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猝不及防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被退婚后嫁给阴郁战神!
后续的事情，一切发生得令慕华璃猝不及防。
她看着李青原走进雨中的背影。
追过去时，又看到了穿着红衣的李玦。
雨水之中，李青原好像同他说了什么。她似乎听见了争执声，随即她睁大了眼睛。
她看到李玦一刀狠狠刺入李青原腹部，红色的血水映着他的红衣，然后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晕开。
她想跑过去，身后却有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脖子。
陷入黑暗之前，她看着李青原的模样。目光黑暗、绝望、满是破碎，但又有一种尘埃落定早知如此的释然。
在那一瞬间，她好像明白过来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
慕华璃半睡半醒，周身能够嗅到熟悉的金木犀香味。
她在梦中又仿佛回到了李青原骑着马带她出镇远侯府，她一瞬看到的似曾相识、有些熟悉的人影。如今在暗沉沉的梦中，她终于反应过来了那掐住她脖子把她弄晕的人是谁——
宣风榆。
许久不见的、被剥夺了仪州职务，幽禁起来的宣风榆。却在那一夜出现在烛城，混迹在李玦的队伍中。
这几日在山上，墨玄域曾告诉她，李青原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想要看看柴伯和李玦手里究竟都握着什么样的牌——无数告密信，说他们私联地方豪强、暗通仪州、甚至与北漠敌人交好。那里面有事实亦有诬告，正好趁这一次看清。
结果看来，私联地方豪强的人是柴伯。他与李玦火拼，几乎当地的名门都出人出力了。而李玦仍能有一战之力，则是因为至少……他暗通了仪州。
而她眼下，似乎是被李玦与宣风榆一起掳掠了。
她又想起昏倒前的一幕，李青原满身的血。剩下的只言片语也涌入脑海，是她去小厨房给李青原做饭做药时小丫头的议论，叽叽喳喳的声音很小，她当时只听清了只言片语，比如什么“还给他在梧州购置了房产”“毕竟也是多年的感情”“可惜最终还是要赶走了，难以原谅啊……”
她当时以为，她们说的是柴伯。
是李青原抄了柴府以后，顾念旧情要送柴伯去南方养老。
但如今想想不是的。
他要送走的是李玦。所以那些小丫头才一个个一脸讶异的模样，所以李玦才疯了一样跑过来刺他。而这其中的各种缘由，则是……
“大小姐已经醒了。”
“……”
那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慕华璃装睡不成，只好睁开眼睛。
眼前的男人却不是李玦亦不是宣风榆，而是一个皮毛打扮露着隐隐古铜色胸肌、戴着异族项链和耳坠的英俊男子，笑起来邪恶又灿烂。他抬起眼，随即同身后李玦说了什么，慕华璃不懂北漠话，李玦却很顺畅地回答了男子。
慕华璃垂眸。
当前情况只怕比她想象中还要严峻。
她被李玦掳走，具体在何处不知道，整个人几乎已是被幽禁起来的状态关在马车里，门窗紧锁她逃跑无门。他们似乎一直在逃亡，伺候她的侍女就一个，是小蔻，眼里明显也有惊慌，却无论她如何循循善诱、旁敲侧击，都一问三不知。
她没有再看到过宣风榆，也没有再见过那个北漠男子，倒是李玦来找了她几次。
李玦看起来有些狼狈，俊美却疯疯癫癫的。
他咬着牙跟她说，眼下这一切他也不想，但一切都是“他们”的错——他所谓的他们，既包括柴伯、李将军、他曾经的亲生父母和养父母，亦包括李青原。
他微红着眼睛，委屈道：“兄长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
