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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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融融，天气复暖，草木复青，万物复苏，节候宜物更宜人，春光无限好，练兵正当时。

空旷的场地上，旌旗招展，旗帜漫卷春风，呼呼作响，单是几千汉子聚在一起便是件壮观的事，更何况现在横看成列纵看成行，一个个赤膊操练，挥汗如雨，喊杀震天，不由得人不震撼。

王允恭怀抱令旗站在校场中间的木台上，头戴一顶白色的书生巾，两条飘带随风飞舞胡乱摆动，一袭白袍照在身上，在阳光之下格外光亮显眼，衣襟也随风摆动，曹衣出水，吴带当风，飘飘乎若神仙样人物，昔日周公瑾、诸葛武侯羽扇纶巾，恐也不过如此。

掌上千秋史，胸中百万兵。王允恭不愧是熟读兵书的人，才不到半日，已经将这只流民组成的草头军带得有点模样了，一队队流民被编排得井然有序，操作起来也是动作齐整，虽然还不够专业规范，但一招一式已经是初有成效了。

耳听锣鼓争鸣、喊声震天；眼见旌旗招展、人山人海，这一切王仙芝听在耳里、看在眼里，他站在更高处的一座土丘上，放目望去，芸芸众生皆是踩在脚下，如同蝼蚁，他还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的，能掌握别人的生死，总比自己的生死叫别人掌握要好。

看到自己平时散漫惯了的手下能如此组织起来、统一起来，他的脸上还是露出了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王允恭没有抬头，他不用抬头去看也知道王仙芝就在那边的土丘上，他微微一笑，看了看眼前操练的流民，心中莫名其妙涌起一阵伤感，他以不易察觉的声音发出一声轻叹，这一声轻叹包含着他的些许无奈，也包含着他的悲天悯人。

不过这一声轻叹还是被季然听见了，他凑到王允恭身边，笑了笑道：“不错嘛，才半日的功夫而已，已经颇有些模样了，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怎么在这里长吁短叹起来了？”

王允恭也笑了笑道：“哈哈，还是哥哥的耳朵尖，这么轻都能听得见。”

“你声音再小我也听得见，”季然撇嘴一笑道：“你可别小瞧我，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我哪里不晓得哥哥的本事，”王允恭目光转向校场，淡淡地说道：“眼见得他们操练起来了，心里也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了······”

“这也算是步入正轨了吧。”季然点点头道。

王允恭惨然一笑道：“这才哪到哪儿，还早着呢。”

“哦？”季然好奇地问：“还有什么要做的？我看现在就很好嘛，操练的有模有样，他们也都能服从你的命令，这还不够？”

“咱们现在也是狐假虎威，”王允恭朝一边的土丘上努努嘴道：“别看现在这帮人老实，一会儿王仙芝走了，他们就可能要炸锅。”

季然也斜眼朝王仙芝的地方看了看，笑道：“骄兵悍将，这就比较难办了，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处理。”

王允恭缓缓地道：“自古之道治兵，无非是恩威二字而已。孙子校场演阵，斩吴王二宠妃，众宫女震慌，闻鼓而进，闻金而退，虽是刀山火海亦不敢退却······”说到这里王允恭一眯眼，眼角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意。

季然心头打个寒颤，他知道王允恭这是起杀心了，轻叹一口气道：“那些宫女就像是这些流民，他们何罪之有？非要被逼着去赴汤蹈火、所向披靡，即使他们成为无坚不摧的战士，那又如何？宫女就是宫女，百姓就是百姓，难道他们就该为了别人的利益去牺牲吗？那不过是别人希望他们成为战士而已。”

王允恭摇摇头，表情有些凝重：“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不过这就像当年伍子胥对申包胥所讲的话：吾日暮途远，吾故倒行而逆施之。眼下也是这样，如果救大多数人要牺牲一小部分人，那我会毅然决然。”

“谢元朗和萧敬诚会怎样？”季然好奇地问。

“朗哥估计不会，他宁愿苦自己，”王允恭微微一笑道：“至于诚哥嘛，我不知道，也许连大多数人他也不会救，再或者在他的眼中本来就没有救或者不救吧。”

季然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望着眼前那群在校场上挥汗如雨的人，不管是流民还是那些所谓的头目，他们可曾想过，自己的命运也许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呢？