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要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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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几日，慕华璃想尽办法偷跑。
她必须跑。
不然如何？待在李玦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人身边，尽管他这几日似乎待她很好，常常喊着“嫂嫂”“嫂嫂”跑来跟她献媚撒娇——
他似乎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们同病相怜，都是李青原“辜负”的人。
并且他受伤了，听闻她以前会帮李青原医治，也来找她包扎。
“嫂嫂的手真轻，只有嫂嫂替我包扎才一点都不痛。”
“嫂嫂真美，怪不得兄长喜欢。”
“嫂嫂，我好难过啊。”
“兄长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我原本是有家的……却永远都回不去了。后半辈子，又再是没人要的孤家寡人了。”
“嫂嫂，你瞧瞧我有多傻。原先我也在烛阴营中，是为了兄长才伤了肩膀再也不能拉弓。那旧伤很重，每逢阴雨天就疼得要命，可他如今全忘了，你瞧，他还拿箭射我的肩膀。”
“我好疼啊嫂嫂，好疼啊。”
“我没有想过要背叛兄长，是兄长先不要我的。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啊！”
李玦生得美貌，一身红衣俊朗不凡。又因为年轻，自带一种少年的脆弱。
他每一次哼哼唧唧疼，那副可怜委屈的模样着实都很有迷惑性，只怕但凡换了个心稍微软一些的人，都忍不住想要抚慰他。
只是。
慕华璃看着他的样子，总是能记起，李青原也不过只比李玦大三四岁而已。
却从来隐忍，从不知道说疼。
几乎从未在她面前展示过任何脆弱，甚至她最后一次见他时，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她都难以想象镇远侯身上那么多伤、那么重的病，是如何隐忍，才从来不肯说出一句“我疼”。
如若他肯，会有人为他心疼么？
“……”
不知道。
她觉得会有。可倘若真的有，那人又怎么会惯常地只默默自己承受一切痛楚，什么都不说？
就连撑不住了彻底崩溃，也不过是安安静静的麻木和疏离。
为什么。
因为默认没有人会站在他身边么？
因为没有人可以相信，没有人可以依靠，根本不期待安抚和慰藉。这是长久以来绝望到何种程度，才会变得不会哭、不会叫，安安静静地，毫无怨言地给人捅，血流了一地之后仍是沉默。
可是。
他还肯站在雨中等李玦，这不是爱吗？
明明李玦背叛了他，明明可以更重地惩罚他，却还是给他想好了后路，不是他对唯一的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弟弟，最后无声的纵容与爱意吗？
结果反倒是捅了他的少年觉得好生委屈，哭着在背后指责他的无情。
就因为有些人不会哭，所以美人看得到他的委屈。
何等荒谬。
李青原……
慕华璃垂眸，又想起他给她的那些金矿和地契。她这几日始终想不通，李青原既不喜爱她，为什么给她那么多。
如今想来倒也能够解释了。
会不会因为他早就知道会是今日的结果，而既然从小到大信任的亲人、弟弟都已不能在他身边，很多东西他留着也没有用处。
而他又一直知道，她想要那些。
李青原是个聪明人，一直知道，她想要财产、想要权力，想要跟他举办婚礼坐实君侯夫人的正名，因为她足够的金银和势力去帮助弟弟和妹妹，营救曾经的家眷和亲友，重振慕侯府与有朝一日向郁成修复仇。
他都知道，之前没有将这些一股脑给她，是因为李青原那时还怀抱着希望。
即便一切都是虚假的。
但虚假父亲的关爱，虚假的弟弟的笑脸，虚假的妻子温柔，至少尚且能有些许虚假幸福的掠影。李青原要的本就不多，也只有虚假之中的一点点若有似无的甜蜜。
所以他那时才会吻她。
那唯一一次的，让她呼吸急促、头皮发麻，灿烂一样的吻，仿佛压抑着周身所有的澎湃和激情。那是不是李青原心底想要，却又一直触不可及的东西。
……
慕华璃还是告诉了李玦，她可以去李青原那里替他求情的，让他赶快收手。
打包去梧州已经是李青原对他网开一面，任性没有好下场。
可李玦却只是垂眸苦笑：“嫂嫂，已经迟了。”
“一切已经回不去了的。你不了解兄长，你不懂他。他如今什么都不要了，不会要我，亦不会要你。与其去遥远的南方，从此从他心目中就这么被抹除，我宁可他恨我。”
什么混账话。
慕华璃理解不了他的思路。
且与李玦不同，她这种人，一向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执着。虽然知道李玦所谓的“李青原什么也不想要了”很可能是真的，虽然也知道自己在李青原心里确实可能什么也不是。
但即使如此，慕华璃也不愿在真正尘埃落定之前，做出彻底放弃的动作。
虽然于她而言，有了金矿、地契，似乎即便由着李青原跟她到此为止，她也并不亏损什么。想要的大多都有了，能够在贺兰有恃无恐地很好生活、不用再看任何人的眼色。
可是。
可是真的一切在手了，她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分明觉得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很不对劲的感觉。
慕华璃之前很少有这种感受。
她也很清楚，这种感受很不正常。
明明用最铁石心肠的想法，一切是全都能想得通的——李青原活不了多少年，也反正什么都不想要了。她运气好，完全可以硬下心肠不去管李青原是什么心情。
不用再去试着给他安慰，不用去了解他的心，不用在乎他痛不痛、难不难过，占着一切就得了。
反正她本来就是一个这样没有心的女人，不是么？
两日后，马车行进到小城之中补给。
慕华璃仍旧被严加看管，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她被锁在房间里，想要在侍女小蔻睡着后用被单结绳逃跑，却还是被发现。
“嘘。你先别叫。”
她捂住小蔻的嘴：“你应当知晓，像李玦这样逃亡，绝非长久之计。你们总有一天还是要被镇远侯捉拿，你仔细想想，你不过是一个侍女，李玦虽对你有恩但你全家何其无辜？真要被卷入与外族勾结、当做叛党万劫不复么？”
小蔻是个聪明侍女。
而且小蔻当初答应李玦去闹那一出，也只是相信了李玦一些银两的承诺，顺带手看看能不能替自家小姐楚幼薇争来什么转机，却并没有想到会被卷入后续险些被谋杀、如今又逃亡的糟糕境地。
她也发愁，骑虎难下、无所适从。
月下，慕华璃抓着她的臂膀：“你也看到了，小李公子疯疯癫癫的。但是小蔻，倘若你听我的，不仅一切大有转机，而且倘若我能活着回到府邸，顺利当上镇远侯夫人，我保证你全家在侯府有一席之地。”
“你之前想要的，不就是主子楚幼薇入主侯府，你跟着她飞上枝头么？”
“但跟着我一样飞黄腾达，不是么？”
“你想要的，统共不就是一个好前途，和一个大丫头的身份？”
……
小蔻是个聪明的女孩，听了慕华璃一席话，生了投靠之心。
但她一人之力，并不足以将慕华璃从李玦的森森守卫中放出。好在，慕华璃在李玦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大后手，那个人就是花司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