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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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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碧云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夜悠雪没有再问下去,她自龙椅上站起来,忽然眼前一黑,身子像浮萍无力摇晃。

“陛下!”碧云冲上去,一把扶住夜悠雪。

夜悠雪闭上眼睛,混沌的意识铺天盖地卷成旋涡,似要将她拉入绝望深渊,费力睁开眼,唇角勾起淡笑:“不会有事的,墨染一定不会有事的……”

碧云迟疑,低声道:“相爷他一定能平安回来。”

夜悠雪抬起头,定定注视着碧云,眼里所有情感在一瞬间冻结,又在一瞬间崩溃,笑已是笑不出来,只能一遍一遍重复着:“他会平安,会平安,他答应过我,会回来……碧云,他亲口答应过的……会平安回来……他明明答应过的……他不会骗我,他从来都不会骗我。

碧云用披风将夜悠雪包起来,温和而坚定的说:“是,相爷不会欺骗陛下。”

颤抖的手指死死抓着碧云,像落水者要握住最后一缕生机,点漆般的黑眸充满绝望,“我要去等战报,墨染今天一定会有消息!”

“好,奴婢陪陛下去等。”碧云揽着夜悠雪走出朝凰殿,一步一步向宫门口而去。

仅仅走了几步,夜悠雪脸上一凉,抬起头时,天际慢慢降下白雪。

雪落得十分急,从零散到漫天,也不过眨眼间。

夜悠雪走到宫门口时,三千宫阙雕栏已是白茫茫的一层。

裹紧披风,夜悠雪站在丹璧上,一会的功夫,发上、身上就全是雪。

碧云怕她身子受不住,取了一柄扇撑开站在她身边,轻声说:“陛下,雪凉天寒,千万要保重身体。”

夜悠雪惨笑一声,望着远方,喃喃自语:“南国初雪,我的墨染又在何方?”

碧云一咬下唇,缩紧又酸又涩的心扉。

白茫茫的天与地,夜悠雪孤立站着,直到门外一队人马出现,她忽然尖叫:“墨染!”

碧云立刻看去,远远的就只能看见有大队人马向宫门走来,夜悠雪已经跌跌撞撞跑出宫门。

“墨染!墨染!”夜悠雪嘶声叫着,繁复宫裙限制了行动,她脚下一重,整个人跌进雪地里。

身上的雪渗进衣领里,冰凉冰凉的,一下子让她整个人僵硬在地。

碧云跑过来,搀扶着夜悠雪从雪地里站起来,“陛下,那不是相爷,那是今日传来的战报……”

“不!是墨染!是墨染!”夜悠雪狼狈趴在地上,看着大雪中行来的人,呆滞颤音。

待那队人走近了,碧云看见他们身后抬着的东西时浑身一震,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不会……陛下,那不一定是――”一转头,却看见夜悠雪满脸热泪,她的声音堵在喉咙里,千斤重物倏然跌落,静静地退了一步。

夜悠雪呆呆趴在雪地许久,慢慢爬起来,缓缓向那队人走去。

墨染,我来接你了。

大队人马头戴白绸,身穿铠甲,见夜悠雪独自一人走来,尽数跪在原地不敢再动。

夜悠雪笨拙地,一步步走来。

漫天飞雪。

纤细的身子顶着风雪,贝齿咬住菱唇,艰难跋涉。

宫外十里御道,深深浅浅的脚印被遗忘在身后,她眼中只有一个目标。

朱红棺木,雪落千里。

夜悠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眼底的泪凝固成冰,站在棺木前,一言不发。

然后,她听见有人对她说,“相爷奉旨进攻充城,本是占了上风,可相爷只守不攻,且原本盟国轩辕一族叛变,与大沉前后夹击,相爷孤军守城数十天,最终城破人亡……”

然后,她只听见了四个字。

城破人亡。

夜悠雪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直到最后一点血色都无,惨白如怒降的雪花。

身体极冷,心在不停扭痛。

手指碰触着厚重棺木,里面长眠不醒的人是她生平挚爱,曾经答应过要陪伴一生,要不离不弃,要三生三世……

指尖冷冰,冻得没有知觉,她毫无反应,声音几近破碎,一字一顿地说:“为朕开棺。”

将士们不敢抗命,四个人合力去推棺木,夜悠雪尖声:“不要!”

