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尾声与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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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忘记最重要的事物,虽然不去寻找,我们却发现,从命运的阶梯的上部直到下部,无处不是永久的罪孽那令人烦恼的场面:」
“所以,这就是……的来历?”
尽管在听到『和谈』的瞬间孙铭辰就猜到了结局,但在将整个事件的细节全盘接收后,他却不禁低沉。命运的纠缠,环环相扣。甚至可以放言称,如果他们还想继续走下去,恐怕都需要重新审视自己身上的力量。
不过,这些注定的悲剧对于特寒里亚而言,却已如同旁人的故事般冷淡:
“亚特拉斯以摧毁我的肉身为代价,使我的灵魂得以继续铭记此生。当我再度从命之星复苏,第三次诸神战争已接近尾声。彼时我才知道,原来亚特拉斯也早已淡出诸神视野,生死未卜。”
“第三次诸神战争,亚特拉斯也并参加过几次战役。”在场唯一知晓当年状况巴尔补充道,“据传,在与波旬的决斗落下帷幕之后,他便脱离了联合天国,远离迦南星,并以『浮浪者』的名义独自游走。只是前线战事吃紧,我们也没有多余的功夫去调查核实。”
“与魔佛之王的决斗?”
“波旬堕入『期魔之月』后,私下以路西法与你的死向他问罪,起因与结果便是如上。”
“问罪吗?那倒也不奇怪他们最后会大打出手了……”
对于当年的瓜葛,特寒里亚也只得付以苦笑。漫长的回忆结束后,他又打量起周殊宇来:
“你当真……没有任何前世的记忆吗?”
——周殊宇的回答自然不会因为几个被标签上『过去』的故事就改变。
“倒是蹊跷,力量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可记忆却消失得一干二净。”
巴尔也随即补充道:“联合天国与魔域的灵魂湮灭部队,在净化灵魂的同时,都无法做到将记忆与力量分离。一旦剔除了力量,不仅是相关的记忆,几乎是为神时全部的记忆都会一并消失。”
“况且自亚特拉斯离开后,阿伯霍斯便将世间的『轮回』诸事转交给了他的妹妹『转生』。尽管新的『转生』能够别无二致地维护从前的秩序,但却唯独无法接纳作为『旧日秩序代理者』的他。”
“意思是说,即便活了下来,他也只能永远在一个人的『轮回』中度过吗……”
“很遗憾,甚至还不仅如此。”同为冥府之主,巴尔对此也相当了解,“在死亡之前就脱离了秩序,同时也意味着,他的毕生乃至之后的世世轮回,都不会再有任何记录。”
“所以,也就不能通过地府来获知亚特拉斯的过去吗?”
周殊宇眉头一皱,事态似乎又走到了死胡同。
“地府的确不行,不过想了解他当年的调查,也并非只能通过『他』的视角。”
说罢,巴尔便看向了特寒里亚。
“你不会是想说,带他们去……”
“为什么不能呢?”
周殊宇正欲询问,但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便跟随着孙铭辰的视野,看向殿外——
“没错,正是『迦南星』。”
“作为联合天国的心脏,从古至今都鲜有神明能够涉足其中。我猜测,那里或许便藏有一切关于过去的答案。如果我的感知不错,至少阿伯霍斯——他仍以某种特殊的形态留守在那里。”
“阿伯霍斯?”
周殊宇和孙铭辰不约而同地惊呼道,他们现在对这个所谓的『天主尊神』可没什么好感。
“只是隐约感知到,虽说他的气息仍在,但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的状态。”
“此言不假。”特寒里亚也附和道,“若非如此,七星也不至于会在天启突破封印后,第一时间就选择唤醒你。”
“放心好啦。”看着二人惴惴不安的神情,他又继续宽慰道,“从前我也是去过『迦南星』的,虽说年岁已久,但认个路什么的都还是易如反掌。”
“你去过?”这回倒是令巴尔意外了。
“对、对啊……”
“他带你去的?”
