失落的步伐,发出啾啾的呱唧声。
“壁炉,我们谈谈吧。”伙计吃力用翅膀关上房门,君玮挪开一把椅子,背身坐下,眉毛泛起淡淡的涟漪,俊美突出五官,身着白衣墨角,挽起耳边白发,嘴角露出微笑。
炭火慢慢燃尽,熄灭的烟雾显现出一位女子,她在双膝上铺一块厚厚的毛毯,看着一本喜欢的书籍,然后在浪漫的温暖中静静安睡,这是多么美的生活情境。
“主人……”女子正欲辩解,她以为君玮生气了,为她擅自把伙计变成大鹅的这件事而感到愤懑。
“生物最大的敌人就是时间,越有感情的生物越是感受到这一点。”君玮却是打断她要说的话,他深邃温柔的眼神,透露出他的心思,墨水染上素绢的衣袖拂去壁炉女子的不解。
“正是我经历过,才希望你和花铃能一直幸福,能有自己的爱好,能轻松一身。”
“有点小爱好很正常,我就你们害怕没有爱好,像一具尸体,清醒而堕落的活着。”
壁炉女子闻言,她的心如玻璃瓶一般,储存着一点一滴的泪水。
泪水从眼里留下的那一刹那,君玮那暖人的微笑,是她汇聚千万感情的源头。
她常常感到,流下一滴眼泪,需要很久很久,但在主人面前,这句谎言不攻自破,心里破碎的声音比不上流泪的速度。
即使要违反了地榆花铃的意志,也要将她病重的事情告诉主人。
“主人,花铃她……”壁炉女子的脸虽蒙上一层阴影,但仍能从她语气中感到急促。
“嗯,我怎么了,壁炉姐姐?”
君玮身后,地榆的南瓜轮椅泄露出来, 她彷佛意识到了壁炉因为不愿抛下任何人的性子,要告诉君玮自己的病情。
为此她羞愧似的故意表现得粗鲁无理,就像小野兽朝天空龇出它还很稚嫩的利齿,作出不可侵犯的样子。
“是在和主人讲我的坏话吗,就算你是我最喜欢的姐姐,这也不可以的。”
眼神是情感的表达,在与地榆花铃对视后,壁炉女子哀叹一口气,摇摇头,见她如此轻松随和与君玮说笑,像个没事人,更不想预测未来那生死两隔的画面。
主人痛苦不堪的过往,除了花铃和她,谁能够聆听一颗残留的破碎的心呢?
“怎么会,我只是和壁炉探讨人生道路上的知识,再说了……”君玮起身,专属花店的清香扑在地榆身上,在她眼角决堤了思念,晕红飞上脸颊,用手指轻轻的刮了下她的鼻子。
“咱们家的花铃如此大方清纯,又有谁敢说你的坏话呢。”君玮大声的说着,叉腰起身呐喊,恨不得把地榆的美丽昭告天下。
一抹心疼占据地榆的心间,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下来,对她来讲,眼泪是那么的不值钱,说掉就掉。
泪湿的今天,苍白了期许的未来,她明明还有很多话想与君玮分享。
“花铃,你怎么哭了,还惦记着凯撒欺负你吗?等他下次来,我非打的他满面桃花开,让他知道知道二月的花儿为何这样红。”君玮学着上了年纪的老小孩,挥舞双手,捏紧拳头朝空气乱打,只为逗地榆一笑。
地榆破涕而笑,她推着南瓜轮子,揉揉发红的眼眶,发丝有些凌乱却不失为美,想站立靠近君玮,但腿部的猩红枝根将她固定在轮椅上。
看而不得,拥而不得,地榆永远无法站立着拥抱君玮,看似简单的愿望,不能实现。
在她失望的低下头时,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拥入怀抱,君玮主动与她相拥,温和的声音娟娟如流水。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予你最温暖的怀抱。”
距离因拥抱而拉近,地榆的心跳因他的声音而急促跳动,就连时间也在拥抱中停止。
壁炉女子不想做这个发亮的电灯泡,撒上一点火星,接着燃烧,照亮花店内的每一处阴暗。
火苗尽情地跳跃和歌唱,通红明亮的光芒折射着她动人的感情。
“主人,今晚能多陪陪我吗?”
“自然是可以的,花铃。”
似乎是曲解了她那熟透的脸庞,君玮便和满脸黑线的地榆玩了一夜的消消乐,壁炉女子干笑了一晚,直呼内行。
………
教堂被倾覆的黑夜淹没,圣格兰霍普伫立于在一片湖水前,身后无尽的水泥森林衬映出夜晚的幽黑,对整个世界回以静默。
圣格兰霍普离开教堂,他已经把所有代表神父尊贵身份的东西一律奉还给教堂,现在孑然一身,正准备前往邪剑仙的花店。
心中的执念催促他,自己一定能在那找到再见亡妻一面的答案。
“小镇东街,只卖地榆花的店铺应该很好找,倒不如先去看望下乔治克鲁尼。”圣格兰霍普压下执念,可夜幕已深,店铺都差不多关闭了,他不好买慰问品。
那乔治克鲁尼就是救他一命的红草莓鼻子老者,如今躺在医院里修养,一时半刻还下不了床。
对了,家里有一瓶朗姆酒,给他当慰问品正合适,念到这个想法,圣格兰霍普便快速朝家里赶去。
待他赶回家门时,夜色如潮水般地从蓝色过渡到灰暗,世界沉进阴影,被夺去生命的雨点僵硬地从天空坠落。
不对劲,这一切安静的可怕,无论天空突然开始下雨,汗珠混杂着他脸上的雨滴,一并落下。
风雨又诡异般消失,房屋的窗户被吹得敞开,原本满是家具的房屋里,一片漆黑。
然后,好像有很轻细的声音,在隐约处幽幽响起,回荡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房屋里。
肮脏的死亡故事一字排开,哀怨的声音纠缠着风,布满整个房屋内部。
“你好,教堂的神父,我是费利克斯,很高兴认识你。”黑暗深处,一个洁白焕发光辉的倩影坐在他的床铺上,微笑的向圣格兰霍普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