“……”将士们的手放在棺盖上,不敢妄动。 夜悠雪慢慢抚摸着棺木,眼光温柔:“不要吓到墨染……我要他第一个看见我,所以……慢一点,再慢一点……”

将士们互相看了一眼,小力推动棺盖,一点一点露出里面的人来。

素衣,银发,倾国,倾城。

棺盖之下的男子平静安详,长睫斜飞而起,盖住了永远不会再睁开的凤眸。

双手交叠在腰间,掌心托着一个玉色琉璃球,肌肤是失去血色的苍白,容貌是没有生气的惨淡。

夜悠雪心口蓦然涌上一股腥甜,被她强行压制回去,闷闷的疼让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墨染,我等你好久了……”

看着那张绝代容颜,夜悠雪闭上眼,笑着哭了,“我总算知道,你当真会说谎,当真会骗我。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君墨染,你做到了吗,你把自己平安带回来了吗……君墨染,你骗了我,你骗了我!”

“臣会回来……”

“臣舍不得陛下啊……”

“悠雪,等我。”

……

说着说着,绝望的捂住脸,哭的十分压抑:“君墨染,你辜负我,你辜负了我……”

她这一生所求不多,唯有君墨染,天下间唯有君墨染是她可以安心拥有的,他给了自己两年快乐,两年幸福,转眼间,什么都没有了。她费尽心机去留住他,去爱他,去把一切都交给他……最后,他还是离她而去,还是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你爱我吗?你真的爱我吗?你若爱我,怎么舍得让我为你伤心绝望,君墨染,你是骗子!我恨你!我恨死你!”

“你是一个谎言,你给我的幸福是谎言,你给我的承诺是谎言。你让我疼,让我疼到恨不得自杀,你折磨我,用这种方式折磨我到疯狂……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舍得这么对我!”

看着夜悠雪不断颤抖的肩膀,碧云扭过脸去,不忍心再多看一眼。

夜悠雪继续想哭,想骂,想诅咒……千言万语,梗在喉头,拼命抑制的温腥气冲出心头。

噗――

鲜血落在白衣上,惨烈癫狂。

十里御道,漫天白雪,夜悠雪带着哭腔的惨呼响彻云霄:“墨染!”

下不完的雪,流不尽的泪。

南晋的女帝跪在雪中,痛彻心扉……天牢阴蔽潮湿,狭窄通道上燃着油灯,灯光昏暗,森森冷孤。

.....

随着“吱呀――”一声,沉重的牢门开启,数十个玄衣侍卫迅速闪身而入,一排直达天牢最深处。

片刻后,娇小女子裹着狐毛大氅,慢慢走进牢里。

她低垂螓首,缀着长毛的披风帽遮住了大半容颜,不紧不慢,气息沉稳,一步步走到底牢。

牢底只有一间牢房,灯火通明,占了其他牢房足足三倍大,中间用黑竹屏风隔开,有书房、卧房和沐浴间,巨大案几上文房四宝皆是上品,背后书架排满古籍善本,瑞金祥兽香炉里燃了暖香,在这阴冷的天牢中,生生僻出了娴雅。

一道身影从屏风后悠悠走出,在书架上拿了本书,不期然看见两排玄衣护卫,清隽的容颜上闪过一抹惊诧,而后握着书卷站在牢门前,视线定定看向步步行来的女子。

那步子端庄缓慢,披风下素纱白裙行行停停,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衣是雪白,发是墨黑。

待女子终于走到牢门时,他低头跪拜,“罪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子隔着牢门看他良久,伸手摘了帽檐,露出娟秀素白的容颜来,神色淡淡疏离地看着他,轻轻启唇,“两年不见,你可好?”

“天牢中尺寸之地,罪臣焉能不好。”他平淡回答,听不出喜怒哀乐。

她慢慢抬眸,淡漠地朝他看去,“关了你两年,是惩罚你对朕不恭不敬,朕是昏君,天下皆知的昏君,朝臣们骂朕,是骂在了心里,你骂朕,却是骂在了明面上。朕再不济,毕竟是一朝天子,清诀,你错就错在,不该在朕的面前狂傲不羁。”

“罪臣知错。”清诀直挺挺跪着,“臣从未看透过陛下,陛下乃天子,岂容臣轻慢,臣有罪,臣知罪。”

夜悠雪转头,示意影卫将牢门打开,她纡尊降贵走进去,坐在了案几后的椅子上,视线扫过整齐罗列在一旁的明黄色卷轴,那是这两年来她发下的所有圣谕。

夜悠雪合上双眸,苍白的菱唇微微一动,淡淡说道:“当年你要弃官而去,朕不允,如今朕放你自由,清诀,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她说完这句话,觉得额头隐隐的胀痛,蹙了蹙黛眉,疲惫挥手,“就这样吧,清诀,你走吧。”

看着灯烛下那个疲惫不堪的柔弱女子,清诀忽然觉得他错的离谱了。

当年夜悠雪登基,他意气风发,御宴犯上,被她下放大狱,不是不怨恨,开始的每一天他都恨着夜悠雪,恨她的昏庸无能,恨她的喜怒无常,一边恨着,一边为这百年盛世担忧。

然后,她的圣旨被送入天牢。

他知道她铲平了碧家,知道她杀了贺清初,知道她囚禁虹影与白若溪。

两年时间,她荡平皇权路上一切阻碍,一如当年,她站在高位,冷笑着对他说,你且好好看着,朕究竟是不是昏君,究竟值不值得你一世效忠。

一直看到了现在,他以为他终于能看透她,谁知还是与她隔了那么远……眼前这女子,是穷极一生也无法窥探全部,她是他的君,他的王,是值得他一世效忠的君主。

脑子里这样想着,他轻呼一口气,轻问:“陛下真的要罪臣走吗?”