“那不然?光凭我怎么可能进得去。”
“你倒是振振有词,居然一声不吭地就去了敌人的大本营。”
面对特寒里亚『谄媚讨好』的笑脸,巴尔也只得转向周殊宇与孙铭辰:
“如何?迦南星千年来都没有再传出过新的消息,哪怕有阿守跟随,恐怕也难防时间的意外。再者,这也只是我个人的建议,如果你们如今所得的消息已经足够支撑你们行动,或是单纯不愿,大可以坦言拒绝。”
事实上,他已不再需要思索。
就好像,自迈出离开广贤城的那一步起,到如今——乃至今后的一切事实,都已悄然注定。
“我们去。”
“哎哟哟,真不愧是亚特拉斯的轮回,还有我亲自选中的人类。”
说着特寒里亚便张开双手向二人扑来。
“别再丢人现眼了。”巴尔用紫电将他的手弹开,“既然如此,你们就尽快动身吧。”
“这么急吗?”
“事不宜迟。”巴尔将太刀放在一旁,“再者,此行也不仅仅是了解过去那么简单。为了这个我曾生活与热爱过的世界,心月狐的那个幕后真凶,如果当真存在,还是尽早处理为好。”
“不过倒也奇怪。”特寒里亚托腮,“自心月狐事件之后,那人就再也没有现身过。无论是联合天国吞并魔域,还是迦南星那场旷世骇俗的灾难,这些难道都算不上可乘之机吗?”
“灾难?”孙铭辰隐约记得,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概念。
“那是发生在联合天国取得全面胜利之后的事情,彼时我只能在命之星上感受着迦南星的变故。具体的状况不得而知,但自那之后,迦南星上的神力便迅速衰落。想必有不少初始天神都死在了那场灾难之中。”
既然都已经说到了那时候的事情,特寒里亚便索性将他们的认知拉通:
“再然后的世界,就与你们如今所见相差无几了。联合天国名存实亡,『七星』理世之局就此确立。”
“这……”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那场旷日持久的诸神战争,那个不可一世的胜者,竟然——是以如此荒诞不经的方式为『现在』奠基。
特寒里亚自然看出了他们的唏嘘:
“好啦,往事之类的聊聊就好,不必挂念。”
“若兄长再无要事嘱托,我们便就此别过咯?”
“嗯,幸苦你们了。”
巴尔又回到了最初盘腿而席地的姿势,宛若一尊石像,就连点头的动作都微不可察。
今后的结果如何……
###「“女人这卑贱的奴隶又骄傲又愚蠢,毫无嘲笑地崇拜自己,毫不厌烦地爱自己;男人这又好吃又放荡又冷酷又贪财的暴君,竟沦为阴沟中的污水,奴隶中的奴隶;」
七星城,长天尊权楼内——
“天权大人?”
被天权唤来的『执书官』单膝跪拜在书桌前,小心地询问道。
“去,取『贞天纪事』来。”
“是。”
……
“大人,书拿来了。”
天权挥手示意他退下后,又用神力将书牵引到面前翻阅:
#一千零一年,
#往前的千年,圣日从未落下,照耀着山川与河流,也照耀着圣主与顺从者,
#诸神战争的契约依旧履行着,人只要安于现状,神明就会欢欣,宇宙就能太平,
#但他很惶恐,甚至似乎有些害怕——我不敢写出他的名字,但任谁都知道他是谁,
#“一秒钟每小时三千六百次,”
#“你就好好记住吧。”
#“未来无法被满足,所以漏壶常常空虚。”
#时间的流逝像大海一样让神明沉醉,但也让神明敬而远之?
#“记住吧!”
#“规则是最卑鄙的赌徒,每次都赢,绝不会输!”
#“记住吧,记住吧,记住吧!”
……
#如今终于被抛弃,
#一千零一年的圣日,终究灼伤了宏伟天星脆弱的外表,
#让他发出痛苦的哭泣,这哭泣声竟悲惨不已,
#神明无法被神明眷顾,
#天空却被天空笼罩,
#大地之下,竟也有无穷的祸端——像火山一样滚烫,像深海一样幽闭,
#“遵守吧,遵守吧,我的子民。”
#“遵守我的『启示』,这场战争名为『逐尘』。”
#“『贞天』之年结束了,但愿疲劳能带来安眠。”
#“请记住,只要自恃便好,唯有自恃,而……”
#“在这世上,你只能使一个主人感到满足!”
