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周家惊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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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将尽，转眼又到了冬天。
今年没有常昭的帮忙，孙氏又插不上手，常曦自己还有许多事要顾，于是跟常子卫商量：“不如让五嫂一起料理，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我们再去问大太太和太太就是了。”
常子卫对这个儿媳妇的印象不错，于是欣然同意。
常曦便去找五奶奶说了这事。
五奶奶顿时踌躇满志起来。
她刚嫁过来时，看见婆婆那么年轻，家里却是常曦当家时，心里很有些忐忑，生怕这位小姑子是个强势、容不下人的，会借着管家的名头给自己脸色看。
可是一番相处下来，她很快就发觉六小姐是个颇为通透的人，对自己一直是客气友善。虽然管起事来雷厉风行，却也从不干什么仗势欺人的事，她就起了亲近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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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常曦主动开口，请她一起料理家事。既然是公公同意了的，自己若是推辞，恐怕有躲懒的嫌疑，她在家中是嫡长女，对自己的能力颇有自信，常家人口又少，自然更拿得起来了。
于是她也欣然允诺。
常曦马上拿了往年的章程出来，两人马上分了工，各自安排起来，有事就在五奶奶屋里相商，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常曦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终于有人能帮自己分担了！
她心情大好，办理年货之余，还有空邀请郑家小姐和林三小姐等人来家中小聚，偶尔也会亲自下厨，做些精致的吃食来犒劳自己。
这一日，常曦和五奶奶去了大房找大太太商量一些细节，午后在那边吃了饭，下午才回到家，结果刚进了二门，就碰见急匆匆从常子卫书房里出来的常晖。
“相公？”五奶奶惊讶地道：“您不是跟着两位叔叔出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说着就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却没有看见常明和常昀二人。
常晖没有直接回答五奶奶的问话，而是神色复杂地看了常曦一眼，缓缓地道：“周家，出大事了！”
听着常晖严肃而沉重的叙述，常曦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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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熟悉的词句和话语钻进耳朵里，每一句都听得非常清楚，可她却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强迫自己去理解其中的含义。
周家？谋反？
她忍不住瞠目结舌。
周世叔那清隽洒脱的身影和周知洵温润明快的面容像走马灯一般，不停地在她脑海中闪现······
这怎么可能？
她的声音里透着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沙哑：“消息属实吗？”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问得很蠢。
消息是父亲从大伯父那里知道的，自然不会有假。
常晖沉重地点点头，道：“这事来得太突然了。我正打算走一趟开封，想办法找到跟周家相熟的人，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爹同意了？”五奶奶的声音紧绷的厉害。
谋反可是大罪！常晖却要在这时候凑上去······常曦能够理解五奶奶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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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晖重重地一点头，道：“周家已经被抄了，一干人等都要押解进京，若是等他们到京都下了大狱，就更难见到了。父亲的意思是，先试试看能不能见映江一面，再问问当地的人，从侧面打听一下消息。”
周知洵年纪还小，肯定与这事无关，常晖以好友的名义见他，要比直接接触周家的大人们安全得多。
五奶奶还是非常担心，忍不住劝道：“您就不能不去吗？派个管事的去问问，再捎带些东西进去，也算是尽了心了。”
常晖冲着她勉强一笑，温声道：“若是派家里人去，一来容易走漏风声，二来别人会以为是我们常家与周家来往过密，反而容易节外生枝。只有我亲自去，别人才会觉得这是我个人的行为，不过是出于朋友之义，与常家无关！”
话虽如此，可常晖毕竟是常家的人，常家无论如何都脱不干净的。常曦根本没有料到，父亲竟然会同意常晖的做法。
在她的印象里，父亲是个头脑清醒，但做事守旧，严格到甚至有些刻板的人，想不到······
常曦忍不住眼眶微湿。
常晖的心里却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想到自己拿着文章找周世叔品评时，周世叔直言不讳地说他“志气可嘉，但不落实处”的批评；想到自己跟他请教学问时，他表面上不耐烦，实际却倾囊相授的善意；想到周知洵在府中住下的几个月里，对自己的照顾和启发；想到他意气风发地对自己说：“他日你我若同朝为官，定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豪言壮语······仟千仦哾
往事历历在目，他的心里无比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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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五奶奶的目光也渐渐从歉疚变成了坚定。
五奶奶也从最初的惶恐不安中慢慢冷静下来，她低着声音问道：“您什么时候出发？我好安排人打点行礼车马。”
常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欣慰，他马上道：“今晚就走，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那我现在就回去准备。”五奶奶转头就往屋里走去。
常晖转过头，还想说些什么，常曦就率先开口道：“大哥放心去吧！家里有嫂嫂，有我们，不会有事的！”
常晖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转身回屋去了。
“小姐，您没事吧！”一旁的半夏满脸关切地看着她。
常曦摇了摇头。
她心乱如麻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径直坐在临窗的炕上，陷入了沉思。
紫英端了热茶来轻轻放在桌上，看见半夏连连对她使眼色，她连忙退了出来，让常曦独自留在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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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对周围的一切都恍若不觉，她的心思完全扑在周家的事情上。
她搜肠刮肚地翻找着自己前世的记忆，想从中找到一些跟周家有关的细枝末节。
周家是从太祖皇帝登基以后发迹的，家中读书之风盛行，不仅出过一名内阁首辅，还出过两位帝师，其余文官则不计其数。
可就算如此，周家人的行事也依旧低调。
前世，她嫁进国公府，常晖去看她时，曾无意中跟她提起过，说周家这一代的势力早已经大不如前，直到近几年才出了两位进士，不过周家出身的官员向来是自成一派，从不参与任何朝中的党派争斗。
既然连党派之争都不愿沾惹，又怎么会去参与谋反呢？
当今圣上正值壮年，按照前世的轨迹，他还有十多年的寿命好活，而且圣上已有八子六女，虽然已经立了太子，可太子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就算要押宝，挣个从龙之功，是不是也太早了些？
结合前世所知的信息，她越是细想，就越觉得此事蹊跷！
从各个方面来分析，周家都不可能做出这样没脑子的事。
或许周家只是有些嫌疑，等相关官员一番细审下来，他们到底犯了什么事也就能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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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是谋逆、叛国之类的大罪，以周家的根基，就算是伤了元气，也不至于从此就一蹶不振。
常曦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门外传来余妈妈温和的声音：“小姐！该去给太太请安了。”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
常曦这才回过神，道：“进来吧。”
房门外，半夏和紫英都朝余妈妈投来了感激的笑容，这才小心翼翼地进了屋。
还有一些时间，常曦决定先换件衣裳，再把今天出门戴的金玉首饰卸下来，换上几朵轻巧的通草花。
那些首饰她戴了一整天，刚才心里有事，还不觉得，此时回过神来，才发觉头皮都坠得有些发痛。
一切都收拾停当了，她出门往正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