夜悠雪安安静静看着他,脸色与唇色都极致惨淡,看了片刻后,慢慢地垂下眼睫,单手撑着侧颜,一痕眸光幽深悲伤,“朕留着你,是要你看清楚朕并非昏君,朕放你走,因为朕果真是昏君,清诀,你当初没有说错,这南晋江山,终将毁于朕手……你无罪,朕还囚你作甚?”

清诀倏然眯起眼瞳,仰头看着夜悠雪,“陛下要做什么?”

狐眸细细颤抖,女帝陛下站起身,恍惚着意识,喃喃自语,“……他走了,留着你又能如何……都走吧……朕谁也不留,谁也不要……”

“陛下!”清诀一惊。

夜悠雪蹒跚着走到他面前,淡淡看着他,以最缓慢最缓慢的语速,轻轻说道:“君墨染……死了。”

“……!”清诀只觉得全身的血脉凝固在一个瞬间。

女帝温柔的笑起来,在尘埃中,悲伤微笑,“他死了,死在了大沉。”

他难以置信的低喃,“怎么会――相爷他――”

“我该怎么做呢……身为皇帝,我该退兵议和吧,”夜悠雪重新笑了起来,眼睫垂的太低,连视线都模糊了,热烫的泪含在眼眶里,倔强地不肯掉落,“可是……我是他的妻子,所以,我不会议和。”

说到这里的时候,夜悠雪温温地笑出声,眼睫沾染泪珠,像雨天折翼的蝴蝶,孤零零,惨淡淡。

她依旧低着头,木木的看着清诀,“我会为他报仇,举倾国之力,荡平大沉,荡平轩辕……这是昏君才会做的事情……没关系啊,我本来就是昏君……”

确实是昏君。

身为一国之君,为了儿女私情大开杀戮,弃天下百姓生死于不顾,这样的夜悠雪,岂能不昏庸?

清诀缓缓吐出胸口闷气,不得女帝允许,径自站起身来,“陛下,罪臣本无罪。”

他辱骂夜悠雪昏庸,而夜悠雪,确实昏庸。

那么,便是无罪。

女帝看了他一眼,忽然勾唇,“……所以?”

“……所以,臣请官复原职。”他将全部目光都给了面前这个娇小女子,整了整衣冠,以朝臣之礼重新跪拜,“臣会为陛下守着帝都,守着南晋江山。”

他一身青衣如竹,波浪般铺散在地,发丝在衣料上弯曲压衬,两年韬光,消磨掉棱角,养出了一代名臣的内敛珠华。

夜悠雪平静地看着他,任他跪在脚下,任他俯首称臣。

良久之后,她转身离开。

“擢升清诀为右相,统领内朝。”

飘忽在牢房中的话,是女帝最后决定。

君墨染死亡的消息被压制下来,清诀出任右相,朝堂风云策动。

十月初五,女帝降旨,亲征大沉,内务交由清诀独揽。

十月初九,大军北伐,直达游魂关。

十月十一,女帝遣虹影率军攻打充城,势如破竹,大败沉国,收编充城。

十月十五,女帝驾临,坐镇充城,背倚游魂关,兵分两路,以虹影进攻明州,楚王夜子然率军逼近关外,直指轩辕皇朝帝都所在。

那一晚,月圆天晴。

充城的风雪入冬后就没有停过,这里是北国,又是战场,本就不甚热闹的街头更加萧条起来,身为大沉百姓,被南晋占领,纵使那南晋女帝没有大肆屠城,也早已人心惶惶。

一辆马车缓缓行来,车轮滚滚,在寂静的街道上尤为刺耳。

马车行至街尾,一个人影站立在侧,车夫停下马匹,那人从容上了马车。

掀开车帘,里面的斜倚着娟秀女子,热烘烘的暖炉燃着竹炭,那人稍稍抬眸,幽紫瞳仁在昏暗的车辕中愈加明显。

他站的太久,身上冷气四溢,暖榻上的女子蹙了蹙眉,转眸看着上来的人,淡淡问道:“能直取明州吗?”