……
“『贞天』之年啊……”
天权合上书本。
“说起来,那场灭顶之灾,即便是如今再想起来,也如同在昨天一般,近在咫尺呢……”
“正好,小家伙们也快要回来了吧……”
###「“来吧!啊!请到梦中来徜徉,请越过可能的范围,越过已知世界的边境!”“好吧!悦耳的声音”唉!从此就产生了我的伤痕,开始了我的厄运,从无边无际的生活舞台的背景后面,从最黑暗的深渊底部,我分明发现奇奇怪怪的世界,我这出神的洞察力害得我受尽痛苦,我竟拖着蛇走路,蛇偏咬住我的鞋。」
威卡星如墨的黑太阳宫内,洛塞特斯正恭敬地向王座上的天启禀报成果:
“主,所有的『仪式』都已经完成。”
“继续准备接下来的事吧,莫让他们抢占了先机。”
“……是。”
“你在迟疑,是有什么顾虑吗?”
“属下……是有些担心。世界已太平安顺了千万年,这个时候,他们真的还会现身吗?”
“塞特。”
“是。”
“你要知道,只要『敌意』存在,战争就永远只会有暂停与进行的区别。”
“……主上英明,是属下愚钝了。”
“无妨,你们目力有限,看不出是常事。”
“敬遵我主教诲,属下先行告退。”
……
洛塞特斯才刚离开不久,『第七号角』尼克巴罗后一步又踏入殿内。
“何事?”
“『仪式』既已完成,属下……想回去看看。”
“现在回去?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候?”
“知道。”
天启沉默半晌,在确认了尼克巴罗的意志后,便松口道:
“既然知道,那你便去吧,早去早回。”
“多谢主上。”
“等一下,让加塔斯塔与扎尔纳格也随你同行,让他们探查七星城附近有无异常。”
“是。”
“且,多加留心那两个人类少年。”
“是。但主上,属下能否多嘴问一句?”
“但说无妨。”
“主上为何如此在乎他们?亚特拉斯的转生也就罢了,为何连另一个也……”
天启笑了笑。
“首先,你应该清楚,对亚特拉斯而言,应该叫『轮回』,而不是『转生』。”
“……”
“其次,关于我为何对他们如此上心——”
“属下唐突,请主上恕罪。”
“不不,你误会了。只是我一时也想不明白,也说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如此关心他们。”天启望向窗外,“或许仅仅是因为,我总下意识地以为,他们的第一世,或许还知道不少有助于『伟业』的事情吧。”
“第一世?我似乎还从未听内尔加勒他们提及过那个金发少年的第一世。”
“嗯,因为他们都不认识『他』。七号角中,也只有你从我这里了解过关于『他』的事情。”
“特寒里亚?”
“呵,你记性倒好。”
“他是一位令人印象深刻的魔神,只可惜……”
“罢了。”天启阻拦了他的回忆,“都是往日云烟,感叹也于事无补。”
“是属下多嘴。”
“你啊,都多少年了,总是忘不掉那些恭恭敬敬的规矩。”
“……”
“好了,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最后的时刻来临之前,我想独自静一会儿。”
###「“世界就是一块香喷喷、甜津津的蛋糕;我会让你有吃蛋糕一样好的胃口,到时候你的快乐会没完没了!”」
迦南星上,昏暗又宽敞的宫殿内,一派华丽的残垣断壁。
三个呈三角而立的完整雕像在这样一片破败中格外显眼,尤其是最前面的那尊神像,更是宏伟得到了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程度。
#这千万年停滞的苦刑啊……
#你可曾像我等一样体验过耐人寻味的痛苦?
#发出无人能察觉的悲叹——
#命运的池水竟然早已干枯。
#可楼台的人们依旧侃侃而谈,
#仿佛看戏的孩子一般厌恶
#降下的帷幔,仿佛一道可恨的障碍物,
#阻碍了你发现冷酷的真相——
#可怕的山羊还在吸食人血,
#紫色的深渊还笼罩着天空。
#——怎么?难道还不够?
#帷幔揭开了,你满怀期待,
#期待那胭脂红的帷幔后,
#浮现出一段友爱的新声。
#曾经我会称赞你的愚蠢,
#可如今我却只会嫌恶你的英明。
#那么,就让我也满怀期待吧——
#如果你那久已被寒霜覆盖的心,
#还能为『活着』发出一丁点温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