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难道还缺勇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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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将天使比作砧板上的鱼肉，曾经作为主最为锋利的审判之剑，你还是那么狂妄。”属于天使的荣光从它背后亮起，金色的气韵汇聚成一光圈，悬置于头顶，眼眶处蔓延出几道裂缝，圣洁的气韵又从中散发。
它口中的主自然就是费利克斯，掌管天界的主人。
金色的气韵从身体延展，如风如流水，现在小乞丐的躯体只是漏壶，里面装着计时的沙粒，而这金线本身最终也将变成沙粒，飘散就意味着死亡。
小乞丐的瘦小身躯逐渐干枯，君玮手握冈格尼尔，将枪身漂浮半空，不禁为一条无辜生命而感到惋惜。
他的身躯不足以支撑高阶天使的意志，再过一会，就会像断了线的风筝，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即使我把冈格尼尔给你，你寄宿的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也不会醒来。”君玮心里感到一股愤怒的情绪，手中叩响血色，灯光尽灭。
这股庞大的血色气韵，蕴含了来自深渊的恶魔嘶吼声，天使身躯上的圣洁的气韵变成了它的口粮。
嚎叫渐起，天使眼前，是站在被血液浸透的土地上，咸腥的气息铺天盖地般罩住了花店。
就算本体远在天界，寄宿在小乞丐里的意志却感到一阵刺痛，不知害怕两字如何写的它，此刻也知道了颤抖。
洞穿花店的玻璃穹顶，昏暗的天光清晰映照出凌空飘舞的哭声，以及未尽的灰烬。
蚕食鲸吞，不给天使一丝喘息的气机。
无限的悲哀在这里疯狂的滋长，像是那众多的瓦砾无规则散落。
君玮的灿烂星眸化为血腥中最深沉的暗红，他正坐于太师椅上，温和似水，杯子里的血水不断翻涌，大地在剧烈摇动，仿佛要翻渡过来一般。
他嘴角的一抹浅笑，似在玩弄天使恐惧的情感。
金白眼眸尽显恐怖，它朝后退去，下眼皮与上眼皮疯狂拉扯，只因它见到了世间最窒息的一幕。
前夕，纷乱过后的寂静是最为可怕，君玮周围涌动的魔鬼千奇百怪，隆起的肉瘤不断抽搐，鼠目獐头，暴起向上的獠牙，有两脚站立的，也不乏四肢伏地的。
飞鸟掠过小镇，本能地避开下方的血腥味，徒留下串串悲鸣。
虽比不上地榆花店功效，但君玮身边的恶魔们似乎对这个瑟瑟发抖的高阶天使更感兴趣。
恶魔喜欢撕扯肉体的粘糊触感，这会极大满足它们的恶趣味。
想将眼前的天使吃抹干净，众恶魔入目皆狰狞，血迹腐烂入草木，草枯水断，生机涅灭，唯独地榆花开的正盛。
一个小恶魔扑棱着翅膀，不惧怕那神圣的气韵，像飞蛾扑火般勇敢，冲向它撕咬。
这下可看呆了众恶魔，没有君玮的命令，竟然就直接冲上去，这下得清理三个月的茅坑喽。
天使正要出手防御，金色的气韵在面前结成圆盾，若它一碰，必定遭受荣光的焚烧之痛。
不出所料，君玮一拳打在漂浮在身边的冈格尼尔的枪端上，沐浴在如流星陨落的光芒中，宛如真龙在世，喷火的龙眼直冲小恶魔的咽喉。
小恶魔发出一声惨叫，被钉在墙上，接着又被花藤缠绕。
君玮甩起衣袖，突然从他袖中窜出一个六眼鸟头，像啄虫般把小恶魔咬碎吃尽，听到一声吞肚，眨眼间缩回进袖中。
好家伙，主人直接把他吃了，众恶魔均后退一步，在自家主人温和的笑容下，可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
当然，那是仅针对恶魔们的。
“抱歉，高阶天使大人，是我的属下不听话，让您受惊了。”君玮一招手，职业习惯让他养成了标准的微笑。
花藤将冈格尼尔从墙上拔下来，在君玮的点头授意下，递交到天使面前。
天使撤去气韵护体，一脸狐疑看向君玮，他仍是微笑，并把冈格尼尔往前推了推，在这血腥残暴的画面里，天使不记得从前的审判之剑，会这么好说话？
“就这么把神矛归还，你难道不觉得不甘心？”
君玮放下双手，两条手腕粗的蟒蛇于脚底起舞，向他索要抚摸。
他温柔的答应了蟒蛇的需求，亲身用冰凉的手抚摸蛇首，抬头又是那副戏弄人心的笑容。
“那根破枪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在我经营的花店，其充其量不过一个支架。”君玮直接嘲笑疑心疑鬼的天使，指尖盘绕着一个恶灵，他有力的手臂和清单的脸显得一种算计他人的样子。
“若是这样，主会宽恕你的罪孽，炽天使大人也会为你祈福。”它擦去枪身上面的尘土，吹散君玮的意愿，寄托着新的执念，用专属于天使的善气韵开启那四个古老文字，使其压缩成一水晶。
这次主派给我的任务怎会如此简单，主还告知我，君玮是极难对付的人，连主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天使这般想，手握水晶，无视周围恶魔们的虎视眈眈，在众恶魔自主让开的道路上，径直走向通往外面世界的门。