“可他竟然，要送我走。送我去最南边、最远的梧州，要同我永生永世不想见。哈，哈哈哈……可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我是为了他好，他难道不明白吗？难道就要为了可悲的一点点虚假的亲情，让那个老蠹虫一辈子在他身边吃肉喝血？”
“嫂嫂，真的，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无非是让那个老蠹虫原形毕露，我又做错了什么？可他竟然嫌弃我、觉得我整个人心性可怕。”
“嫂嫂你看，以前对我那么好，说变脸就变脸，要把我赶走。一点也不将过去恩情。我的手都流血了，我好疼啊。”
“嫂嫂，原来兄长是没有心的，你之前亦知晓吗？”
“你瞧，他如今也不管你的死活了。”
“他知道我带着你，却一点也不手软。嫂嫂，我们同病相怜啊……明明他之前对你那么好，还为你修了一整座江南庭院。”
“假的，”李玦红着眼睛涩然道，“都是假的。”
“他不在乎，都不在乎。你以为他在乎，他总是表现得好像很在乎一样，其实他的心硬起来根本不是人。他就是别人说的那种没有心、杀人不眨眼的战神，他其实谁也不在乎，谁都可以抛弃，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他会真的放在心里！”
慕华璃无言。
她眼睛红红的，继续弱小可怜不说话，没有反驳李玦。
心里却只觉得此人简直不可理喻。真的，倘若只是听他说的一番话、看他哭诉的模样，只怕常人还要以为是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她毕竟是亲眼见过那一日，他的利刃刺进李青原身体。
她那时候不明白。
那一下虽然突然，到底并非是毫无防备之下的突袭。
以李青原的本事，只要他不想，按说就不会被蕗蕨轻易刺中。但李青原那时，却是并没有丝毫反抗，甚至神色都没有半点讶异和震惊，那淡漠平静的晦暗像暴风雨前的海，沉沉没有一丝波澜。
李青原本来，就在等他。
从她去找他之前，就在雨中等他。
他一早就猜到，一切会像这样发生。甚至早在他人在雪山，替李玦买好了梧州的房子，他就什么都知道了。可纵然走到那一步，他还是站在雨中等他。
他等的不是李玦。
而是一丝对亲情，对世间感情最后的、渺茫的希望和可能性。
纵然他这几日，已经看到了李玦背着他暗藏的力量，看到了他与仪州、与北漠的勾连证据，但或许内心深处，李青原只怕，还是希望哪怕有一点点可能性，弟弟是身不由己、有他自己的苦衷，虽然做错了事情但情有可原。
可是并没有等到。
他的弟弟是那种人，心里只有自己。捅了兄长，却反而自己哭得好像自己才是经历了多大冤屈的人，自认为没有错，都是别人辜负他。
慕华璃在这一刻，终于清楚看到了李青原的无力和绝望——
而那种绝望，她明明看见了，却难以感同身受。因为她的家人不是那样，她实在是有着无懈可击的家人。慕老侯爷是什么人，那是一个在弥留之际，喊着让儿女听话赶紧跑，不要管他尸身、不要理他骨灰的男人。
他会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子女。而他的一对儿女，亦听话之后片刻不留，才能最后成功逃出生天。
在慕氏，慕华璃长那么大，从未想过自己的家人会是背叛者、会无法依靠。
因为是家人啊。
弟弟妹妹，一起长大的最亲的人。这个世上如果连家人都不可信，还能够相信谁呢？她突然想到，也许她这一路过来，虽然也有艰难困苦，但都觉得不那么难熬，就是因为知道这世上还有她爱着、并且爱着她的弟弟妹妹。
可倘若没有呢？
倘若家人不可信，假若从小没有一个人理解她在意她、坚定在她身边。她还能如此坚定、顽强么？要知道她从小在外头，也并非是个很受欢迎的角色。外面很多人也传说她狡黠、恶毒、眼高于顶，说她华丽庸俗，说她不守规矩。
并且一直以来她喜爱的、想要讨好的人，无论是郁成修还是李青原，也都不成功。
她还能这样自信满满，无非是因为，始终身边有爱她的家人。
但李青原没有。
谁又能怪他不再想要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