“能。”那人回答,思考了片刻,勾勾唇,“但很难。”

“为什么?”女子直截了当问道。

“因为凌祯轩不会轻易回退,而且……”那人抬眸,看着女子,“我也不会帮你。”

女子沉默了片刻,手指拂开车帘,让明亮的月色照进车辕,她一双狐眸透着寒光,“墨染死在了这里……就在这里,城破,墨染死了。凌函轩,墨染死在了凌祯轩手中……也许在此地,也许在相邻的某个地方……他死了……”

“是,大哥死了。”凌函轩盯着月华下,她无感无情的明眸,“陛下自认为算无遗策,到头来,还是害死了大哥,不是吗?”

夜悠雪倚靠在暖榻上,淡淡看着自车窗漏进来的月光。

“陛下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是陛下的宏图霸业,还是大沉的千里江山?陛下利用大哥,迫使皇上让出充城,难道陛下当真没有要挥军北上,一统天下的企图吗?大哥为了陛下刺杀皇上,若不是那块五色石,皇上此刻恐怕已经暴毙,这该是如同陛下所愿吧,可惜,陛下算计得了天下,却算计不了大哥的心……他宁愿一死,也不愿被陛下掌控在鼓掌之间……陛下啊陛下,时至今日,你葬送了大哥的性命,还要如何?恩?再进一步,或许你能诛灭大沉,可大哥呢,大哥穷极一生,不过要你余世安稳,你对得起大哥吗?在你颁下圣旨,在你利用大哥,在你以为心思算计可以执掌一切的时候,你想过大哥吗?”

凌函轩低低笑着,抬头,直直看向夜悠雪,“你是南晋女帝,你是天子之尊,你自然有你的理由,可大哥,他只是深爱着你,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为你,他心甘情愿,你呢,你又是怎么对他的……陛下,你当真爱过他吗?”

听到这个问题,夜悠雪没有回答,疲惫地趴伏在暖榻上,单手捂着小腹,用尽全力地苦涩闭目,“我怎么可能不爱他……我若不爱他,岂会留有他的骨血……”

“什――”凌函轩一怔,定定看着夜悠雪的肚子,“大哥他……”

“我怀了他的孩子。”夜悠雪看着凌函轩,慢慢弯腰,抱膝,将自己缩成一团,护着肚子里的那点期盼,喃喃道:“墨染不在了,他不会回来了,我有了他的骨肉,我要为他生下来……为他报仇,为他雪恨,为他……继续活下去……”

她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是在帝都,守了君墨染尸身几天几夜,她终于倒下去,生不附体,却被告知有了身孕……

那一刻,到底是多让她生死难言……她那么爱着墨染,爱到了骨子里,甚至将天下江山都许给他……

墨染却死了。

她却怀有身孕。

这个孩子,是墨染留给她最后的希望。

孩子在,墨染便在。

那么幼小的生命,安安稳稳,悄悄地在她身体里生根发芽……就算墨染看不见,就算墨染感觉不到,可是孩子是真真实实存在的,那么鲜活地告诉她,这些年来恩爱都是真的。

君墨染是真的。

孩子,也是真的。

凌函轩怔怔地,一言不发。

良久之后,马车行到皇家别院,凌函轩握紧玉笛,轻轻说道:“那道圣旨,是你下的吗,是你利用大哥吗?”

“是朕下的圣旨。 慢慢看着他,“朕是南晋皇帝,这场征战,朕有朕的立场,大沉不灭,不死不休。”

“……”凌函轩深吸一口气,幽紫的瞳眸错开视线,“我以为我错了,可是我没错,陛下是皇帝,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大哥错了,一开始就错了,我也错了,以为陛下与皇上是不同的,其实……陛下与皇上一样,只不过,皇上为了得到大哥可以倾尽江山,陛下为了江山可以牺牲大哥,仅此而已。”

说完,他朝夜悠雪低头行礼,转身自马车急速掠出。

夜悠雪单手捂着小腹,在暖榻上低低垂眸。

那圣旨,是她下的。

可内容……并不是她的原话――这些,她不想告诉任何人,包括凌函轩。

墨染不在了,她的委屈又何必让别人知道。

凌函轩误会她,误会便误会吧,除了墨染,她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

只有墨染不可以,只有墨染不能……

明明是要他全身而退的旨意,明明是命令他安然回朝的期盼,为什么会变成死局?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墨染宁愿一死,为什么凌祯轩要逼死墨染,为什么凌函轩的眼中没有丝毫悲痛,为什么……这一切都像场梦。

梦醒了,君墨染还在,看着她,看着孩子。

君墨染,真的死了吗?

他……

他那般风华绝代,怎么会轻易死去……

君墨染,到底在何方?

墨染……你知道我有了你的骨肉吗?

墨染……你舍得我为你征战沙场吗?

墨染……

墨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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