与此同时，君玮暗道一声，哟，还有这种用法，他松了松筋骨，骨骼间相互的摩擦声昭示着气韵的流转。
咚，天使神色慌张，无论手如何旋转门把手，门却怎么也打不开，眼中失去了光点，得知探求的东西不过是他的游戏，这股气韵，它生不出反抗之心。
黑暗仿佛注入了生命，如满出杯底的水，游曳着一只被困住的巨兽爪子，以被善气韵吞噬的代价，关牢那扇看似容易被打开的门。
逼迫它，停止它走出花店。
“我可没说过，拿走这杆破枪，就意味着你可以走出花店。”
君玮在它身后沉声说道，天使没有，也不敢回头，那血红的眸子中战栗着杀机，一支花藤已从它心口处穿过，滴下暗红的血，形成一轮瑰丽的月。
“若抹除我这道意志，这个小乞丐会死，天界也会与你为敌！”天使依附的那个躯体咬牙切齿，尚有污渍的脸上有了别样的黑红。
象征天使身份的羽翼收拢合并，像焉了的花儿，无力的垂落下去，眼眸目露平静，唯有语言是愤慨的，又包含恐惧的。
可它低估了君玮的胆量，他执花藤的身影，有点杂乱无章，定格在天使朦胧的视野里。
“果然，心跳已经停止了。”他感受花藤上传来的动静，本该跳动的心，此刻无声，如凋零的花落入春泥般寂寥。
君玮闭上眼感受，以为就算再大的波澜，也惊扰不到自己这一摊死水。
“这个小乞丐早就冻死街头了，我看他死去没多久，就借他身体来用用。”天使似乎想解释自己并非那些利用活人降临意志的冷酷天使，以此来请求君玮放过它。
君玮看着眼前求饶的天使，它凌乱的发丝竟顺滑起来，眼眸如寂寂梨花。
可悲可叹，脑中那个爱笑的小乞丐，只活在十八的年华里，婉转成一句凄美的诗。
“我不在乎他的死活，是死是活，皆是他的宿命。”君玮心里清楚，此乃谎言，这只不过是在提醒天使，他还保有人性。
染血的花藤往外拔，天使以为自己侥幸逃脱时，君玮伸手放在它的额头，一股巨大无比的吸力，犹如黑洞，针对天使的意志，欲要将它捏在掌心中。
“但是，死去的人值得一个合适的葬礼，而你，就当他的陪葬品吧。”
小乞丐的身体，对于高阶天使而言，已经是破损的容器，随时可以摆脱，所以君玮趁此机会，吸出它的意志轻而易举。
一个光点从额头中冒出，再也无法控制身躯，双手如柳絮般垂着，圣洁的声音慌张的喊道，像是一个人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小角落那般空灵。
“我是圣殿的高阶天使，你没有勇气杀我，主会降下安魂曲，为我报仇。”实力的鸿沟，让光点无从逃离这恐怖的吸力，它只得叫嚣，希望在弥留的片刻，能得到主的视线注视。
一道揪心的话掐断天使可笑的希望，万古寒冰都不及君玮眼眸半分冷，他一手掌吸光点，那天使意志企图逃跑。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难道还缺勇气吗？”没有犹豫，君玮捏碎那光点，天使意志发出古怪的嚎叫。
“你会孤独的死去，我诅咒你，你会被所有人背叛。”
“吵死了，芝士天使闭嘴！”捏碎了那光点，君玮将这亮光的碎屑撒进花藤生长的土壤中，花藤愉快扭动，似在感谢他。
彻底清除天使意志后，君玮闻临风而来的香味，那么轻柔，像一个谢礼。
怀里正躺着小乞丐，那起伏的胸部，紧闭着的大眼眸，一想到她若衣着嫁纱，宛若蝴蝶，有着无法诠释的美。
原来是个女孩，君玮为她用木梳子整理妆容，皮肤雪白，如刚出水的嫩藕。
也是个美人胚子，唉，可惜了。
君玮将她平躺至写字桌上，一切花枝与剩余的花藤随意扔在地上，让一个女孩子以最美丽的妆容离开这个不曾给予她温暖的世界。
她现在的样子，比活着的时候还美上百倍，像是睡着了，随时都会被叫醒。
注意到她脚上的尸斑，君玮从窗台间拿下一瓶香膏，涂抹一些在手里，在她的脚上仔细遮掩那破坏美感的尸斑。
刚一触，她的体温却像是寒冬里最刺骨的冷风，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却在君玮的调理下，变得温和，与他的气质一般。
她的容颜清丽，素颜，没有倾城之姿，宛如一朵盛开在夏日的睡莲。
“唉，这张写字台就当作你的棺材吧，我可拿不出更值钱的东西了。”君玮按下台板，让她的以完美的睡姿进入梦乡，盖上管板，一个由红木制成的简易棺材呈现在眼前。
里面躺着永远醒不来的睡美人，君玮知她生前都没享受过温暖，便俯身为她盖柔软的蚕丝被，伸手为她垫上结实的冰丝枕，
“将就这用吧，小乞丐，店主只能帮你到这了。”君玮叹息小乞丐的命运，于是打算亲手埋葬她。
毕竟总得留个念想，有这么一位女孩，会纯真的微笑，喜欢听他讲的故事。
那口肉汤早已凉了，君玮随便吃了几口就放进厨房里，相比口腹之欲，送葬才是第一要事。
身后的恶魔们你我相视，主人怎么变得多愁善感了，对待一个可有可无的蝼蚁竟如此大动干戈。
或许，主人真的变了。
在君玮背着木棺材，推门时，漫无边际的冷，那是一丝一丝拼命往里钻的冷，仿佛冷到骨头里去，每一块骨头都好像被冻得脆了。
这破天气还真是冷，早去早回。
花铃响起，恶魔们快速钻进君玮的影子，随他一同前往不远处的墓园。
花藤为他关门，这间花店，在寒风鼓吹的夜晚，散发着冰冷间唯一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